东方月双臂被绑在木架上,腿脚拿铁链锁着, 见他过来, 抬眸瞧着人。www.kanshushen.com
上官明棠早已换了身装束。
蓝白浅纹的软衣华裳,两侧肩膀处是金线勾边的凤纹, 与衣袖处的纹路交相辉映, 蓝色腰带将那劲瘦的腰身笼络得淋漓尽致,如墨的头发随意挽着, 以木簪束之, 从远处望去,仿若清雅的白莲,隐隐多了一丝仙风。
上官明棠缓缓走近,东方月看着人无声地笑了笑。
再抬眸时,人已站至他身前, 东方月才发现, 今日他额心点了一红, 那红色映人, 无端的给人平添了一丝几分妖媚之气。
东方月笑的轻挑, 可眼底却掩不去那抹凌厉,“若离,竟没想到你如此会玩。”
上官明棠也笑, 不过这笑里有魅也有狠戾,“绑得可舒服吗?”
“舒服,怎能不舒服。”东方月调戏道,“早知你有这般乐趣我定要同你玩个遍, 你月公子别的不行,就一样……”
上官明棠神情微凝,“如何?”
“你贴近些,我同你讲了。”
上官明棠笑说:“你已中了毒,虽不严重,却也让你力气全无,难道没感觉吗。”
“当然知晓,所以我才要你过来。”东方月叹道,“这药性够足,我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了。”
上官明棠走近了人,“如此,可以说了。”
东方月凑近他的耳畔,轻声轻语,“会玩。你月公子没别的就是会玩。”
方才这一声轻语,呼出的热气全都洒了过来,昨日耳畔的呢喃依稀在回旋,是情念迭起时的怜爱,燥得人心痒难耐。
上官明棠不自觉间耳廓染了红,那柔情却也只现了一秒,他耐得住的,不过都是逢场作戏,谁还要认真不成,假的,都是假的。
东方月看着人,轻笑,“若离,这般可不行,做大事者不可有私欲。”
上官明棠看向他,问:“你呢,难道就是清心寡欲之人吗?”
东方月看向人,挑眉说:“那不是,没见你之前,我可以做到,认了你之后那便成了我的肋。”
上官明棠觉得这话说得轻挑,可看着他眼神里存了情,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甚至让他感觉这气氛都被他笼了起来,周围都是他的轻语,他在喊着,“若离,过来。”“若离,我要你。”
“若离,看我……叫我……”
这声音让他毛骨悚然,却又引着他沉溺进去。
他不只一次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不可以的,他没有欲/望,他的念在紫荆山,他的欲在荀北。
东方月瞧着人,看他复杂的表情在那张清秀的脸上一晃而过,他又在犹豫了。
东方月轻笑,语气略有不甘,“若离,我说过,我的命在你手上,这身子你何时要我便也给了,可如今呢,你剜了心不够,还要将我碎尸,难道你真要看我尸骨无存?”
上官明棠看着人,眼里起了雾。
他不言语,却听东方月又道:“你到底要什么,我只剩这具躯壳了,我东方月还能给你什么。”
“我不要身子,不要心,给我兵符。”
“你早就知道了?”东方月道。
上官明棠红着眼睛看他,“拿出来,东方月,把兵符给我。”
东方月虽在笑,可眼底也没了温度。他喊:“若离。”
“不要喊我,我让你把兵符拿出来。”上官明棠慢慢收敛了眸色,语气森冷,“东方月,把虎符给我。”
东方月冷笑一声,“你要虎符作何。”
“谋朝篡位。”上官明棠说,“东方月,这大虞乱了,昏聩之君不可留,皇上该下朝了。”
“何为昏聩,不明是非,头脑糊涂。可皇帝清醒得很,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你怎样评判他的功绩,身在高位,太多身不由己。”
“那不该是他伤害他人的理由。”上官明棠回说。
东方月看着人,无力地说,“若离,你可想好了嘛,你同魏王要谋反,终究会酿成大祸,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忽而,雪亮的短刀又从东方月眼前划过,直指他的喉间。
上官明棠站在他身前,倏而一笑,说:“执迷?何来的执迷。我父亲戎马一生,赤胆忠心日月可鉴,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是忌惮是祸患,若不是你父亲和蠢皇帝他怎么会死,你们东方家连同皇帝都该死,都该给数十万虎贲军陪葬。”
“所以……你昨晚那般也是为了兵符。”
“是。”上官明棠冷冷地回。
“玉春楼第一次醉酒为何要给我递手帕,是试探我认不认得你?”
上官明棠斩钉截铁,“是。”
东方月抬头看了看,那抹光透进窗,直戳在了他心间,就好似月影发出的寒光,映在他眼里,他知道,那是死亡在逼近。
东方月身体有些抖,他看着人说:“烟柳花巷里我醉酒,你也是刻意出现在我眼前的?”
“你对上官海棠不屑一顾。”
“不屑一顾,呵呵。”东方月苦笑,“哈哈哈,若离,你说不屑一顾。”
“果真是上天都不怜我。平日里,我在那虞都厮混,个个人惊慌躲我,在爹面前,遭人嫌遭人厌,如今在你面前也是招恨。”
“试问我东方月又做错了什么。”东方月叹道:“我自问无愧于人,无愧于心,可这苍天凡事,人间疾苦,有哪样肯饶过我。人间情爱,你们未曾舍我半分,疾苦冷暖却要我一人尝遍,难道我东方月就该被你们践踏,难道就非要看我尸骸无存你们才心安?”
眼前繁景浮现,虚妄飘渺,他看着与上官明棠往日种种,才觉这场赌注里认真的唯他一人,输了的也只他一人。
“我原以为你不同他人。”东方月笑了说:“是我东方月太天真,眉眼生笑也不过是蓄谋已久,到头来不过都是玩弄与利用。”
东方月冷哼了声:“这番逢场作戏实在精彩,我东方月也甚是佩服。”
月影的凌光映在上官明棠的眸子里,他唇角轻颤,似在拼命忍耐着什么,那双眸子森冷无比,里面掺杂了太多情绪,是进一步的柔软,或是进一步的阴戾,他摇摆不定。
寒夜里,红绡帐幔间,那触手可及的温暖,那一声声含情而出的“若离”,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妄念,他将自己的欲藏在最深处,让它见不得天日,他害怕任何人窥探,而掩盖那一切的,是面上的清高孤傲,是显出的狠戾算计。
东方月只剩躯壳了,而自己又何曾不是,他从大火里走来,早已是鲜血淋漓的模样。
上官明棠望着人,眼神逐渐阴郁,“你也查我,说什么相信,说什么为我,不过都是借口,前日的种种,你哪句是真。”
“我哪句不是真。”东方月说,“你可曾感受过,你若是.......哪怕有一点心思于我,我们也不会是现在这般刀剑相向。”
东方月说:“前日的种种试探,我自知你身份,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即便面前是万丈深渊,我也跳了去寻你。我说护你,便不让这虞都人伤你半分,我说不同你刀剑相向,又何曾持剑直指你眉心。是你,看不清,听不见的一直都是你。我心里存了一点妄念,原以为自己足够自信,可换得你一句有我,可到这最后我也没听你念过一句。”
“若离,是你,不要我的一直都是你。”东方月声音越来越小,似是耳语。
他看向东方月,忽而见他唇角微启,他自嘲地笑了,那笑意里带了冷。
那寒意袭遍了上官明棠全身,他觉得好冷,真的太冷了。
“若离,不要我的是你。”这句话在耳边荡着,像一根利剑直/插在了上官明棠心尖。
上官明棠身体开始抖,因为湿寒,因为疼痛……
这一刻他懂了,但他仍要继续下去,他没有时间了。
上官明棠微微咬了牙,手中的刀又逼近了一寸,“告诉我,兵符在哪里。”
“上官将军在外征战多年,忠心耿耿,从未有过谋逆之心。”东方月盯着人说,“你真的思虑清楚了吗?”
“虎贲数十万大军葬身荀北,皇帝充耳不闻,只为了他那一己私欲,他要兵权在手,那我便让这兵权逼他退位。”
东方月看着他说:“皇帝不仁,你便要不义,那你与他又有何区别,大将军死守荀北不让胡合部踏进半分,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兵权,为得是我大虞江山。你要我东方家亡,好,我不拦着你,但一命一抵,我爹害了大将军,这命我替他抵。我知你我已无情意可言,我只愿你能听我此言。虎贲军的冤屈你找皇帝申,我爹的过,我东方月替他抵。”
“我问你兵符在哪里。”
“我不曾见过什么兵符,不信你大可以翻。”
上官明棠看着人说:“你还要欺骗我?那夜书案前我便已知晓了,皇帝将兵符交于你,是因为他也猜到了会有人要杀他,你如今被我囚在这里,拿什么去帮他,你不过是他要保全王位的棋子,执迷不悟的不是我,冥顽不灵是你。”
东方月笑着闭了眼,说:“然我现在已万念俱灰,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断了我的妄念。”
窗外霎时一道亮光闪过,在墙壁上映出几道窗影,紧接着暗了天光。
大雨倾盆,隐去了撕裂声。
上官明棠合拢了房门,站在那漫天大雨里,雨水浸湿了他的心,他感觉筋骨被扯断了,那浸出的鲜血随着大雨一同流去。
心底里那燃着的微光在这一刻也熄灭了。
不要了……
东方月弃了吧,不要再无休无止地纠缠了,不值得。
从今天起,你我便两不相欠。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忘记有送手帕了,在第9章醉酒最后几段。
今天蠢作者不在,不要寄刀子给我,已经鲜血淋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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