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得故国万里路,从此魂归葬他乡。www.xiashucom.com一路从姑苏而来辗转数月才到了——晋阳,此地离雁门即近。送亲的队伍会在这里停留一日,稍作休整后就会将她送至雁门关再由北燕迎亲的队伍迎她入北燕。
她听说和亲的对象是北燕的太子耶律燕。北燕王为了彰显北燕对此次联姻的重视,北燕特意遣了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四皇子耶律觉前来迎亲。
用过晚膳后苏琬嘱咐随行的宫女不必陪着,她想一个人在驿站内走走。立于廊下抬头仰望皓月,见月悬于天河之上曜曜生辉。
不禁引得她想起许多事情,不知道父亲现在过得如何,西行路上一切可否还好?父亲那般人会不会被人为难?两位哥哥又如何了,没了爵位官职的他们如今又在何处?至于她……想来应该过得还行吧?也难为她还记得自己,甚至于愿意给自己另外一条路。听说如今太子已经被废,她一定很开心吧。
诸多杂事涌上心头,苏琬心中越发酸涩起来。原来自己到底还是不够心性坚定。阖眸那晚所经之事历历在目,耳边回荡的仍旧是谢瑶光那日说的话,“苏琬你不必愧疚,自始至终我都是在利用你罢了。”
她不明白。父亲也好,两位兄长也好还是谢瑶光……这些人他们究竟是为了为什么才去追求那至高无上的权力,那权力到底有什么好的才能够吸引他们这样不顾一切也要拥有权力。诚如祖母所说要那泼天的富贵干什么,还不如能够好好活着。能有什么能比活着更好吗?
再看看如今,苏家落败成如此下场。父亲流放黔州,兄长被夺爵终身不能入仕,苏家至此于庙堂绝缘。她曾经很想问父亲,从他扶持太子的那日开始有没有考虑会有如今的情景出现。翻遍史书,历朝历代谁又能够保证太子可以稳当坐上皇位。一旦太子在夺嫡之争中势处下乘,那便是支持者的噩梦和胜者的冷笑。
月淌无声,四周树影攒动却无人能够回应她的问题。
“公主,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前往雁门请您早歇休息。”
随行宫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微点头由宫女搀扶着回去。
翌日,苏琬启程告别晋阳前往雁门。孰不知她此别后将踏上另外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从晋阳一路往雁门而来,瓦舍渐被荒草牛羊取代,漫天无云偶尔可见黄沙中远处飞舞盘旋消散于风中。晌午时分,送亲的队伍总算赶到了雁门。
虽然此刻雁门内随处可见喜幔,但是一行人踏进来就感受到一股凝重的气氛。就连北燕使者也未出来相迎苏琬,北燕如此实在是有违礼数,摆明了是对大历不敬。
闻此苏琬倒也没恼,反是吩咐人去请雁门守将前来相见。
“末将拜见昌平公主。”如今驻守雁门的是曾经叶临宸帐下的副将,名唤燕忱。他态度恭敬地朝苏琬一拜,语气温和。
“燕将军不必多礼……本宫……”话只说一半,苏琬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稍顿后又道:“敢问燕将军这雁门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我一路而来见气氛如此凝肃。”
闻问,燕忱面上露了迟疑犹豫半响后才躬身开口道:“这……既然公主您如此问了。末将也不敢欺瞒您。近日频繁有雁门贼匪和草原诸部联合在一起频繁对雁门乃至附近的北燕百姓骚扰,我们担心草原诸部会在历燕两国联姻上动手脚,所以吾等不敢放松还望公主见谅。”
“那你可曾上报过朝廷?”大概清楚情况以后苏琬面上露了诧异。没有想到自己这场联姻竟然会如此不顺利,平添出这样的风波来。
“自然是……不过最快的速度也要十日后才能赶到雁门。”略微思考一会后,燕忱见苏琬面上露了诧异叹道:“公主放心。定王殿下在回去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防务,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深吸一口气后苏琬看着燕忱扬唇一笑。“既然北燕也深受骚扰,想来联姻一事也应当会暂且耽搁下来。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我身为公主,也应该有我要承担的责任,我想为他们出一份力。”
“公主,您好生照顾自己就行,别的事情让末将来做就好。公主您初来此地还尚未歇息吧。末将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抱拳作揖转身大步离去。对于这位公主虽然是初次见面燕忱还是对她生了几分好感的。
送走了燕忱以后,苏琬仍旧是遣退了伺候的宫女倚在窗边眺望远方,随着她的视线望去仿佛可见草原广袤无垠,群山连绵起伏。幼时曾听父亲所说当年是永宁候——黎倓曾经多次出使草原仅凭一人之力就将草原诸部挑拨的疑心四起,最终分崩离析。
而如今这些分崩离析的部落竟然又聚集在一起意图对抗大历和北燕?而她也因此被困于雁门,若是黎倓黎侯爷在此她想说不定那些草原人会就此而退。不过很可惜很多年前……永宁侯就因种种原因辞官避世不理朝政。
记得父亲与她说的最多的就是,永宁侯此人顽固不堪,实在是愚昧至极。为了所谓的情义,抛下大好仕途又是何必呢?
在屋内呆的久,未免觉得烦闷起来。苏琬披了一件猞猁裘往外走去,提裙拾阶塔上回廊刚至拐角便听见一声闷笑。她扭头看向声音来源,脸上露出一丝薄怒。
“你就是那个昌平公主?”那人一身胡服上下打量了苏琬一会目露不屑哂笑出声:“你也没什么特别的吗?怎么就能让王兄三番四次的的叮嘱我要仔细你的安全。我原以为你是个绝色美人,才让王兄如此挂怀。”
睨了眼对方,苏琬压下怒火温声开口,“四王子,我不知你王兄为何如此吩咐。不过他既然如此吩咐自然有他的道理。”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雁门马上就要乱了?你不怕吗?”摸了摸下巴,耶律觉仍旧是目光鄙夷地看着苏琬。他实在想不明白王兄为什么要吩咐自己好生照顾苏琬,莫让他负了故人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