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两个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欧阳文才从箱子后绕了出来,悄悄跟着往外走。
密道七弯八绕,绕到最后,欧阳文从一座假山里冒出了头。这座假山处在某处宅院之中,欧阳文从墙头翻出宅院,正是盛都某一条小巷。
她沿着小路径直来到了张府,没有走正门,依然是翻墙而入。陆佑曾经告诉过她,张子昂是绝对可信之人,如今她身陷囹圄,很多事情不方便出面调查,恐怕也只有张子昂能够帮上忙。
张子昂见到她又喜又惊:“小文,你是怎么出狱的?我才疏通好牢里的关系,准备去见你。”
欧阳文没法解释,只能说道:“我是偷偷逃出来的。”
“越狱?!”张子昂先是一惊,继而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可是很怕死的。我是把陆信打晕才逃出来的,等他醒了要是发现我不见了,那还是个大麻烦,所以我还是要回牢里去。”
张子昂立刻明白了欧阳文的来意:“你想我怎么帮你?”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欧阳文将樊国、九元盟和长公主之间的联系告诉了张子昂,又问起那座宅院,想着以张子昂的人脉,应该能搞清楚宅院的归属。果然张子昂一听欧阳文问起,就立刻说道:“那座宅子的确是长公主名下的产业,可终归是座废弃的宅院,没办法证明什么。就算真的派人去搜,搜出那些宝物,长公主也可以推说是别人将东西藏匿在她的宅子里。”
欧阳文颔首道:“所以我并不打算直接派人去搜。既然知道了她要趁着吉亚大婚那日运走宝物的消息,当然要抓现行,让她辩无可辩。”
“能顺利吗?我们还不知晓木邱打算在吉亚婚礼上做些什么。”
“我已身处牢狱之中,现在正是木邱和长公主最放松警惕之时,他们不会想到我还在计划着抓住他们。至于陆佳和吉亚的婚事,还要麻烦你去通知他们一声,让他们小心提防。”
“你不怕他们走漏了风声?”张子昂提出了疑问。
“吉亚虽然和我的目的不同,但只要能扳倒木邱,她一定会不遗余力。而陆佳,他是个完完全全的正人君子,他心里清楚我是被冤枉的,所以他会站在真相这一边。他们俩是不会和我为敌的。”
欧阳文和张子昂合计一番,随后在张子昂的安排下,欧阳文回到了刑部大牢之中。
陆信醒过来之后,发现欧阳文自己回了牢房之中,心知无法让她就范,只能就此作罢。
欧阳文呆在牢房里,算着日子,等待着一切的发生。除了有张子昂偶尔能疏通关系来看她之外,其他人都没法进入刑部大牢。
令欧阳文没想到的是,有一个人竟然会来见她。
“思思?”
宋思思一身贵气的装扮明显和这大牢格格不入,欧阳文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进得来的。
“你怎么来了?”欧阳文站到牢门边。
其实宋思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刚知道欧阳文出事的时候,她心里暗自嘲讽,笑欧阳文终于自讨苦吃,着了别人的道。但后来得知欧阳文一直被关在刑部大牢里没有出来,宋思思就突然想见见她,一开始,她是想要当面来笑话她的。
但是,在此刻,她亲眼见到了欧阳文身处在这般恶劣的环境里,身形也似乎消瘦了,她心里那些准备好的话一下子说不出口了。
宋思思皱着眉,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
欧阳文笑着摇摇头:“我在这挺好的,谢谢你来探望。”
宋思思一张嘴张开又合上,最后她沉默着转过了身,小跑出几步远。
她又突然顿住脚步,小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是杀人凶手。”
欧阳文被宋思思闹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今日她既然肯到牢里来探望自己,看来是终于不计较原著女扮男装骗了她感情的事了。毕竟有好几年的情分在,一想到这,欧阳文还是很欣慰的。
“思思,你愿意信我,我很开心。”
宋思思又走到牢门边,用极低的声音在欧阳文耳边说道:“那一日,宫中有人见到了,长公主手底下的侍女和武一鸣说了什么,后来武一鸣才去的冷宫。”
欧阳文心头一震:“你从何而知?”
“此事的目击证人是我的闺中密友,她这几日食不下咽,我去探望她的时候,她悄悄告诉我的。她知道这件事牵连太大,所以不敢站出来作证。要不然,我再去劝劝她,让她证明你的清白?”
看着宋思思满眼的天真,欧阳文赶紧摇了摇头:“这件事现在并不是证据的问题,先别轻举妄动。等到局势逆转了,到时候她自然会有勇气站出来为我作证的。思思,在此之前,你千万别再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宋思思白了她一眼:“我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乱跟别人说了。你、你在这里真的没事吗?”
欧阳文用力点点头:“真没事,放心。快回府去吧。”
宋思思听话地离开。
欧阳文入狱后半个月,终于到了陆佳和吉亚的大婚之日。盛都城内万人空巷,都在关注着这一场和亲的婚礼。
吉亚的花轿从使馆出发,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来到了陆府大门前。陆佳一身喜服,神采飞扬,他轻踢轿门,等待着新娘子。
没有动静。
陆佳掀开轿帘,空空如也,樊国公主凭空失踪了。
国师木邱第一时间进了宫,要求皇帝派出驻守在盛都的兵士,尽快找到公主的下落,自己则是要即刻启程返回樊国,禀明公主失踪之事。
一国公主失踪,盛都之内人心惶惶,来参加诸国朝会的其他外使也纷纷请求回国。皇帝一一应允。
兵士们在城中寻觅着吉亚公主的下落,木邱提前安排了两队人马,伪装成搜捕的兵士,一队前往博物馆劫掠馆中宝物,他自己则带着另一队到宅院中与长公主接头,带走剩下的宝物。
木邱带着人到了藏宝密室之中,长公主安排的下属也刚刚抵达。正在此时,张子昂带着陆佑的亲卫队冲了进来,将所有人当场抓获,无所遁形。木邱完全呆住了,而长公主那名手下见势不妙,当场想要服毒自尽,被一名亲卫拦下。
长公主身份尊贵,没有人敢轻易将她治罪。最后还只是把她请到了皇帝面前,欧阳文也从刑部大牢中被提了出来。
“皇姐,你当真没有什么想和朕解释的吗?”
虽然事迹败露,长公主却并不见紧张之色,仍旧语气平和地说道:“本宫治下不严,做出此等叛国之举,还请陛下治罪。”
明明是主使,却变成了治下不严,欧阳文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他们都已经交代了此事是你授意,你还想辩驳?”皇帝痛心疾首地问道。
“陛下怎可听信有罪之人的一面之词?若说是本宫所为,证据何在?本宫又为何要与那樊国之人合作?”
一旁默不作声的欧阳文突然开了口:“长公主殿下为何要与樊国合作,臣已经查到了。”
长公主冷冷地看着欧阳文:“别把你那些凭空臆断安在本宫身上。”
欧阳文笑着走近长公主:“长公主不记得花语了吗?”
长公主的表情瞬间如死灰一般。
欧阳文向皇帝回禀道:“不知陛下可否还记得先帝之死的蹊跷之处?”
皇帝沉声道:“这与先帝有何关系?”
欧阳文继续说道:“当年先帝与先太子意外染疾,所有御医都对他二人的病症束手无策,最终先帝与先太子双双病逝。其实当年那不是病,是一种毒药。樊国有一人最擅制毒,名曰‘花语’。其实早在几年前长公主便和樊国合作,谋害先皇了。”
“欧阳文!”长公主歇斯底里地喊了她一声,“你在编什么故事!”
“长公主殿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当年的事是天衣无缝的吗?其实不然。先帝在世时,是长公主负责照顾先帝的饮食,说起下毒,没有人比你更方便。当年有好几名御医诊出先帝乃中毒,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说出真相,就已遭到你的迫害。可你万万没想到,有人留下了证据。”
欧阳文拿出托张子昂在慕府旧宅找到的手札,上面清楚地记载了当年慕荷爹爹对先帝病情的研判,最终定性为中毒,而且还是一种来自樊国的奇毒。
“就算先帝是中毒而死,凭什么就认为是本宫所为?”长公主冷笑。
欧阳文笑着说道:“长公主有所不知,‘花语’这个人,我们已经找到了。”
陆佑一到樊国,第一时间就照着前世的记忆,抓住了花语这个制毒者,准备将他押送回盛都。只是在整理花语的物品时,陆佑意外发现了当年害死先帝的那一种毒药。于是,陆佑立刻派了江流,把花语带回盛都,这才有了今日之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