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稷雪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出去,与骆清原硬碰硬,只听到“铮铮”几声法器迸裂的声响,囚着贪梦雪蚕和银翼的牢笼都被利器划过。
但即使制造出那么大的动静,那牢笼也只是擦过几道划痕,其余纹丝不动,这是用特殊的材质炼成的。
骆清原望着某个方向嘲讽一笑,使出轩蓝剑,剑一横,抵挡住前方的黑影环镖。
“骆清帆,你居然还胆敢和我对着干!这里重兵围困,杀你易如反掌,劝你最好快点出来,省得我亲自动手。”骆清原冷声喊道。
现场的观众被这巨变吓到,忙退到两边,空气安静了许久,而后几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出现,以破釜沉舟之势朝着骆清原冲去。
关稷雪身上投注下来的神识顿时消失,看来她并没有暴露什么,只是骆清原的怀疑对象。
她犹豫片刻,骆清原举办这场拍卖会的意图是为了引出骆清帆,而骆清帆行事过于鲁莽,她收回要将帘子打开的手,打算先静观其变。
“是那个魔宗!竟然敢在神玉阁动手!”众人皆胆战心惊:“本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不知从何时起入了魔,如今行事鬼魅,被各大宗门视为眼中钉!”
众人惊呼声不绝,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只见那几道黑雾忽隐忽现,与骆清原缠斗在一起。
但是很快,那黑影的速度变慢,骆清原蔑笑一声,运起掌风直接将凑到一起的那几道黑影推开,碎成更分散的几缕黑影。
那黑影却没有在向前攻击,颤抖几下,撑不住,便融作一团,片刻之后,黑雾消失,一位黑衣男子出现,猛地往前吐了几口鲜血。
“你的嫡子叫那个人叫做骆清帆?”雅座里的太子妃意味深长地看向满眼复杂的关敏卉,问道:“那不就是你的亲儿子吗?把他抓住,骆清原可就立了大功了。”
关敏卉看着那模样凄惨的骆清帆,瞳孔缩紧,手指的关节被握得苍白。
银翼抬起头,自己与这人并不相识,为何会来救自己?
身旁的贪梦雪蚕却是有了反应,雪儿被逼入诛仙崖的时候,自己实力不济,没能救她。可是她毕竟认得他是雪儿的表哥,才在自己逃亡的路上顺手救了这个人。
后来常嫣为了救她而死,她匆忙离开,却还是误入了骆清原的圈套。
他都自顾不暇,竟然会来冒险吗?
渗着鲜血的鳞片让她极为痛苦,她忍痛张了张惨白的嘴唇,哑着嗓子道:“公子,你不该来这里,他们散播消息出去,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骆清帆擦了擦嘴角的血:“我过来是为了给我表妹一家报仇的!”
说着,他抬头望向骆清原,眼神深不见底。
“那正好,你正好可以一起去陪他们。”骆清原轻笑道:“你还是像以前那样,不过是激一下你,你便不顾一切往陷阱里跳。”
骆清帆的手攥成拳,并不说话。他不如骆清原,这好像是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往他脑海里灌输的道理。
明明他们全都是自己的亲人,却都去亲近骆清原,对他不闻不问,他的母亲更是对他弃之如履!
只有表妹总喜欢跟在他身边,一步步试探他,对于这番好意,他欣喜若狂,却又无处安放。
可是他那时候只想着向母亲证明自己的诚心和能耐,竟亲手将她推远。
后来他在黑雾宗的时候,突然就收到来自表妹的一份厚重的行囊与书信。他当即收拾行李,赶了几天的路来到紫云宗,可是却见她与骆清原之间亲密无间。
银杏叶变得金黄的季节,骆清原毫无顾忌地进入她的楼阁。她也不在意,笑意盈盈,眼睛里荡漾着夏天池子般的潋滟晴光,任由他抱进屋内,光着脚伸到他大腿上取暖。
而骆清原则握着她白玉般的双足,细推慢捻,将暖融融的魂力输送到她身体里。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般安然而肆意的笑靥,所以,没有说上话,他还是黯然离开了。
却不料,她竟然会遭此劫难,一家三口全部横死,那个被称作是他母亲的女人还是帮凶!
骆清帆垂下眼帘,苦笑一声:“我留在这世上已经没有牵挂了,去陪着她也好。”
“不过可惜了,你暂时还不用死。”骆清原收回剑,慢悠悠走到他身边,也不怕他能逃出去:“你把燕明烛藏到哪里去了?”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骆清帆眯着眼看他,朝他嘘了一声:“有本事你就去找,找到天荒地老。”
“嘶——”他挑衅骆清原一时痛快,却冷不丁肩膀上被扎了一道刀子。
骆清原笑道:“我总有办法让你告诉我,我的好哥哥。”
他抚着手指上的戒指,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
不过,正在这时,拍卖会的大门“砰”的一声巨响,便被一伙人从外部打开。
在门口守卫的神灵们暗道不妙,纷纷出现将这伙人团团围住。
真是奇怪,他们明明十分警惕,根本不敢分心,这些人怎么能够悄然无声地闯进来?
不过,他们长得奇模怪状,露出兽角和毛茸茸的毛发,看上去像是低阶的神灵,但是他们身上的灵力他们却看不透。
所有人都开始警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骆清原嗤笑一声:“你就带这四个帮手?看上去也太弱了,根本不堪一击。”
“鬼哥,他竟然说我们弱,岂有此理!”星日马摩拳擦掌,眼神里露出一丝凶恶。
鬼金羊挺了挺腰腹,拍打自己胸口的肌肉:“我们可不是吃素的!”
“诶不对,鬼哥,我们其实都只吃素菜,不像老大那般重口。”星日马和张月鹿却提醒他。
他们的老大就是井木犴,荤素不忌,但是最爱吃老虎肉和犀牛肉。
“笨蛋!”柳土獐往他们两人的脑袋上锤了锤:“能不能把我们的气势提高一点。”
他才不像他们三个只吃素,对于烤肉,他爱得深沉。
在天庭的时候,他还兼任御膳房的食神,与关稷雪相识许久,他对厨艺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别说废话,我们时间不多了,直接抢人就跑!”鬼金羊舔了舔嘴唇,不想再跟他们纠结这个问题,讨论吃什么,显得他太弱了。
于是,他们四人在骆清原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直接冲到两只大笼子前边。
鬼金羊和张月鹿的角分别往巨锁上一顶,巨锁便应声掉落,柳土獐和星日马则默契跟上,分别扛着贪梦雪蚕和银翼往外飞速跑远。
虽然他们受到功德限制,不能随意出手伤害凡人,但是帮着关稷雪救人还是没问题的。
骆清原见状,出手拦着剩下还没跑远的鬼金羊和张月鹿。
一时之间,多位神灵也随着他的指示加入战斗。
关稷雪扫视一圈,发现跟在他身边的神灵少了织梦蝶,而与他契约的神灵如今大约有十个,全是灵仙甚至天神级别的。
三年不见,他简直进步神速。
骆清原也不知这些行动灵敏的天神级别神灵怎么一下子跑出来四个,念着咒语,操纵着魂力,指使自己的神灵发挥威力。
鬼金羊和张月鹿不想伤到他们,未出全力,只躲闪着,找到机会跑开,还得顾忌着突然加入进来的骆清帆,保护他不让他受伤,左右掣肘。
而且他们发现自己低估了骆清原的实力,骆清原意动剑出,鸿光一闪,凝结出剑罡,他们一时不备,双双往后退了几步。
“哎呀,我的胡子被他削掉了!”鬼金羊惊叫道:“太过分了,怎么能削人家的胡子?”
张月鹿连忙拉住他:“鬼哥别冲动,他是凡人,凡人无礼罢了。”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羊没了胡子怎么叫羊?怪丑的。”
他们两个在这里你一言我一句地拌嘴,骆清帆却仍咬紧牙关与骆清原对峙。
然而他早已受了重伤,骆清原魂力强大,他手筋一软,无法匹敌,被掀了一个跟头,仰倒在地。
关稷雪倒不担心鬼金羊和张月鹿的实力,他们已经成功找到燕明烛,而且贪梦雪蚕和银翼已经被救走,她按了按脸上的面具,轻身从三楼的雅座上飘下来。
“鬼哥、张哥,你们先带这个人走,我来断后。”关稷雪抢走一位神灵的剑,催动灵力,挡在几人身前,接下骆清原再次挥来的剑罡。
眼看着自己周密的计划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打乱,骆清原眼中带着一缕煞气,望着最后留下来负责“断后”的人。
她的身体瘦削,身上穿着低调的淡蓝色衣裙,一看就是个妙龄女子。可是她脸上的面具是一只张开大口,仿佛咆哮一声就能吼得人肝脏俱裂。
“稷雪?”骆清原试探着想透过她的面具看到什么。
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个名字,冷声道:“我今天是过来杀你的。”
骆清原挑了挑眉,细细地打量她,半晌才噙着笑道:“我还以为你很快就来找我,结果一直等到胥泽秘境打开的日子都没见到你。真是遗憾……你过了三年才下定决心?舍不得我?”
“我无时无刻不想杀掉你。”关稷雪解开脸上面容狰狞的狮王面具,咬牙切齿道。
这个人冷心冷情,她再怎么也无法感化这块硬石头。他的父母对他而言也是关怀备至,他心狠手辣杀了他们,如今还能用那么轻松戏谑的语气说出口。
她付出的感情就那么轻贱吗?
用爱相伴,却招致了深刻的恶意与恨。
“诛杀仇人自然要将自己打造成一柄最锋利的剑,迟到三年,我不会再放过你。”她用力地握着剑,整只手腕都在颤抖。
骆清原轻笑:“但是你还没有一把称心如意的武器,就想来杀我?那我拭目以待。”
关稷雪不再废话,重新带上面具,手持着利刃热气腾腾朝他逼近。
二楼的雅座上,关敏卉望着楼下的刀光剑影,不由握紧手中的酒杯。
“以前是紫云宗那个慕容紫芝,现在你的嫡子又来了一位桃花债。”虽然没能看到银翼被折辱的样子,但是观赏着关敏卉不断变换的脸色,太子妃心中的郁闷总算消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