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在我们身上!”
使者阿乐一口答应下来。
阿乐们听说了长租摊位的事情之后,又陪着米芽她们到了摊位面前。
说是摊位,但其实可以说是简易的铺面了。
米芽之前租的10铜币一天的摊子,就是个光秃秃的局促小帐篷。但长租的摊位却足足能铺开七八个小帐篷,并且这个铺面有木制的墙壁和顶棚,地上也是拿水泥抹平了的。
这虽说和宽敞的奶茶店没法比,但放在这个草市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再说了,奶茶店是餐饮店,客人有堂食的需求,店面自然需要大一些、装修得要精致一些。但裁缝铺的大部分业务不需要客人在店铺内停留太久,因此铺面小些简陋些倒也不太要紧。
阿乐们找附近借来了打扫的工具,一齐帮米芽把店铺打扫干净了。这里以前是卖南国的丝绸的,倒也算干净整洁,还留了一个一人高的木架子。
米芽摸索着那木架子,越看越觉得这适合当商品展示柜。
整个铺面是长方形的,长约是宽的两倍,露出来的店面口是窄的宽。
米芽打算把这个店铺隔成小卖部的布局。
店里中间拉一道帘子,最里面可以放杆小床,一些生活用品,还有整理好的存货。而穿过帘子,左右立着两个货架,最外面则是一条长长的及腰高的柜台。
客人们站在柜台外看好商品告诉店员,店员只需取货收钱就好。每隔一段时间,店员们就集中进行补货和相关登记。这样的话,只需少量员工就能应付平日的生意。
米芽打定主意,很快就画了布局草图出来。
圆敦敦的阿乐听说她想找木匠打制柜子,还细数了草市上的几个木匠,给她介绍了最划算的一家。那家木匠和阿乐是一个月部出来的,念在同乡情义上,还给了米芽一个友情价。
确认完柜台的订单,大家就又回到了仓库。
阿乐们回去继续清点账目,米芽同她们告别后,便驾起牛车,带着乔里潘星和鲁西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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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太粘稠了,都粘在月事带上面了。”
米芽说着,将一片日用型卫生巾从月事带上撕下来。半透明的青蓝色月融树胶粘在了月事带的布料上,随着米芽的扯动,在半空中拉出一条细丝来。
“可能是这次熬太久了……”
乌娜在一旁看着,摸了摸脸颊。
月融树胶的特性就是树胶的粘稠度和熬煮的时长呈正相关。熬得越久,树胶越粘稠。反之树胶则不那么粘稠。
冷却下来的月融树胶会保持熬煮到最后时刻的粘稠度。
月融树胶容易让人过敏,因此在使用前必须经过熬煮这道工序。但在熬煮的过程中,树胶散发的气雾也会致敏。这项工序就必须由对月融树胶不过敏的人来完成。
可惜的是,氏族里的大部分人都对此过敏。她们一旦接触到高浓度的树胶气雾,双臂就会长出红色的疹子,奇痒难耐,就算想帮忙也力不从心。
好在米芽和加察家的兄妹能够幸免于过敏,不然背胶开发还没法推进下去。
大家帮忙凑了专门熬煮树胶的工具,又在僻静少人的山坡下搭了个带顶棚的土灶,当作熬胶工作室。不过敏的三人就经常窝在工作室熬胶。
月融树胶在熬制的过程中,必须要不停地搅拌,这样才能保证整体粘稠度的均匀。搅拌不到位,树胶的颜色就会便混浊,散发出一股臭味,不能使用。在失败了七八次之后,三人一般都是轮换着进行搅拌,来避免因为手臂酸痛速度慢下来而导致的熬煮失败。
月融树胶和潮汐草绒布的适配程度没有先例可以参考,她们只能一次次地尝试。熬煮好的树胶要自然冷却三天后才能使用。正好族里忙着剪羊毛,米芽她们便在干活的空隙琢磨月融树胶的事情。
最开始,她们尝试熬煮半个时辰,树胶粘稠度太低,根本无法粘黏卫生巾和月事带。接着她们尝试熬煮一个时辰左右,卫生巾刚开始可以很好地粘黏在月事带上,但是试验者在试用了一个时辰之后,树胶因为体温和潮湿的影响,粘度下降,脱落了下来。
这一次,她们熬煮了一个半时辰,得到的树胶却又太粘稠了,根本不能用。
还好每次都只熬煮一小罐树胶,刷四五片卫生巾来实验,就算失败了也不至于浪费太多的资源。
米芽并不气馁,在随身携带的研究手札上详细地记录了这次的实验结果。
“没事,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慢慢试。下次就试试熬一个时辰过一刻。”
乌娜点点头。恰好清洗完工具的额旗走了进来,他将干净的小陶罐递给了米芽。
米芽拿出珍藏在水缸旁的木桶,里面还剩下半桶生月融树胶。她又往罐子里盛了一大勺树胶。
“米芽!”
乔里潘星站在半山坡上,米芽在那里立了一个警示牌。
“有人来换绒花啦!”
米芽高声应答了一声,将手里的罐子交给了乌娜。
“交给我们吧!”乌娜点点头,让米芽放心。
米芽解开干活用的罩袍,挂到墙壁上。她用干净的湿抹布擦干净了手和脸,这才起身往山坡上走去。
乔里潘星跑跑跳跳着走在前面,说起这次来的人。
距离女儿节已经过去好些时日了,当初分出去的那些种子在温暖的夏日里迅速生根发芽,结出来了第一批果实。其余氏族的人们按照米芽教的方法,将果实晒干,再剥出有用的绒絮。她们将一朵朵绒絮叫作绒花,收捡在了布袋子里,统一带到了阿木古楞氏族来兑换。
大人们忙着合力制作新毛毡,一时间没法来主持兑换工作。半大的乔里潘星这才急忙叫米芽回来。
米芽将两个青年女人迎进公屋。这两人来自相邻的两个氏族,各自背了一个布兜,拉开口子,露出白花花的绒絮给米芽看。
米芽查看了一下绒絮的质量,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拿着称杆,将两个布兜称重,都是一斤出头的样子。
“小阿乐,这些能换多少卫生巾呀?”
浓眉毛的阿乐一手扶着腰,好奇地看着米芽拿着奇怪的笔,往小册子上写下一串字符。
米芽登记好了二人的氏族名字和相应的重量,带着两位阿乐看墙壁上挂着的两幅卫生巾毡画。
两幅毡画的左上角都有一个油纸袋,右边则是不同型号和不同数量的卫生巾。
“两位阿乐都带了一斤出头的绒花,我们这是一斤绒花可以兑换一大袋卫生巾套装,或者兑换两小袋卫生巾套装。至于斤数的零头可以先存在账目上,等下次来凑整了再兑换。”
米芽先指着左边的毡画。
“大套装包括2件安心裤和16片厚绒絮夹层。而小套装是11片厚绒絮夹层。看阿乐们想怎么换。”
浓眉毛阿乐薅了一把头发,看着两个套装,果断选了换大套装。
“来之前姐妹们说至少得换一件这个安心裤回去,我倒要见识一下这个有多好。”
另一个单眼皮的阿乐则有些纠结。
“我们氏族这几天来月事的人可不少……”
她比量了一下,最终还是选了数量上更多的两个小套餐。
米芽麻利地从公屋的大柜子里取出来套装给她们。
两个女子瞧见那柜子里塞得满满的油纸袋,很是羡慕。
“你们氏族的女人也是用绒花换卫生巾吗?”
单眼皮的阿乐问。
米芽点点头,又补充。
“也有帮忙做其他事情的。比如折油纸袋、纺线织布还有别的一些工序。大家都是用劳动换取卫生巾的。阿乐族里要是有擅长纺线织布的人,也可以介绍过来。纺线织布也能换卫生巾的份额。不一定当时就取出来,也不一定只给自己兑换。可以攒到需要的时候来兑换。男人也可以靠干活给家里的阿木阿乐攒份额。”
两位阿乐心中一喜,不由相视一笑。
米芽又讲了一些卫生巾保存和处理的注意事项,送了两位阿乐出去。
苍茫的落日黄染透整个天幕。两位阿乐骑马离去,变成天边的两道剪影。
米芽站在公屋门口,扬起脸,眯着眼睛享受这美得惊心动魄的短暂黄昏。
她收回舒展开的手臂,看见茸茸的草原上一道颀长的人影。
伏尔勘抱着一只走失的羊羔,慢慢走过来。他整个人沐浴在天光里,像是在笑。而他脚边的鲁西西甩着舌头,疯跑向米芽。
米芽笑嘻嘻地半蹲下来,长开了双臂,等她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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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满天,山坡下的小棚子里,蹲着米芽和乌娜。
熬胶三人组中的额旗不在,他被穆喜派了活,跟着族里的青壮年们一起去北边的氏族帮忙去了。
“乌娜,你回去睡觉吧。”
米芽看着困得不住点头的乌娜,劝她先走。
“不行,这罐胶要是又被糟蹋了怎么办……”
乌娜想起之前两次的糟心事件。
熬好的月融树胶需要透气冷却三天,在这期间树胶还是会让人产生一定程度的过敏,因此还是只能放在小棚子里。
然而,最近总有小动物大半夜蹿到棚子里,掀开压在罐口的布,将罐子撞到,让熟化中的月融树胶淌了一地。
“今天我来守着,你今天休息好,明天晚上来替我。”
米芽好说歹说,把乌娜劝回去了。她插好门栓,在小棚子里铺开旧毡毯,准备先凑合一晚上。但没过多久门外传来敲击声,米芽以为是乌娜。
“你怎么又折回来了……”
米芽打开门,鲁西西从缝里溜了进来,理所应当地趴在了米芽的毡毯上。米芽抬头,看到了一团被抱起来的被子。被子后面露出一只在黑夜里亮晶晶的眼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