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周行看了这一段话眼皮一直在暴躁如雷地疯狂跳动跳。
这确实是那整天用笑容来掩饰自己杀戮野心的人,能说出来的恶心话。
彼周行对这要命的爱情通常是敏感的,但是表现出来的却是无助且弱小。
因为没有任何人的教学,所以他只能自顾自可怜兮兮地拿着一个锁着心的盒子,日复一日在同一条大街上徘徊往复。
大街上有着电闪雷鸣和狂风怒号,但却没有一个人有着相得益彰的钥匙,周围还围绕琳琅满目的人已经解开了盒子,手上拿着的东西可以变成爱人的手。
愚笨的他只能独自承受着疾风骤雨的惩罚。
他每次都在夜晚的梦境中祈祷能遇见爱,天上的孤月也望向他,他盼着被月光抚摸花朵般的柔情奔向自己。
或盼着与孤月比翼双飞、长相厮守。
宋怿洵,你应当是一个裁缝。
“为什么这里的月亮总是圆满的?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不圆满?”
在这不知天圆地方的混沌中,他的小拇指上已经不知不觉地绑上了一条红线,红线在半空中飘舞着,弯弯绕绕地向远处延伸。
“因为你把你的幸运值全部都攒了起来。”他听见远处的那个人稚嫩的声音里满是春山如笑。
“攒起来……干什么?”
“遇见我。”
宋怿洵有次因为彼周行发烧生病,偷偷在中午离开了学校,跑去和孟佳期踫了一面。
孟佳期不解地看着用严肃来伪装自我内心紧张的宋怿洵,柔声地安慰了几句。
得到了一些令她十分舌挢不下的话语,让冰封着的湖面都出现了裂痕。
但都耐心收下了。
孟佳期还请宋怿洵吃了昂贵的曲奇饼干、喝了杯咖啡,把他送回学校后,谨小慎微地推开彼周行的房门。
在抚摸他额头碎发的间隙中,一滴热泪落在了他痛苦难耐的脸上。
“阿姨,你们都很忙吗?哥哥说几乎一个月才有那么几天和你们见面。”
“你们……是不要他了吗?”
“我父母也很忙,每天回家都是凌晨,有时还会直接睡在公司里,但他们会时不时给我发消息,给我寄好吃的,也会托亲戚朋友来关心一下,但哥哥说你们什么事情都全部交代给保姆阿姨。”
“可是……保姆只是一份工作,她并不会给出与此无关的忴爱。”
“哥哥这样真的很像留守儿童,甚至都不如,他在家或学校的所有事情你们也不在乎,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的成就一无所用。”
“班级有几个暴发户的同学还有时刻意刁难他,还强迫别的同学和他一起,每次都是我帮他顶回去了,憋屈死了。”
“好的,我知道了。”
孟佳期听见回忆里的自己沁入肝脾的语气,像是吃了一整个酸柠檬。
“您会减少工作量,多来陪陪他的吧?”
“会的,谢谢你了。”孟佳期强忍住不把颤抖的尾音泄露出来。
“难怪周行这么喜欢你。”孟佳期边磨咖啡边含笑着说。
“我也喜欢他啊。”
“那你可得一直这么喜欢我们家周行下去啊。”
孟佳期把磨好的咖啡端在他的桌前,玉软花柔般轻轻地捏了捏宋怿洵可爱的脸蛋,开玩笑地说道。
没想到他直接脱口而出:“那当然,我喜欢他一辈子。”
很可惜,这天是十月三日。
孟佳期还没有与宋怿洵深入了解,就变成了与他相见的最后一面。
“不要!我不去!”
宋怿洵紧紧抱着自己的布偶、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脚步在蜗行牛步地往后退。
“爸爸妈妈从明天开始就要接一个大单子,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照顾你了。”
“等这一年过去了,我们再把你接回来好吗?听话。”
何晚难得耐心地把宋怿洵搂进自己的怀中。
动作也十分柔心弱骨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擦拭完已经滑落在脸颊两旁的泪水。
没想到的是宋怿洵直接不领情,生气地甩开了她的囚索。
像池鱼笼鸟马上就可以从深渊中被人营救般,努力地抓住那条救命的绳索,他不顾一切地奋力要往外跑。
但是软弱无力的他怎么可能挣脱得掉大人追捕他的步伐呢?
“听话!宋怿洵!”
成功被反复用双手挟持住的宋怿洵怒气填胸地别过眼睛,仿佛眼前的人是被野兽撕咬过后而残留下来的血肉狼藉。
“我不去,不去……”
他因厌恶和忍耐缠绕交织在一起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脸上的泪水马上化作倾盆大雨。
在何晚的面前形成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听话,舅父舅母他们家也挺好的,刚好又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陪你,明年就可以把你接回来。”
“不久的,听话。”
何晚一边细心地安慰宋怿洵,帮他转移注意力,一边用眼神示意站在旁边因为尴尬而有些手足无措的舅父把必需物品收拾好放进汽车后备箱里。
经过宋怿洵和母亲的反复拉扯与争吵,在何晚严厉的呵斥与批评下,他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被迫地上了汽车,只能从后方遥遥地望着,望着这个他生活了七年的地方。
哥哥……
宋怿洵将身上一直抱着的玩偶如漆似胶般狠狠地圈住他的脖子,但呼吸困难的疾病却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我又失约了……
对不起。
但是再多的遗憾与不舍,都改变不了结局的来临。
“喂!彼周行,该你了。”
“好。”
他将照片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视线终于转移了方向。
走进半开缝的大门后,令耳朵感到刺激的是一声来自夏夜霜的训斥声。
“方知有!你这次是不是真的想死了?!”
“别找我带话!遗言自己去跟他说!天天这样作死,你爱个屁!”
夏夜霜搓手顿足地直接不管对方仍然喋喋不休传来话语的电话,稍微整理完情绪,一转头。
看到了走进来后背着门用手将把手拧紧了的彼周行。
她忽然一股热流又直冲脑子,岩浆喷发的热气又轰轰烈烈地占据了她的全身。
夏夜霜紧紧地握了握拳头,肉眼可见心烦意乱地将彼周行用尽全力往旁边推,腹热心煎地跑出了门外。
?
彼周行默默地看向了还垂放在地上的受话器,用手牵高电话线,得到水位增高的受话器后,将它完好无损地放回了原位。
方知有这次可能凶多吉少了。
彼周行的手还放在受话器的胶质外壳上,静静地想着。
就像顾斯时打了16毫升的镇静剂才勉强稳定情绪、睡着的那次一样。
老天,坏人做的破事,为什么要好人偿命?
“彼周行?”
不知他沉默地想了多久,宋元已经无声无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拍了下他的肩膀后把人引领着走到宋怿洵旁边的卧椅边上。
彼周行转头看了看双手双脚全部被铁铐困住的样子,皮肤上错综复杂的线管和各种各样的仪器将他围住。
如果不是安稳的睡容,那活生生就像解剖前的小白鼠。
“没事的,就当睡一觉就好了。”
宋元堪称柔情蜜意地将药物注射到彼周行的脖颈里面。
并在他即将要因眩晕昏迷而倒地的前一秒,轻轻地扶住了他的身躯慢慢地转移到卧椅上。
那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夜晚悄悄绽放的昙花。
宋元静静地盯着彼周行平稳的睡颜,时间长久到两个实习生敲门的声音都听不真切。
他那张消瘦如柴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慢慢地将彼周行的双手双脚也全部紧扣住。
祝贺你,彼周行。
找到情人了。
那是永远都令宋元怀念的一天,他拿出自己豪门贵族的气势,把所有对彼周行的坏话全都怼了回去。
并开始和他交好。
“喂。”
彼周行正无所事事地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下意识地回头查询是否与自己有关。
就看到了一边踢石子一边掩饰着什么的宋元。
“……你叫我?”
“啊——没。”
“……哦。”
彼周行看着他这一脸复杂的表情,内心也溢出了一些五味杂陈的滋味。
但他懒得理会。
“我改主意了,我就是叫你。”
刚准备拐弯的彼周行被急匆匆冲上来的宋元挡住了去路。
“你最好是有事情。”彼周行满脸不耐烦地看着他,说。
“有!下周组队你跟我一起吧!”
宋元张开的手臂紧紧收缩在胸前后激发出自己所有的勇气,握住了彼周行垂放着的双手,紧张又翘首企足地说着。
“不要。”
彼周行立刻就把贴附着希望给予自己温暖的小手用力甩开,像是小花裙拒绝一切像令人作呕的肮脏泥土对自我的污染。
“好,就这么决定了!”
一说完,宋元马上就拐向与他相反的回家方向,还边挥着手说再见。
“你!”
彼周行捏紧了拳头,看着耍赖而后逃跑的“聋子”,也只能无语地吐出了一个字音。
继续闷着头行走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与黑暗仍然如影随形地陪伴下。
但他不得不说与宋元组队是一件好的事情,他差点就因为别队下黑手而把脚拐了,而且邪佞的人也许久不见了。
“喂,这是什么?”
彼周行一被宋元“热情”邀请到了他家开的小卖部,就开始业业矜矜地打量着放在收银台的后边奶白墙壁上悬挂着的蝴蝶标本。
“蝴蝶标本啊,是大蓝闪碟,好看吧。”
宋元正在帮父母拆开最新进货的零食,一听他有来之不易与自己对话的兴趣,马上就献殷勤地摇着尾巴。
走到了他的面前,哈喇子还耳目昭彰地挂在嘴边。
宋元看着旁边的彼周行对自己的运行轨迹熟视无睹,仍然有的放矢地认真注视着前上方的蝴蝶标本,似乎已经被它绚烂而短暂的一生所迷惑。
宋元也不管不顾,大大咧咧地开始解释。
那是他父母的一个爱情故事。
“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父亲的,我母亲编了一个爱情故事送给我父亲,蓝色蝴蝶是男主人公的定情信物。”
“我跟你讲啊,那个故事就是说——”
“我不想听。”
彼周行的形象没有出现一丝动容与破绽,脸上仍然是尖酸刻薄。
他冷酷地移开了宋元在讲述过程中慢慢移动着希望能牵上他的手,瞥了一眼他不甘心的神情,平淡地问了句。
“那个爱情故事是秋天吗?”
“什么秋天?”
“不开花只有等待的秋天。”
“那不可能,大蓝闪蝶就是爱神阿佛洛狄忒的称号,只要你把大蓝闪蝶作为礼物送出去,你就能把他永远留在身边。”
“真的?”
彼周行无情无义的眼眸里面终于绽放出了一束微弱的烟花。
宋元看着他感觉就像是在春天融化的第一抹初雪,而后才缓缓回复道:“真的。”
宋怿洵,你收到蝴蝶了吗?
他肯定早已为你排演了无数个爱情故事,故事里只有你与他。
那是否与照片上你的愿望纸条共演短情剧?
“I think the world of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