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对死亡的恐惧像是潮水一般退去，受伤带来的疼痛感像是刮过大脑皮层的砂纸，一阵阵的，叫叶凌不禁咬紧牙齿。

她摸了下肚子，发现那道被重剑切开的口子已经开始愈合，腿上的伤也已好了七七八八。

“咳……”

甜腥的味道涌出喉咙，这口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在血湖里呛进去的，总之吐出来之后呼吸顺畅了许多，叶凌也终于站直身体。

不知道尹星辰她们怎样了……

叶凌心里有些担忧，四处张望着，万幸没多久就见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背着沈卿的少年像是一只正在巡视领地的小狼，见了叶凌瞬间打起精神，急匆匆地朝她扑去。

“叶凌！我……我们看见你被……”尹星辰眼睛忽闪忽闪的，说话声里带上了几分哽咽。

她不知道湖底下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叶凌和楚羽的谋划，看到她将被04腰斩的那刻，脑子里轰得一片空白，已然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叶凌微笑，将手搭在尹星辰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再这样我可要笑你了！”

“你笑吧！只要你没事，笑谁都没关系！”

尹星辰撇嘴，用力在眼角抹了两下。现在的叶凌满脸，不，全身是血，脸上还有七八只红眼睛，怎么看怎么恐怖，可不知道为什么，尹星辰盯着她，感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暖意。

或许这就是叶凌的魅力所在，没有人会讨厌她，正如没有人会讨厌太阳。

“喂！你的镰刀……怎么这么重啊？”

陈子山背着弓箭，双手抱着黑色巨镰，朝叶凌走来时气喘吁吁的，脸颊也变得通红。

她知道这把兵器不轻，但之前看叶凌用起来挺轻巧的，便猜想不会重到搬不动的地步。结果握到手里了才发现，这东西真不是普通人能用的，才跑了一段路就已经叫她耗尽力气。

“重吗？”

叶凌咧嘴，得意地挑了下眉毛，接过镰刀后又当着陈子山的面随手挥了两下，欠兮兮地说道：“是有人需要锻炼了吧？”

陈子山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瞪了一眼，气鼓鼓地抱起手站到一边去。

咪咪也有些想自己的主人，像条小狗似的在叶凌腿上蹭来蹭去，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它还没从战斗形态切换出来，依旧是挂着眼睛肉瘤的诡异模样，蛇一般的长舌绕上叶凌小腿，百般依恋地绞紧。

于是叶凌一把将它抱进怀里，用下巴在它血肉模糊的脑瓜子上轻轻蹭着，忍不住亲了两下。

也许是自己的精神也不怎么正常，尹星辰看着眼前的景象，居然觉得还挺温馨。

“叶凌，我们现在干什么？先回去吗？”尹星辰抬抬下巴，眼神看向乌托邦内。

短暂思考后，叶凌点了头。

“嗯，不知道倪羽和索菲亚怎样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再想办法和她们集合。”

说完叶凌看向陈子山，她没说话，但是陈子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这个行事张扬“刻薄”的家伙摇摇头，“我玩了好几轮游戏，头一回遇到这么古怪的，为了保命起见还是得离某些人远点。”

她说着提起嘴角，冲叶凌眨了下眼睛，“不过要是再遇见，我们还是朋友。”

“嗯。”叶凌微微颔首，接着看向沈卿。

这姑娘半靠在尹星辰背上，还是和之前一样沉默内敛，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想跟你们一起。”

她是新人，什么都不懂，综合实力也不算强，有叶凌和尹星辰一样的老玩家带会安全许多，更何况在造物茶会中她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信任，跟着叶凌一起对沈卿而言就是眼下的最优解。

叶凌听完抿起嘴角，点头表示接纳。与此同时陈子山叹了口气，自顾自转身往乌托邦里去。

“我还有事，先走啦！希望下回还能在这里碰见！”

“下回见！”叶凌笑着大喊，帮着扶住沈卿的另一边。

可就当她们三人即将迈入大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叶凌侧过头，左半边脸上五六只眼睛一起瞧着，却发现骚动的中心竟是……

倪羽！

穿着黑色背心的高大女子身上挂了彩，从一面光墙里走出，身后拽着一个被打到面目全非的男人。

“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了！”男人像条病狗一般趴在地上求饶，显得有些滑稽。

“你错了？现在说声错就够了？那被你害死的人呢？”

倪羽向来是沉静冷酷的，可现在的她像是一头暴怒的凶兽，用手掐住男人的后颈，用尽全力向地面砸着，直到地上晕开一片血泊。

乌托邦里没有死亡，男人因为极端的痛苦倒在地上抽搐，接着又被踩住肩膀，双手被硬生生向后折断。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四处回荡，不少路过的玩家加快了步子，生怕被波及，但也有人围在远处，看乐子一般指指点点。

游戏里的愁怨延续到结束后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但这么惨烈的……定是这男人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倪羽！”

叶凌急匆匆跑过去，尹星辰也暂时将沈卿放在一旁，她们两人冲到倪羽面前，关切询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这人……这人……”倪羽看了眼自己的朋友，突然有些哽咽，“原本我们早就能离开的，就是因为他，害死了……”

这个高大强壮的女人说不出话了，抽出蝴蝶刀一下又一下捅着，直到筋疲力尽。

男人已然变成了一堆活肉，至此倪羽如才释重负一般吐了口气，站起身，将鲜血随手擦在裤子上。

她没说话，只是张开双臂，和自己的朋友们紧紧相拥。

游戏是血腥残忍恐怖的，但幸好，自己还有值得守护的东西。

“我们先回去吧。”叶凌抿出一个笑，回过头看了眼沈卿，“还有个新朋友要给你认识。”

她们四人在路上简单聊了聊游戏里的经历，决定先各自回房休息，顺便清理一下身上的血迹。尹星辰说自己那还有些复原剂没喝，可以先借给沈卿顶用，于是扶着沈卿离开。

倪羽也在电梯口向叶凌道别，眼见着只剩下自己一人，叶凌敛起笑容，沉着脸往地下室走去。

她现在这副神情和刚刚判若两人，要是还有人在，肯定会疑心到底哪一副才是叶凌的真面。

而此刻，叶凌在思考：

就上一局的情况来说，未来很不乐观。先是追杀她的04，这局没成下局肯定还会再来找麻烦，还有楚羽，不知道这家伙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随着台阶一点点向下，一股子阴湿腐败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像是滑溜溜的无形触手，从鼻子里伸进去，弄得人分外难受。

叶凌深呼吸了两口，却觉得喉咙里有些发甜。她接着望向走廊深处，看见在一片漆黑中伫立着十来个人形物。

它们的躯体膨胀得有些过头，像是死去太久后出现巨人观的尸体，又像是烤箱里膨起的泡芙。巨大的赘生物被脓水灌满，变成一个个囔袋，挂在身上，愈发显得吊诡狰狞。

看来……小麦又熟过头了……

叶凌无奈叹气，握紧镰刀打算开始新一波的收割，就当她靠近时，暗处突然冒出一个矫健的身影。

长枪拉出一道银线，当着叶凌胸口刺去。她迅速转身，勉勉强强躲过，可身体也撞到了一株小麦上，血色脓水炸出，腐臭味几乎是在瞬间弥漫整个走廊。

“我可等你好久了。”

楚羽撇嘴，眉头微蹙，好像很苦恼的样子。可她手上的招式分外凌厉，又一次持□□来时速度快了不少，被叶凌用镰刀拦住，两人对在一起，各自都觉得有些吃力。

“你有病啊！之前不动手现在动手，再说这里又杀不了我！”

“我不杀你，只是……”楚羽的眼底闪过一抹金色，转瞬便又褪去，要不是叶凌长着七八只眼睛，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就是在金色消失之后，她的力气暴涨，气势也比之前要强了许多。

“……取个东西。”

在叶凌惊诧的眼神中，长枪略微一偏，擦着镰刀刃口带出一串火星，刺入她的上腹，将她连着身后的“小麦”一起，钉在墙上。

咪咪要扑过来帮忙，也被楚羽一脚踢开。

“嘶……”

叶凌咬牙，握住那把穿透自己的武器用力拔了两下，竟然纹丝不动。偏不幸刚刚那会儿镰刀脱手，现在面对楚羽已然处于绝对弱势。

不过这人……怎么比之前强了这么多？

在叶凌思索的工夫，楚羽打开了她的收纳盒，一脸嫌弃地丢出不少尸块后，终于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居然已经拿到剑柄？不过这把剑早碎了，残片都找不齐，还不如把上边的宝石给我。”

楚羽说着握住剑柄甩了两下，开始试着将宝石分离，然而，还未等她做完，地下室里又响起清脆的脚步声。

太远了，看不清是谁。不过叶凌还是疯笑着大喊：“哈哈哈……今天客人怎么这么多？早知道我就把家里扫扫了！”

“11，把东西还回去。”来人脸上戴着一个白色面具，古怪的是没有眼睛开口，使她乍看上去像是某种没有脸的诡异生物。

楚羽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听话照做，将剑柄塞回收纳盒后又收好长枪，将叶凌从墙上放下。

“你是……什么东西？”

叶凌迅速捡起镰刀，满眼戒备地盯着面具人。

这家伙大概率不是人类，而这些讨厌的神族接近自己肯定是另有目的。

面具人见此笑了两声：“之前你来找过我，可惜我那时有事，所以错过。”

“我找过你？”

叶凌思索了几秒，有了答案：“你是那个第一名。”

面具人点头：“你也可以叫我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