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街的房子历时一个月建成,以煜朝工匠的经验来说,这效率算得上极高了。工匠们都说,是因为大人想出来用水泥来制作房屋道路,才能这么快地建出一批结实的房屋。
西大街的格局和现代有些相似,住宅区和商业区是分开的。经过重新规划,西大街如今共有五条巷子,分别是卫民巷、铜锣巷、卜丐巷,这是百姓们住的地方;另有微益巷、弗渔巷,这是两条商业巷子。
微益巷和弗渔巷分别穿插在其他三个巷子之间,最大程度保证百姓们购买生活用品的便利。自然,巷子里买卖的铺子也要在官府的管制下进行登记,不再如前头想卖什么卖什么。
按照原本的西大街面积,那房屋是不够分的,因此,在修建时工人将房屋向西边的荒地扩开,西大街面积较之前要大上一半。这样也是为了保证西大街上的人每户能有个小院子,还同前头一样过着舒服。
开幕仪式后,燕子沐也同林晚修一道在西大街上转悠,身后还跟着一批商户。他们倒不会去居民区转,只在两条商业巷子转。
新建的房子都开了两扇门,前后各一扇,方便百姓去隔壁买东西。微益巷位于铜锣巷子旁边,铜锣巷子的人开门就能去买东西;右边的卜丐巷推开后门也能直接到微益巷买东西。
燕子沐踩着水泥路,感受这份脚下传来的踏实,不禁开口感叹:“如此好的巷子,怕是能用上数十年都不会坏。”
“只有养护的好,用上十年是没问题的。”林晚修接话,“房子也结实耐用着。”
燕子沐看着这气派的街道都有些惊叹,更遑论身后的商户。此刻看着两边空空如也的商铺,商人们心里正各自盘算着。
这铺子好,我们香粉店开在这样的地方生意定不会差。
哦哟,这铺子面积大,我们饭馆开在这肯定不会再出现食客没地方坐的景象。
是各自心里小九九转个不停。
燕子沐没理会身后的商户,逛完微益巷,又穿过特意留下的通道,径直走去弗渔巷。
“这巷道留的好,省了不少事。”若是按照一条巷子从头走到尾,那浪费的时间就多了去了,这留下两条小道是正好,“只是这巷子里的治安要注意些。”
“是。”身后县丞赶紧拿笔在纸上记下来,用的是炭笔。
来到弗渔巷,众人眼前看到的又不一样了。
弗渔巷的商铺竟都是两层高的楼,街道也比微益巷要宽阔上许多。在最初规划时,林晚修就将微益巷定位在便民利民的小商铺巷道,弗渔巷不同,是林晚修额外吩咐预留的商业街,也就是日后西大街的商业中心。
“这弗渔巷商铺卖出去多少?”燕子沐似是不经意地问起来。
县丞翻了翻前头的记录,回到:“蓦然茶楼和登阁轩定了两套,蓦然茶楼已经预备开张了。其他有意向的商户登记在册的有五十几户。”
后头的商人听见这话,面面相觑,搞不懂大人这时候说这个是做什么。
“那就去蓦然茶楼坐坐。”
一行人来到蓦然茶楼,因着茶楼还没开张,除掌柜的和店小二没有他人。贵客来临,掌柜的亲自将人引到二楼雅间。
燕子沐毫无疑问坐在上首,看着有些提心吊胆的商人,蹙眉不悦道:“站着作甚?”
诸人依次落座。方才在外面还没发现,如今和燕子沐坐在一处,才惊觉这新来的年轻大人身上气势颇盛,不像是一般人,没有公孙捷身上那股当官的气质,反倒是贵气更多。
事情棘手了。
“诸位老爷,逛了这么久,你们觉着现在的西大街如何?”作为燕子沐的口舌,林晚修在这种场合向来是打头阵。
晾了一早上,又跟着转了转新建成的西大街,这群商贾哪里还不明白如今的大人是个有手段的?他们那点心思怕是在人家眼里无所遁形。
贾老爷最是识时务,这时候不再托大,立刻捧着说:“这西大街我待了一辈子,从来没想过还能变成如今这样,大人着实厉害,真是让我等开眼。”
其他人纷纷附和。
“确实从未见过这样的房屋,今日跟随大人可是开了眼了。”
“可不是嘛,这么些年走南闯北,便是府城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地方。”一个商户不甘示弱,也说起奉承话:“大人真可谓仙人下凡呐。”
“我都能想到住在这有多舒服了!大人真是心系百姓,为我们考虑的处处周全。”
一个比一个能说,夸得人天上有地下无。
瞧见燕子沐没接他们奉承的话,林晚修微微一笑,继续说:“今日早上县丞来说诸位求见大人,倒没说什么事,趁现在有时间,诸位一并说了罢。”
好嘛,方才还滔滔不绝拍马屁的商户们一下子哑了声,雅间里瞬间陷入沉默。商户们是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眉眼官司打个不停,可没有人说话。
燕子沐二人将这些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可也没说什么,只悠闲地品茶。倒是一旁的县丞,眼眸低垂,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样。
过了约莫一刻钟,商人的眉眼官司打的差不多,总算有人硬着头皮站出来了。只见这个被推出来的商户站起身离开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含泪,悔不当初的模样,哭道:“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倒是新鲜。燕子沐剑眉一挑,不着痕迹和林晚修交换了眼色,淡淡地说:“有事去敲鸣冤鼓,本官今日不是来断案的。”
说完,不顾地上人的哭诉,火壹就一把将人给架出去,远远地扔到茶楼外,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这个商人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自己在这镇上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可他也不敢甩手离开,就怕擅自离开惹怒了大人。
这大人不是个好相与的。
经这一遭,余下的商户更是战战兢兢,吓得大气不敢出。
做生意的最是手段迂回,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更何况,方才那话也没什么问题啊,为何大人发这么大火将人撵出去?莫不是......
大人早就知道自己同前头那位的纠葛?
想到这个可能性,贾老爷心中一沉,看来这事情不能轻拿轻放了,今日若不能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结果,自己的下场不会比方才那人好。
看着众人惶恐不安的模样,林晚修又叫了一壶茶,吩咐小二给各位老爷添上,笑眯眯地说:“这茶味道很是不错,诸位老爷不妨多尝尝,只是大人公务繁忙,怕是不能陪诸位久坐了,这盏茶喝完就要回衙门办公了。”
林晚修脸上笑眯眯的,整个人气质清隽,可说出的话对在座各位来说,不亚于催命符。
时间不等人,若是大人走了,再见怕不是在茶楼,而是在里头。
贾老爷人老皮厚、心思活跃,立刻就跪下身,一幅悔不当初的模样,道:“大人,小民有罪!”
“哦?”听到这,燕子沐堪堪搭话,“贾老爷是镇上出名的善户,何罪之有?”
“前头公孙大人在时,逼迫小民隐瞒铺面为他牟利,一年逼小民上供不下百两银子,小民无法,只能帮着公孙捷隐瞒,做了这些下作事,小民愧对煜朝啊!”贾老爷情真意切,说话字字泣血,“如今公孙捷已经伏诛,小民也不能独善其身,做了这么多年的错事,小民恳求大人给小民一个赎罪的机会!”
好一个短尾求生的狠辣。林晚修都不禁要为这人鼓掌了,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燕子沐不说话,只垂眼盯着贾老爷,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似是在打量贾老爷哪个地方适合开刀。
虽然这是贾老爷短时间内想出来的最好办法,可万一这大人是个混不吝的,非要他以命来赔,自己又能说什么呢?贾老爷悔不当初,怎么就在公孙捷的蛊惑下做下了这样的事,如今只能盼着这个大人是个好的,饶他一命。
瞧见贾老爷的动作,其他商人坐不住了,纷纷跪在地上,头埋的低低的,死死扣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县丞身上的汗已经要浸透内衫了。
任由商人们跪了两刻钟,燕子沐才开口:“如何赎罪?”
接话了就好,贾老爷松了口气,方才一直提心吊胆让他心脏都有些不舒服,听见燕子沐的话赶紧回到:“回大人的话,小人愿意将那些铺子尽数充公,今后余生守着自己的本铺安安分分过活!”
燕子沐眼神柔和一分,声音依旧冷淡地说:“你们呢?”
其他商户这时候哪还敢唱反调,纷纷磕头说一切听大人的意思,头皮都要磕破了。
“既如此,劳烦县丞登记下这些老爷的铺子,以后这些铺子可就在官府的白榜登记在册,若是再发现有违规制的情况,定不轻饶!”林晚修也不再以笑待人,语气异常严厉,让人觉得害怕,特别是后头对县丞说的话,更是让县丞汗如雨下。
“想必县丞这事情能做好,应当不会再出错了吧?”目光如炬盯着县丞,让人心中的阴暗念头无所遁形。
县丞立刻跪下大声回:“是!小人一定不负大人和林先生期望!”
县丞知道,他做的事情怕是早就被发现了,如今不打发自己,也只是因为找不到人做事,等找到人接替自己,怕是自己的位子就不保了。
可既然这事情没有交给其他人,便说明自己还有悔过的机会,待日后好好表现,一定能求大人饶过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宝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