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环知道刘媛的样貌,可一听到刘媛的名字,她一下子就冷下脸,声音冰凉地问:“你叫刘媛?大刘村的?”
眼前的刘媛就是大刘村那个诬陷林晚修的姑娘。刘媛长相清丽,一双小鹿眼顾盼生辉,根本不像是个村里姑娘。自小刘兴旺一家人就把刘媛看得很重,不让她沾家务活,只让她学些当家做主的知识,养出来的姑娘亭亭玉立,不说大刘村,便是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刘兴旺一家早就苦于只能待在村中,若是能够得上镇上的有钱人家,那可就一飞冲天了,因此,刘家人自刘媛及笄后便一直在镇上踅摸富户。
正因为抱着将刘媛嫁到镇上富商的想法,在听到刘媛被林晚修欺负了,刘家人才会那么气愤,想也不想就要去教训林晚修。一般遇到这种事情,两家人商量着就把婚事办了,可刘家哪甘心把刘媛嫁给林晚修,一个穷小子也配?
后来见到林晚修赚了钱,刘家人又起了把刘媛说给林晚修的心思:若是能把刘媛嫁到林家,赚上一笔彩礼也是划算的,毕竟刘媛名声已经不好了,再难找到镇上的好人家。
可刘媛不争气啊。她知道爹娘想把自己嫁给镇上有钱的商户,从小被养的心高气傲的人哪能看得上商人?煜朝商人地位不如读书人贵重,自己村子里就有一个读书人,是可以见官不跪的。刘媛早就计划得好好的:若是要当,就要当秀才娘子!
和朱秀才之间的纠葛是刘媛一手谋划的,这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朱有理这样的人最喜欢听话的女人,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一个二八年华的貌美女子,还是村长家如珠似宝的闺女,温柔小意地接近自己,用一双澄澈的眼睛仰慕地看着自己,朱有理哪能抵抗的住?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二人便偷偷勾搭在一起。
可意外措手不及,二人亲热的时候被朱有理的穷学生瞧见了,为了不让穷学生乱说,二人将林晚修弄晕,扔在朱有理家。刘媛一路哭哭啼啼地回家告状,待听了刘媛的指控,刘兴旺一家人吵吵闹闹来找林晚修讨公道。
朱有理义正辞严地将昏迷的林晚修浸在塘里,说是要给刘家一个交代。他没想着要林晚修的命,可原身身体不好,没能扛过去,现代的林晚修便幸运来了此地。
林晚修离开大刘村后,刘媛松了口气,没了碍事的人,二人变本加厉厮混在一起。
一次二人做事时,刘媛直呼肚子疼,一看下面竟见了红。二人不敢再折腾下去,朱有理更是变了脸色,让刘媛回去好好养着,暂时不要见面。
刘媛有些惊诧地看着这个一脸要跟自己划清界限的男人,方才还在自己耳畔情意绵绵,这会儿突然翻脸不认人,刘媛心都凉了。
可她不是个会叫闹的人,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万万不能让朱有理厌弃自己。刘媛起身带着哭腔善解人意道:“官人莫担心,媛媛这月还没来月事,此刻来的突然,惊扰了官人是媛媛的不是,我这就回去,再也不同官人来往。”说罢,转身就要朝外头走去。
一听是来月事,朱有理心里松了口气,上前揽住刘媛,温声哄道:“媛媛,我不是害怕,我是心疼你,可别使小性啊,你知道的,我最是喜欢你了。”
刘媛故作坚强地把脑袋靠在朱有理胸前,声音闷闷地说:“媛媛知道官人的心思,可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我先回去了。”
看着美人儿双眼含泪,语气柔情的模样,朱有理色心又起,摸了摸刘媛的手,道:“好,你回去休息休息,下次我给你带你上次说的那个银簪子如何?”
“就知道官人对我最好!”刘媛抱了抱朱有理,“我得回去帮娘做饭了,官人回去吧。”
说完,刘媛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自己心里清楚方才见红根本不是来月事,她已经两个月没来月事了,刚才胡闹时肚子有种坠痛,她心里慌极了。
回到家把事情告诉刘李氏,刘李氏大惊,赶忙请来大夫为女儿诊脉。大夫一搭脉就算出来了,恭喜道:“你儿媳妇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刘李氏慌了,可当下得把大夫稳住了,便只说自己儿媳月份浅,让大夫不要传出去。大夫自是知道这种忌讳,答应不乱说便领了钱走了。
刘李氏和刘媛慌张极了,不知如何是好,恰好儿媳妇带来消息说林晚修赚钱了。二人一合计,这不是个现成的怨种么?
林晚修将事情戳穿了,村长一家也不能堵住悠悠众口,只能去问朱有理怎么办。朱有理哪能认下这桩事情,他只是和刘媛玩玩,并不想娶刘媛。村长一家登时便想告官,可大雪落下,也没去成,待到现在,刘媛肚子已经遮不住了,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疯狂:得让朱有理吃苦头!
“是,民女是大刘村村长的女儿。”刘媛很聪明,知道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带着哭腔道:“朱有理欺负民女不知事,强骗了民女,如今却不想负责,这是要让我去死啊!大人们,你们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你虽未嫁人,可已经与人苟且暗结珠胎,该自称民妇。”林环似笑非笑地提醒。
刘媛哽住了,这个管事怎么回事?怎么会说这么让人下不来台的话?
肖莲也惊讶,林环不是个刻薄的人,可这话说得实在不好听。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别想在我跟前打马虎眼。”林环直接问:“你有什么诉求直说吧。想要打掉肚子里的孽种么?”
刘媛脸色难看,听人说了善慈院,她还当真是个会给女娘伸张正义的地方,没想到这女管事如此刻薄,她能帮自己吗?
可已经来了,刘媛实在没有其他办法,若这时候走了,自己可真就竹篮打水一场空。打掉孩子是不可能的,届时没了朱有理,刘媛又背着不守妇道的名声,还能嫁出去吗?
忍下一肚子的气,刘媛用惯常的声音细声细语道:“民女......民妇想进朱秀才家,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爹。”
林环听了刘媛的要求,想了想开口:“你可要想好了,如今你怀着孩子他都不愿意让你入门,可见不是个好的,若是嫁进去受苦了别说我们的不是。”
“民妇省得!”
“好,既然这样,你拟个状,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下来,我们自会派人去处理。”
“多谢管事大人!”刘媛欣喜,告辞后便打算回去找人帮自己写状子。
林环没有找刘媛麻烦,小弟不乐意听到大刘村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再扯上任何关系,不必将自己是林家人的事情告诉刘媛。嫁给朱有理不是个好出路,可刘媛一直以来工于心计,能做出这个决定想必是深思熟虑的,日后若是过得不好,便只能怪她自己。
将事情经过告诉肖莲,肖莲有些感慨,这刘媛外表看着柔柔弱弱,一幅出淤泥不染的莲花模样,内里却如此心狠,和林家人有这样的牵扯,难怪环姐儿是这样的做派。
不出三日,朱有理被威胁要革除秀才功名,无奈纳了刘媛为妾。这一行为彻底惹怒了妻子和儿子,几人分家居住再不来往。
燕子沐是从火壹那里知道这件事的,听了林环的处理结果他哈哈大笑,道:“林家女娘倒是成长了不少。”
“临时住所建的如何了?”
“已经开始打地基了。”
临时住所是林晚修提出来的,若想改变镇上的布局,得将现有的屋子也拆了重建,这就需要百姓先搬出去住进临时住所,待镇上建好了再搬回来。临时住所建的是大通铺,能容纳不少人,居住条件不好,可也只是暂时的。
大伙原本不知道临时住所是做什么的,可监工的衙役知道,于是不出两天,镇上人都知道官府要把人赶到临时住所去住。
“这怎么会呢?”女人焦急,他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地方,怎们能说走就走?
“别慌,没说让咱们搬,我见过那个临时住所,修的不大,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
“我还是心里慌,若真让咱们搬家,咱们哪能攀得过官府啊。”
“大人来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吗?做的尽是为我们好的事情,要我说,这搬出去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男人想的很开,可有些人家不像他们豁达,心里还是很慌,生怕官府强占了自己的房屋,还有人托关系要给林晚修送钱,惹得林晚修哭笑不得。
古代的百姓安土重迁,在面对这种消息时心里确实会有些害怕,可没办法,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待新房屋建好了,这些人就知道官府的用心了。
第一批要搬到临时住所的是西大街上的居民,总共有九百余人,共计一百二十户。临时住所修建的这段时间,官府徭役们要去西大街进行走访登记,确认房产户籍,以便等西大街建好后分配房屋。
“官爷,为啥要占了我们的房屋啊?”一个老婆子双手颤抖,有些害怕,“我们祖祖辈辈就住在这,也没犯过事啊!”
“大娘,您放心,不是强占您家,是要统一规划,日后这西大街就变了天啦!”衙役听过林先生对安阳镇上的规划,这西大街以后要建成商铺一条街,到时候可热闹了!
“啊?那我住哪啊?”老婆子听不懂,她只想知道自己以后住哪。
“等西大街建好,还是把您家换给您,那时候说不准您都能做上租主了!”衙役语气有些羡慕,这户人家子孙众多,一个院子里挤了十几口人,这要是日后分房子,那可得分不少!
“娘,燕大人和林先生您忘记了吗?”老婆子的儿媳过来搀着自己婆婆,“给咱们送炭的大人呀!顶顶的好,定不会害我们!”
“哦哦,是燕大人和林先生啊!”听了儿媳的话老婆子心里有些安心,大道理她不懂,她是经历过十几年前那场雪灾的,更是明白燕大人是多么好的一个大官,若是燕大人要做的事情,准是好事!
临时住所和统计人口的工作都如火如荼地展开,因着燕子沐雪灾中立下的威望,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
这日,林晚修早早堵住了燕子沐出门的路,看着身穿劲装的男子,微微一笑道:“大人,最近可好?”
燕子沐有些心虚,把县衙的事务都扔给林晚修是他的不对,可自己也是无奈之举,更何况林晚修做得很好嘛,瞧瞧,多适合当官的一个人!
“林先生,这么早啊!”
“不早点,我怕找不见大人。”林晚修暗暗刺了一句,正经道:“大人,今日我来是求大人带我进山。”
燕子沐眼睛一眯,瞳孔微缩,反问:“你要上山做什么?”
“大人,如今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林某也该知道我的主公在做些什么吧?”林晚修话题一转,道:“既然西大街要重修,我想着用其他材料来修建,以防日后还有雪灾。”
“什么材料?山上有吗?”燕子沐好奇。林晚修说得不错,二人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聪明如他应当早就知道自己做的事,再隐瞒下去也没用。
“水泥。”
在进行安阳镇重建时林晚修就在想用什么做房子才能提高对灾害的应对能力,想来想去还是水泥最坚固。虽然这时候没有钢筋做柱,可单单水泥房也比什么泥巴房、青砖房结实。
林晚修早就让人去找不长草的石山了,另一边也派人挖了窑洞,只待找到石灰石便能开始进行煅烧。
燕子沐不知道水泥是个什么东西,可林晚修这个人计谋多手段多,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物也是寻常。
“行,今日不上山,林先生回去准备好合身的衣服,不能穿的太过宽松。”既然决定要带林晚修上山,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多谢大人。”
第二日,林晚修和燕子沐早早就往山上去,目送月亮西下,二人才走到山脚下,此时天空已经蒙蒙亮。
“林先生还好吗?”燕子沐看着林晚修有些喘气的样子,带着些促狭地打量。
“第一次来,还不习惯,不如燕大人轻快。”
林先生还是那么牙尖嘴利,燕子沐脸色颇为严峻,认真看着林晚修,道:“林先生,这一上山,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我也不会再准许你离开我半步了。”
“林某早已做好准备。”林晚修想得很清楚,眼前这个人虽然幼稚直接,可善良的本质不作假,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值得众人追随的主公。
虽然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可上山后看到眼前的景象,林晚修还是失声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