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林家人和村长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大门忽然被敲响了。
侯全去开的门,只见一个温温柔柔的少女牵着一个矮墩墩的小胖子站在门口。
“请问是卖烤串的人家吗?”少女看了看眼前陌生的人,还以为自己走错路了。
“环姐儿,有人来找!”
林环放下碗筷走出去,本来还有些疑惑的神情看见小胖子后就笑开了。
“小弟弟,是你呀!”
“大姐姐好!”小胖子大眼睛圆圆的可爱极了,“我们是来通风报信的!”
少女听着自家弟弟的傻瓜发言,真想扶额,怕林环误会,连忙解释道:“我们是来跟你们说今天在你们摊子上闹事儿的人是谁的。”
林环看着这个娇娇弱弱的少女,有些迟疑,但还是抬手示意:“请进!”
少女没想到屋子里有这么多人,站在温暖的堂屋里有些拘束。
“姑娘快请坐!”林环拉开一张空凳子,“这位姑娘是来跟我们说今天摊子上的事情的。”
村长他们早就听说了这件事情,都很生气,还当是遇到了讹钱了。
林晚修一开始就不觉得是讹钱,他们刚来穿着穷酸,讹钱也不会找到他们这样的人家。现在有人专门为这件事跑一趟,林晚修则更确定了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
“姑娘贵姓?”林晚修得先弄清楚这个人的身份。
“我是铜锣巷子肖家的。”少女回答道,“我家原先就是在西大街开铺子的,我奶奶做的一手好菜,尤其是小包子更是西大街一绝。”
“我们家在安阳镇做了几十年的包子了,几年前,一个外地商人来安阳镇上开了一个酒楼叫海悦楼。”提起海悦楼少女有些咬牙切齿,“一开始海悦楼生意并不是我们这最好的,那时候西大街的包子,南大街的面,北大街的馄饨,东大街的饼都是安阳镇上的小吃大户。”
“谁知道,海悦楼刚刚搬来不到半年,其他几个铺子相继遇到客人捣乱,闹得铺子根本开不下去。”少女有些难过的样子,“最后除了我家的包子铺因为二叔考上举人逃过一劫,其他铺子都关闭了。”
“是海悦楼做的?”林环听着都觉得气愤。
“对!其他几家的饼子馄饨最后都出现在海悦楼的菜单上,是海悦楼掌柜的于平做的局坑害了其他商户!”
少女还记得在自己小时候,奶奶常常和北大街上的“馄饨西施”孙娘子在一起说笑聊天,孙娘子每次看到她都会给她一个糖块,摸她的脑袋夸她漂亮,那甜甜的味道到现在都忘不了。
南大街的面馆老板是个胖乎乎的和善阿叔,见了她很喜欢逗她,看她哭了又赶紧编上几个小蚂蚱赔礼道歉。每到这时候,阿叔的妻子陈金花都会狠狠翻大叔一个白眼,金花婶儿重重地打一下阿叔的手臂,转头温柔地对自己说:“莲姐儿看,婶娘打了坏阿叔,别哭了啊!”
南大街的烧饼铺老板娘是个很凶的奶奶,肖翠莲喊她莫阿奶。莫阿奶经常和自己阿奶吵嘴,两个人都是大嗓门,吵起来声音大的整个镇上都能听到。可是在阿奶不小心扭到腰的时候,莫阿奶却是第一个提着东西来看阿奶的,虽然见到阿奶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老虔婆这下可跟我斗不起来了吧!”
肖翠莲只觉得自己小时候生活如蜜糖一般,镇子上都是交好的人家,哪条街上都有玩伴。时光像是插了翅膀,在阳光普照的日子里如剑一般逝去。
可自从海悦楼开起来,她熟悉的长辈一个个都从镇子上搬走了。
莫阿奶走的时候拉着阿奶的手,和这个吵了大半辈子架的对手说:“还是你眼光长远,送小子去读书了,现在咱们就只剩你这包子铺了,你可不能倒啊!”
“老虔婆胡说什么,不就是铺子被收了吗?我施舍点钱给你,你把铺子开到我们西大街来,我找人给你腾地儿!”
“不啦,在镇上待了二十多年啦,一把年纪折腾不动啦。我就该是个泥腿子的命。”莫阿奶松开手,冲肖翠莲挥挥手,“再见啦莲姐儿,以后若是想吃饼子,让你奶奶给你做!”
说完莫阿奶就回去了,一向立得直直的背此时看起来却像是弯到了泥土里。
肖翠莲看见莫阿奶眼角含着泪,抬头想跟阿奶说,却发现阿奶也在用手偷偷抹泪。
小时候肖翠莲不明白怎么悉心经营了数十年的铺子能说倒就倒,这些长辈也丝毫没有东山再起的意思。
长大后才知道,海悦楼的老板是个不择手段的,专门欺压小商户壮大自己的势力,他的欺压不止是要别人的方子,更是要别人的命脉啊!
到如今海悦楼已经成为安阳镇第一楼,可昔日在安阳镇打拼的老面孔却早早消失在肖翠莲的世界里。
说着说着,肖翠莲愈发愤然,本还有些胆怯的心情已然消失,气愤地说:“今天来捣乱的人,是赖子赵的老娘,我们称她为老赖子,专门和海悦楼勾结去坑害小商户。”
“这些年他们用腌臜手段弄倒了许多商户,我来是想提醒你们,今天虽然逃过一劫,可他们不会轻言放弃的,你们一定要小心!”
“多谢肖姑娘提醒!”林晚修没想到这样一个小镇子还有这种黑恶势力的存在。
如今煜朝律法严明,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和几年前的经商环境大不相同,若是海悦楼还找麻烦,林晚修也不是吃素的。
“谢谢你,我可以叫你莲姐儿吗?”林环坐在肖翠莲身边,有些佩服这个敢只身在晚上来提醒她的女子。
你说不算只身,还有小胖子?那不算,三头身的小胖子有什么用?被当砖头拎起来砸人吗?
“当然可以。”
“莲姐儿,我们是坎儿村的农户,没想在镇上开铺子,这次下山来也不是为了卖烤串,今天阿弟已经说出去了,若是谁想要烤串方子,都可以上门来问。”林环将自家打算说给肖翠莲听,“不过你的提醒很及时,海悦楼已经盯上了烤串方子,我若是不知道这件事可能就卖给他了,现在知晓他这么坏,我才不会卖给他!”
“嗯,海悦楼不是个好相与的,便是买方子定然也不会老实,你们可要小心!”肖翠莲自觉该说的都说了,站起身告辞:“既然说完了,我就先告辞了,太晚了阿奶会担心。”
“肖姑娘,多谢你的提醒,为表谢意,还请收下这捆炭!”林晚修快速绑好几根炭递给肖翠莲。
“不用了,我并非挟恩图报之人,只是不想再看到海悦楼作乱。”肖翠莲推拒。
“姑娘深明大义,只是我们承了你的情,却不能不报,否则岂不是忘恩负义?”林晚修故意将话说得严重。
“这......那小女就厚颜收下了!”肖翠莲觉得这家人实在客气,是个温良的一家。
村长看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便说:“烈小子,你去送送肖姑娘,环姐儿一起跟着。”
“好嘞。”林环自来熟地挽着肖翠莲的手臂,把炭扔给木烈,“莲姐儿我送你回去,炭就让这大块头拿。”
一点不客气的。
木烈没有觉得被冒犯,心里反倒美滋滋。
这个晚上注定是热闹的,刚送走肖翠莲没多久,又来了个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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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舅舅亲自去了那?”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俊美无俦的男子把玩着一截黑色的炭,削葱根般的指尖把炭放在洁白的纸面上画着什么。
“是的,老太爷吩咐下来,所有人不得透露此行消息。”
男子沉吟,想到舅舅把炭给自己时说的话:“慎儿,这东西的出现又要掀起一场波澜了,你也无法再独善其身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现在,东风已来,何不愤然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林环:谁害我?
于平:我我我!
林晚修可不是个以德抱怨的人哦。
于平是个推动剧情的重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