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艳清匆匆敷衍过翠儿便独自回了屋子,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扭曲之色。
在她得知谢微回了京都马不停蹄地赶往天一商铺,便先谢旺福一步往当铺赶。
她知晓谢微一定是来找天一商铺背后的少东家,本不必她亲自盯着,可谢艳清心里就是有个想法,一定要亲自去瞧瞧。
真是没料到,谢微真的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没了顾临,竟然又勾上了那么一个谪仙般的人物。
脑海里皆是方才那二人站在一起的情形,那男子一举一动都是对谢微的疼惜,眼底也是藏不住的情意。
她谢微到底是凭什么!
谢艳清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很快她就抓到了重点,为何谢微会来得这么匆忙,之前那蠢货身上所有的麻烦都是天一商铺的苏掌柜出面解决的,看来是荒地出问题了。
念及此,谢艳清冷静了下来,随即冷笑一声,低声喃喃:“谢微,你最好保佑没有犯什么大错。”
沉浸在自身世界的谢艳清丝毫没有注意到屋顶有一闪而过的黑影,不过片刻,那道黑影便闪进了天一商铺的当铺之中。
麟翼扯下脸上的黑色面巾,跪在男人面前,沉声道:“主子,那女人察觉到可能是谢姑娘的荒地出了问题,打算让人前往荒地查探消息,属下是否要解决掉?”
自从之前的事情数次翻车之后,麟翼对待谢艳清的态度警惕了不少。
“不必。”
君泫低垂着眸子,两手小心握着的正是谢微送给他的两个荷包,在荒地送上的那一个绣着一个“微”字,今夜送的,也用明黄的细线绣了个“泫”,仔细一看,荷包上的这两个字都绣在了同一个位置,就连杂乱的针法都那么相似。
这两个字并排紧紧挨在一起,就像是天生的一对。
男人精致的薄唇漾出柔情的笑。
麟翼小心地抬眸观察着主子的神色,满心满眼都是手中的两个荷包,这……到底是否听到了他的话。
他满脸纠结,要不要再问一遍?
事关谢姑娘的事,他也不敢自作主张,麟翼想了想,换了个问法,“主子,若是传出不利的言论,恐有损谢姑娘的声誉,属下要不把那些人拦截,传个假消息?”
君泫抬眸,把绣着“微”的荷包放回原位,另外一个荷包明晃晃地挂在腰间,神情愉悦,连带着语气都不似往日那般阴冷。
“不必,那几个蠢货能翻起什么浪花。”他倒还担心她们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去盯紧了,必要时把消息透露出去。”
麟翼瞪大眼睛,不明所以,主子是喜欢谢姑娘的吧。
君泫并未给出过多的信息,抬手动了动手指,沉声道:“退下吧!”
翌日,谢微昨夜匆匆回了京都,甚至马不停蹄赶往天一商铺的消息很快就被不少人知晓。
京都最不缺的就是人,总有那么几个人眼睛雪亮着,这几日京都话题的中心可都是谢微和荒地的事情,偏生后者也和谢微有关,话题一出,自然又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其中缘由,没多少人知晓,众多百姓只瞧见那谢微几乎是日日都往天一商铺的当铺走。
这未免也太勤了些,这情景细看下来,竟然有些诡异得相似,当年谢微追着顾将军之时,可不就是这模样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难不成谢大姑娘是放弃了将军,转而追求其他人了。
这么说起来,自从谢微被打发去荒地之后,确实有好些日子没有纠缠顾将军了。
这一说法刚传出来便被众多百姓同意,也不知这谢大姑娘是看上天一商铺的何人了。
“这还用说嘛,定然是天一商铺的少东家了,否则哪还有人配得上谢大姑娘。”
“都错了,这事情不是如你们说的那般,我可听说了,谢大姑娘从荒地匆匆忙忙赶回来去找天一商铺的少东家,是荒地出了事情,否则怎么可能连夜赶回来。”
“你才是胡说八道,谢姑娘的荒地好好的,能有什么事情。”一个老妇人听到这话,整张脸立马皱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说话的人。
“你懂个什么。”男人不屑地摆了摆手,不想搭理这个妇人。
老妇人手中的菜篮子也挎不住了,直接到放地上,怒目而视,“我怎么不懂,我就是在荒地上给谢姑娘干活的,我可什么都没听到。”
她回京都也不过几日,谢姑娘这样好的人,荒地上的诸多事都管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出事。
在她看来,这些人都是闲的,无事就爱嚼舌根。
男人短暂的愣神之后,冷哼一声,“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荒地上干活,再说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一个干活的,能知道什么。”
这话可让老妇人气笑了,双手掐着腰,冷笑连连,“你这话可真是好笑哩,我不知道,你一个都没去过荒地的人,哪来的底气说这种话。”
“我看啊,你是不是存心抹黑谢姑娘?”老妇人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他,老婆子活了这么久,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饭还多,还能怕他不成,“难不成是前些日子谢姑娘的荒地以丰厚的工钱招人,怕不是某些人没能力,所以搁这吐酸水呢。”
“你这老太婆,说什么呢?”男人气的眼睛都直了。
老妇人可不怕他,瞧见这模样,看来怎么都是说到点上了,笑了起来,“怎么,被老婆子说到痛处了,就要动手?来啊!你敢动手,我们就官府见。”
“你……”男人咬牙切齿,“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说着他转向其他人,“你们爱信不信,我可是都有消息的,荒地西南方向一条长河,那河可是属于皇家的,她谢微没有任何权力便私自使用,如今估摸着是听到什么风声,害怕了,这才匆忙赶回来。”
老妇人脸色一变,这男人说的事她确实不知晓,可荒地上所有百姓用的水,用的也都是来自那条长河。
看这男人说得条条在理,所属位置也说得这么准确,不少百姓心里都已经相信了,尤其是看一直都在为谢微辩解的那老妇人不说话,越发证实这话。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如果这事是真的,那谢微这次可是死定了。”
这可是抢占皇家的河,追究下来,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可不是吗?那现在谢府上下可不是人人自危吗?”
至于这些消息,再多的就无从知晓。
裴云彻这几日都忙着给谢微那荒地上的房子打广告,听到侍卫来报这消息的时候,手蓦然僵住,淡黄色的宣纸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墨点,整张宣纸也就此报废。
他忙把毛笔放到青玉卧虎笔架上,眸色是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紧张,“如今情况如何了?”
这女人还真的是什么时候都能惹一堆麻烦事。
从荒地回来以后,侍卫现如今已经摸不准王爷这心里的想法了,也不知王爷到底是念叨着收拾谢微,还是关心对方,对这些消息也就没敢或多打听。
“回王爷的话,属下并未听到其他的消息。”
“本王就知道,这女人早晚都会出事,压根就不用本王亲自动手。”按照往常,裴云彻觉着在他知晓那个女人遭殃,心里定然是幸灾乐祸的。
可是……
裴云彻牙齿咬得咔嚓作响,看着纸张上那点黑色,越发烦躁,伸手扯了下来,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他是烦那个女人,却也没有要到让她去死的地步。
裴云彻踹了一脚面前的书桌,低低咒骂一声,随后吩咐道:“去谢府。”
“是。”
王府里赶车的车夫估计是感受到了王爷烦躁的情绪,赶车的速度都快了些,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谢府的正门口。
他一路上都在酝酿情绪,决不能让那个女人看出什么来,可最后却被谢府看门的人告知那女人又去天一商铺了。
裴云彻站在谢府正门外,脸色红白相间,好不精彩。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女人还不忘私会野男人!
显然,裴云彻能想到的就是侍卫传上来的那些流言,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念及此,脸色越发难看,也是他想多了,祸害遗千年,那女人能有什么麻烦。
谢府的家丁低垂着头颅,压根就不敢多看一眼,王爷这表情好似要杀人一般。
正当裴云彻阴沉着脸要离开之际,身后一道娇俏的女声喊住了他,裴云彻侧目看过去,瞧见是谢二姑娘的,男人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不过片刻便扬起了一贯的浅笑,一派潇洒慵懒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方才的烦躁,“二姑娘,唤本王可有何事?”
谢艳清抿唇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王爷,您可是要回府?能否送小女子往城南一趟?”
说着,少女的小脑袋低了低,嗓音也有些紧张起来,“也是小女子突兀了,若是王爷有事要忙,小女子也可以自己去。”
裴云彻哪有时间送一个无关的人,他看起来是这么闲的人吗?
拒绝的话刚要说出来,脑子里灵光一闪,去城南不是要经过天一商铺的当铺?
当下裴云彻便改变了主意,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本王也无事,送谢二姑娘一趟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