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谢家大门紧闭,谢府之中,被关了三日有余的谢微被府上的两个婆子架着去往前厅。
系统走在前方,看着整个人被架着走的谢微,嘴角直抽抽,没忍住用小手抹了一把脸,十分嫌弃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丢人?”
好说也是大姑娘,怎地毫形象。
谢微把身上的重量尽数放在两侧的婆子身上,看到系统的动作,原本恹恹的眼眸变得圆润起来,内里雪亮,她惊奇道:“你脸上的那些东西可是焊死在脸上了?”
系统没忍住又揉了揉自己的脸,想打人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重点。”
不是重点吗?
这系统真无趣。
谢微垂眸看了看被拖着走的双脚,幽幽叹息,“缩了好些天,这脚都没什么感觉了,谢府的婆子壮实,你瞧瞧拖着我走了这么久还生龙活虎的,反观我,只留几口气了。”
说着又叹了口,这下又少一口了。
系统不想听这人胡言乱语,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说话间,婆子已经架着谢微到了前厅,恭敬道:“老爷,大姑娘送到了。”
说着想把谢微放到椅子上,谢旺福一掌拍在身侧的长条案上,怒斥道:“犯下大错,还想坐椅子,给我跪下去。”
婆子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大姑娘往日也是备受宠爱的,虽是犯了错,可身份还在,她们作为下人的哪里敢折辱。
谢微扶着另个婆子微微活动了一下冰冷的脚,随后站直了身子,婆子们这才松开了她。
主位上的男人身穿酱紫色的中年男人估摸着四十出头,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胖,小腹凸起,脸上也堆砌了些肉,看着慈眉善目。
这就是这具身体的父亲了。
谢微看着这冷冰冰的地板十分踌躇,站着说话不挺好的吗?
谢旺福像是早已经习惯了这女儿目中无人的态度,发怒时脸上的肉挤在一起,“你可知道错了。”
谢微点头,“嗯,知错了。”
谢旺福一愣,往日里想听一句软话比登天还难,看来这一次是真怕了,念及此,他心里又泛软了,可这事非同小可,他虽不是官场上的人,也知晓谗言的威力。
若是不处置,被有心人传到陛下耳朵里,谢家可就完了,哪怕有万贯家财,也挡不住帝王的怒火。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谢旺福逼迫自己狠下心来,“你这次犯了大错,到西北的那块荒地好好反省反省去吧。”
谢微心中所动,还有什么是比荒地更好盖房子的地方吗?
考虑到昨夜这系统说的话,她试探着问道:“父亲,那荒地是给我了吗?”
谢旺福蒙了一瞬,旋即大怒,“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知悔改,想的是这个,你简直是……”
男人的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他狠狠地甩了甩袖子,总归是自己的女儿,不能用对付外人那一套来对付她,一来二去,反倒是把自己气得不轻。
谢微缩了缩脖子,垂下眼眸,看起来是被吓得不轻,不好,确实是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女儿只是害怕,一个人去到荒地,没个东西傍身,再不值当的荒地,也能让女儿心里有些底气。”低低的嗓音似乎透着委屈和害怕。
谢旺福直盯盯地看着站在前厅中央瑟缩的谢微,无声地叹息,他被说服了,微儿是他从小娇养长大的女儿,若不是逼不得已,他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想来微儿也是被吓坏了,不然也不会抓着这无用的荒地当做底气了。
“给你了。”只是几亩荒地而已,若是可以,他也不愿把女儿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
谢微按捺住心口的欢悦,眼神放得十分规矩,小心道:“父亲能把地契给我吗?”
谢旺福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让管家把书房那块随意扔着的荒地地契拿了过来,谢微握在手上,指尖都还有些微微颤抖,她的基地到手了,这么容易,真是不敢相信。
被扔在破旧院子里这些天的颓靡气息都被突来的惊喜冲散不少。
谢旺福忍着心痛对着婆婆子摆摆手,再不敢多看谢微一眼,生怕没多会又改变主意,“带出去罢。”
外面的人都盯了许久了,不能再留了。
出了前厅,谢微小心翼翼地把地契放进内衬里,末了看着面前的系统,“我的地图如何了?”
系统调出淡蓝色的面板,果然左下角的地图已经解锁了。
很好,百亩荒地get!
走到游廊,玉竹红着眼睛站在尽头,看到谢微之后,泪水越发止不住,大滴大滴往下掉落。
看着玉竹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蛋,谢微转头对着两个婆子道:“你们回罢,我和玉竹说几句自己会走。”
两个婆子互相看了一眼,还是低头应了一声,随后退了回去,总归事情已成定局,老爷也不会再改变想法,府上这么多下人盯着,也跑不到哪去。
玉竹看到那两个婆子走开后,急冲冲跑过来,“姑娘,您的命怎地这么苦啊,老爷好狠的心啊。”
这一次大娘子无论如何求情都无用。
“去了那荒地,姑娘要怎么生活。”玉竹哭得很可怜,眼睛红彤彤的,“老爷怎么能嫌弃姑娘丢人呢,姑娘都是为了爱。”
谢微打算安抚玉竹的手刚刚抬起,又默默地放了回去,重点是不是抓错了?
玉竹你很有搞笑女的天赋呢。
谢微宽慰道:“无事,你也别太伤心了,在府上好好照顾母亲,别让江妈妈太操心了。”
等我去了荒地盖好房子,赚大钱,就把你们都接过去享清福。
很快的……
谢旺福对原主的态度是十分宠爱的,虽说是把她关在那破旧的院子里几日,目的却在于给她养伤。
若是她顶着额头上的伤独自去了荒地,发起热来,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可她离开了谢府,更担心的是原主的母亲,在谢微所接收到的记忆里,西厢房的那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玉竹心思单纯,有些事情她不知晓,但留个心眼总没坏处。
“玉竹,有些事我要交代你,你可要记住了。”谢微靠近了些,“我离开后,告诉江妈妈,西厢的林姨娘若是能避便避着些,切勿起冲突。”
原主嚣张跋扈惯了,谢旺福也过分宠爱,林姨娘不会来自讨苦吃,可她走了,原主这身生母亲惯不爱与人相争,若是对上了那位很容易吃亏。
避开之后,反而会让林姨娘放松警惕,也能过上一段安生日子。
玉竹不明白了,她们屋里的是大娘子,一个姨娘怎么能爬到大娘子的头上,更别说避着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姑娘……”
谢微纤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听话,和江妈妈说,你也不想我都离开了,心头还挂念着吧。”
这小丫头脑瓜子不灵光,却是很听话,因此谢微也倒不担心。
小丫头聋拉着脑袋,突然之间,玉竹像是想到什么,精神一振,“姑娘,不如我们去求求顾将军吧,只要顾将军开口为姑娘求情,老爷一定不会让您去那荒地了。”
“顾将军人好,只要姑娘开口,他一定会帮你的。”
只要姑娘留下来,西厢的那个人哪里翻得起什么浪花。
谢微坚定地摇头,不去荒地这是断了她的财路,这怎么行,不可不可!
再说了,让顾临开口帮她求情,这可比开垦荒地难多了。
“这事不能再更改了,我做错了事,父亲罚我也是应该,你快些回罢,母亲就劳烦你和江妈妈多照料了。”
谢微抬手摸了摸被藏起来的地契,感受着纸张在怀中的粗粝的质感,安心了不少,生怕玉竹真要拉着她去找顾临,离开时脚底生风。
系统在一旁笑话,“怎么了,这会不是只剩几口气了?”
谢微幽幽地道:“钱是万能的,更别说是充几口气了。”
这不要脸皮的……
系统气结。
与此同时,西厢房的一个身着水粉衣裙的女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是难掩的喜色,“老爷果真把那贱蹄子赶出去了?”
说话的人便是这谢府的二娘子林婉仪,风韵犹存的脸蛋上晕染起绯色,显然是因为过分激动引起的。
翠儿立在一旁,担忧道:“只是老爷把那荒地的地契都给了大姑娘,娘子,这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林婉仪冷哼一声,“就那贱蹄子的脑子,能想出什么阴谋,江氏现在被老爷盯得紧紧的,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来,这次可是和往日不一般,那贱蹄子总算是把自己给玩死了。”
若是往日,林婉仪还会担心过些日子老爷就会把那贱蹄子接回来,但这次对上的可是顾将军,那么多双眼珠子盯着,谅老爷也不敢以下犯上。
女儿重要还是小命重要。
翠儿道:“老爷把地契都给了大姑娘,奴婢听说那可是百亩地。”
林婉仪毫不在意,“那荒地早就废了,否则为何会搁置,老爷可是个商户,不会做赔本买卖。”
翠儿这会明白了,“那大姑娘去那荒地不是等死了吗?”
“那贱蹄子一个人去荒地,还能活下来?。”
翠儿笑着道:“恭喜娘子,那大姑娘一走,这府中可就是您的天下了。”
林婉仪心情大好,这么多年被那母女欺压,总算是能翻身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太久了。
只要那嚣张跋扈的贱蹄子走了,江氏就是个软柿子,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假以时日,娘子就能把姑娘接回来了。”
只要一想到那贱蹄子在谢府千娇百宠着长大,她的女儿却只能养在乡下,林婉仪心口便一阵戾气横生。
这一次待她翻身,她便要把这母女狠狠地踩在脚下,以补偿她们这么多年受的苦楚。
翠儿看着林姨娘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狰狞,心下有些惶然,“娘子,奴婢听说大姑娘已经到府外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林婉仪攥紧手中的帕子,手上的腠理因为崩的太紧显得更深,“为何不去?怎么说也是谢府的大姑娘,如今远行,作为姨娘,怎么都要送一程的,否则咱们的大小姐也忒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