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的要点在于，先在泥团上挖出一个小洞，再用手指将内部掏出一个大洞，旋转着将洞捏大，速度一定不能快，要保证壁厚均匀，不能有裂缝，如果出现裂缝就沾点水给它摸平。”

因为是特意选出来的三人，动手能力都相当不错，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在捏好一个陶碗后，捏陶罐的动作便熟练不少。

其中木捏出来的陶罐不管是大小还是形状，都是最好的。纪渔很满意，别看木高高大大的，实际粗中有细。

纪渔表扬一番后，见三人逐渐上手，便起身去河边洗干净手，准备去监督指导薄壳窑的建造。

全能小队已经砍完了周围的树，并将其分成小块，堆放在竹棚下作为之后的柴火备用。

纪渔过来时，他们正在帮忙拾取附近的干柴，作为薄壳窑的柴火。

从河边搬出来的石块大大小小垒成一圈，形成一个矮圆塔形的窑，纪渔凑近看了看，底层的柴火铺的满满的，也按照她的嘱咐离地架高一点，还留着两个洞口，一来方便后续空气进来，二来方便后续点燃底部的柴火。

“挺好。”纪渔点点头，放心了，让大家继续干活。她则环视一圈，见枫确实不在视线范围内，便走到正在捡柴火的蒙面前问：“蒙，首领去哪了？”

“神使。”蒙见到纪渔站直后指向一个方向答：“刚刚我们砍树的时候，看到两只野兔，首领射中一只，追着另一只去找兔子窝了。”

“射中的那只在那里。”蒙又指了指竹棚下的一个角落，那里躺着只一动不动的灰兔子。

纪渔闻言看向下游方向，那块地儿尽是半人多高的杂草和灌木，远远似乎隐约可见一个人影。

“神使找首领有事？那我去喊一下？”

“没有，我就是看她怎么不在，所以问一下。”纪渔说，“你继续忙。”

蒙看着神使往首领所在的方向深深看了好几眼才走开，不甚理解地挠挠头，继续拾柴火。

没见到枫，薄壳窑的进度也很不错，纪渔便回到石板前，继续开始捏泥团，做泥胚。

等她捏出两个深口碗后，枫拖着两串兔子回来了。一串是6只死兔子，另一串则是5只活兔子，那兔子蹦跶地厉害，好在枫用的是结实的户外绳，兔子腿被绑地紧紧的，完全挣不脱。

“首领，你这是捅了兔子窝吗？那儿还有吗？早知道我就该跟你去的！”蒙大声嚷嚷着，砍柴捡柴哪有打猎有意思。

“不行。”枫摇摇头，拒绝，“陶器重要，那儿还有，兔子改天抓。”

“哦。”听到拒绝，蒙顿时耷拉下脑袋，听完后，他立刻又精神起来，“那太棒了，首领，这些兔子交给我吧，我去把它们放好，你去找神使吧，刚刚她还在问你去哪了呢。“说完，他从枫手里接过兔子高兴地往竹棚走。

枫听后走到河边，洗干净手后，才靠近纪渔，她取下弓箭，挨着纪渔附近的草地坐下。

“回来啦？”纪渔一边摔打泥巴一边问，“怎么跑那么远？”

“看到兔子，跑掉一只就去追，没想到它跑那么远。”枫老实回答：“那下面，好大一片都是兔子打的洞，好多兔子。”

听见这有些孩子气的回答，纪渔笑了笑，“挺好，看来又发现了一块宝地，以后不缺兔肉吃。”

“嗯。”枫跟着眼神里流出笑意，她问：“蒙说，你找我？”

“没什么事，我看你不在这里，所以问了下蒙。”纪渔解释完，指了指处理好的泥团问：“刚好我揉好一个泥团，你要不要试试捏一个看看？”

枫看着摆在一旁的两个泥碗、一个泥罐，点点头，“我想捏罐子。”

“好啊，我教你。”

枫的学习能力、观察力都很强，加上动手能力满分，在纪渔的要点提示下，她捏出来的第一个罐子圆润光滑，一看就是个好胚子。

“真不错。”纪渔捧着新鲜出炉的罐子，左右看看说：“你做的这个比我那个好多啦，这是你捏出来的第一个罐子，枫你要不要在上面刻个字留个记号呀？”

枫想了想，点头说：“刻名字。”

“刻名字不错，挺有纪念意义，不过你得刻浅一点哟，不然胎壁会不均匀，烧制过程中容易裂开。”纪渔将罐子递过去嘱咐。

枫点点头，抽出小刀飞快在罐底刻好一个“渔”字。

“哎？刻我的名字吗？”纪渔惊讶。

“嗯，送给渔。”枫说，“之前渔做竹筒送我，这个送你。”

纪渔笑道，“你这是无师自通了一个礼尚往来啊！”

枫眨眨眼，眼神不解。

“这是两个成语，意思大概是...”纪渔简单解释下后，接受了这份礼物，同样的她也将自个做的陶罐刻上“枫”送给她，另外两个深口碗纪渔也都分别刻上两人名字。

“这个深口碗，本来也打算送一个给你，这下刚好，我把名字都标上，后续就好和其他人做的陶器区分开。”

上午很快过去，几人一共捏好20个大小不等的泥胚，其中泥罐8个，泥碗12个。

为了尽快烧出陶器，纪渔找了块空地让人升起一堆火，将泥胚放到火堆边烘干。

按照最传统保险的做法，泥胚需放到阴凉通风处阴干为最佳，等干透之后再烧制，这样不容易破裂。

但雪季前需要准备的事还很多，深秋的天气也捉摸不定的，不知道哪天会不会突然下雨，所以纪渔便决定小小冒个险。

留一人看火，其他人都回部落吃午饭，午饭结束后，两只小队又回到这儿。

全能小队继续砍柴捡柴，手工小队则全员开始做新的泥胚，手工好手枫也被纪渔拉着，坐在一块新石板前，摔泥揉泥玩泥巴造泥胚。

时间来到黄昏时分，第一批泥胚都烘干了，纪渔便开始动手烧陶。

将泥胚整齐码放在薄壳窑最底层柴火上方的最中间，一个窑只放5个泥胚，每个泥胚间隔开两指左右距离，空隙间填好干燥的茅草，这样烧起来后，整个中间部分的温度最高，所有泥胚的任意一面都能烧得透透的。

泥胚放好后，在它们上面一点的石头缝隙里卡上几根粗柴，再层层叠叠堆好细柴，所有准备工作就完成了。

“点火！”纪渔宣布。

早早做好准备的木和蒙，一人持火把点燃最上层的柴火，另一人则将点燃的细柴从底部预留的两个洞口塞进去。

火势很快便起来，窑顶不断窜出橙色火焰。

近三个小时过去，火势逐渐变小，木柴也烧成灰白色成了灰烬，纪渔见状，便赶紧让人搬来石块堵上窑顶和通风口，再覆上一层薄泥，将其焖住。

“这样要一直焖到明天天亮，今晚让守夜巡逻的人辛苦一点，派人来这儿的竹棚守一夜吧。”纪渔叮嘱。

岩应承下来。

晚上回到小木屋，洗漱完后，纪渔摊在床上，只觉一双手臂酸疼不已。

“哎，我这细胳膊细腿，得好好锻炼下了。”

枫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就听见这句话，她瞧了瞧枫露在睡衣外的白嫩嫩的纤细小臂，出声道：“渔，要多吃点才行。”

“枫，你出来啦？能帮个忙吗？”纪渔翻身过来，面朝枫问。

枫点头。

“帮我拿下医疗箱，找一下里面的一瓶白色瓶身黄色盖子的跌打万花油给我行吗？”纪渔说着，左手握拳锤着右手上臂。

“你受伤了？”枫如临大敌。

“你别激动，没有啦！”纪渔赶紧解释，“我就是今天揉那个泥团，手用力太多，肌肉酸痛，所以打算用药擦一擦，明天就会恢复快些，不是受伤。”

“这种药能消肿止痛，像你昨天被石打的那下，我本来也打算用这个药的。”

听到纪渔聊到昨天那事，枫顿时冷静下来，仔细打量一番见纪渔并没有明显外伤，又回想完今天的行程后，她放心下来，转身从角落木架上拿出医疗包，翻出其中的跌打万花油。

现在她已经认识不少汉字，这个药瓶上的“打”“万”“花”她都认识。

将药递过去，枫坐到自己床头，看着纪渔往左手臂上倒药，面色痛苦，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臂，她又忍不住担心，“这个打万花油，很痛吗？”

“是跌打万花油啦。”纪渔揉完左臂，又开始往右臂上面抹药，“没办法，这个药就得揉开才更有效，相比一直隐隐的酸痛，现在这种，嘶——长痛不如短痛。”

伴随着纪渔的动作，枫的眉头渐锁，又问道：“这个药，真有效吗？”

纪渔揉着手臂，见小家伙一副忧心的模样，刚想出口安慰，心里一个念头突然冒出，出口的话一转她说：“你要是实在担忧这个药的药效，要不然你也抹点试试？”

“比如你昨天被打中的小腿？这样的话，你就能和我一起验证下这个药到底有没有效果啦？”纪渔玩笑般笑说。

纪渔的确是在开玩笑，她只是突然想皮一下，一时兴起想逗下枫。毕竟这小家伙在外总是冷着脸话又少，只有在她面前表情才会丰富些，加上她也确实搞不懂枫为啥不想让她看看小腿上的伤，心中想法突然一冒，她便顺势说出这一句。

枫垂下眼眸，沉默了。

哎呀，估计会被拒绝吧。纪渔这么想着，刚想开口挪开话题，谁知枫抬头望过来，点头同意：“好，我也一起。”

这会轮到纪渔愣住，但很快她的表情就转为担忧。

枫的行动一向干净利落，同意后，她就撩起左腿的裤腿，小腿外侧浅小麦色的皮肤上，一大块深紫色淤青还微微泛着红肿。

“怎么这么严重？”纪渔连忙坐起来，查看一番后，松口气，“还好没破皮，只是淤青红肿。”

“你这小家伙，不疼吗？昨晚到底为啥倔着不让我看看？”

枫从纪渔床上拿过药瓶，摇头道：“没出血，以前也有过，过几天就好。”

纪渔心里滋味万千，又问：“昨天你是不是又觉得这是小伤，所以和上次被竹子划伤一样，觉得没必要处理？我和你说，这种想法不可以的，不管是不是小伤，都要及时治疗才行，药品的作用就是为了减少痛苦，减轻症状...”

枫默默听着，并不回答。

纪渔在这一瞬间，突然理解起那些面对叛逆期少年的父母们。小孩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太倔不听劝，能咋办？

罢了，改变观点这事儿，还是得慢慢来。

“总之，我再重申一次，不管有没有出血，受伤之后，就得及时治疗，以后我会好好监督你的。”纪渔说完，又叮嘱：“药水要揉开才行，你顺着小腿骨旁边肌肉的纹理往下揉....”

刚刚揉开药水的纪渔只觉得双臂酸痛非常又泛着火辣辣的感觉，她不能上手帮忙，只好细细嘱咐。

这一晚，两人在浓郁的万花油味道中，伴随着伤口的酸痛感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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