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啊…”
文瀛张了张嘴,否定他的评价。
简予溱差点忘了,她还有这句口头禅,伸手抚上她的脸,“你漂亮、善良、大方,最主要你还很勇敢。”
“我一点都不勇敢的。”文瀛否定,深怕他不信似的又补了句,“真的。”
简予溱有点拿这小丫头没办法,拇指指腹在她脸上摩挲了几下,“怎么不勇敢了,你会勇敢回怼程志,你会勇敢跟康远抗衡,你会勇敢不跟现实妥协,你会勇敢坚守自己的梦想和原则。”说到这,他顿了顿,直视她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还有,你会为了我勇敢在网上发声,你的那篇文章我看到了,谢谢你。”
文瀛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有他说的这么勇敢吗?
答案显然是没有,如果她够勇敢就不会隐藏自己的情感,隐瞒自己喜欢他的心;如果她够勇敢就不会不敢告诉他康远的事,话到嘴边总是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文瀛摇摇头,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予溱,我不勇敢的。关于康远的事我不敢跟你说,其实那天我是想说的,可我怕你听了会不理我,我就选择不告诉你了。现在我说给你听好吗?”
简予溱想要阻止,在他认为她挑这个时候挑明康远的事是为了拒绝他,“文瀛,如果会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你可以不说。”
文瀛拉着他坐到旁边,“我说完我的故事,你再做决定行吗?”
简予溱想告诉她,其实听不听不重要,无论她有怎样的过去都改变不了他喜欢现在的她。
“那年我十四岁,康远是即将毕业的高中生,我们学校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就面对面两栋楼。那时候他在学校里挺出名的,因为他的家世很多和他同年级的女生都喜欢他。有一次我和同桌去小卖部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在过道里跟他和他的朋友打了照面,他的朋友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就冲着我笑,从小到大我的教养告诉我,别人对你笑的时候要礼貌回应,所以当时我也对他笑了一下,仅仅是出于礼貌而已。”
文瀛淡淡的开口,叙述着当年的事,“那次之后,我每次都能在走廊里碰到他,有的时候他们那帮人更是会在对面的教学楼喊我的名字,那时我是有点反感的。我都不认识他们,他们总对着我吹口哨,我觉得很不尊重人,他们这么招摇,知道的人肯定就跟着多了,尤其是那些喜欢他的学姐们,会隔三差五的在我的班级门口堵我,警告我让我离她远点。”
“可是你知道后来,后来我的同桌,我认为最好的朋友因为不敢得罪学姐们,跟她们联合起来骗我。有一次晚自习,康远带着大帮人就过来把我带走,我虽然害怕但我想着,我没做坏事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的。那晚康远说喜欢我,可那时候我才上初中,对感情还一知半解,我以为的喜欢就是愿意跟我做朋友,但我不喜欢他的行为作风就拒绝了。”
“再后来,班级里的同学都不愿意跟我说话了,就连我的同桌也是,后来我才知道是学姐让她挑拨我和同学们的关系。本来我觉得学姐们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康远因为我拒绝他心生不甘,趁着我不在在我的水里放了安眠药,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教室,醒来后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说到这,文瀛停了很久,再开口时语气都带着哭腔,可她还是咬牙说下去,“我一醒来就看见康远在脱我的衣服,旁边还有人举着相机在录像,我想挣扎的,可是身体动不了,加上男生的力气本来就比我大,我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衣服被一件件脱掉,我哭着喊救命,可是没人应我…”
简予溱的手攥了又松,松了又在下一秒攥紧,指甲深深嵌在掌心,由于用力过度,指关节都开始泛白。他看着女孩的身体因为回忆起害怕的过去在瑟瑟发着抖,却还在坚持说下去。
“后来警察撞开门冲进房间,我的父母也来了,我妈妈早就哭得眼睛都肿了,她冲过来就把我抱住,我那时才觉得自己安全了。我的爸爸第一次动手打人,他那么文雅的一个人为了我把康远打到爬不起来,警察希望我出庭作证,我的父母不同意,他们怕我因此会被指指点点,可我想去指证康远的罪行,如果每个遇到坏人的受害者都因为害怕不敢作证,那就会有更多人受到伤害。”
“康远被关进少管所之后我回到学校,那时我才知道我的世界变了,变得不再有色彩。明明我做了正确的事,明明我才是那个受害者,可他们总在背后议论我,说我被…我被…”文瀛哽咽着说不出整话,眼泪无声无息的低落下来,“说我不干净…没有人愿意搭理我了,我也不再敢和别人说话,怕他们一开口就是不好听的话,我更不敢看他们,害怕他们看着我笑,因为看到他们笑我会觉得是在笑话我。时间一长,我的状态越来越糟糕,有的时候因为害怕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父母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得了抑郁症,那时候我去的地方就只有医院,大概持续了半年多,我才慢慢有所好转。”
“你知道是谁在我水里下安眠药吗?”文瀛含着泪水的眼看着他,唇角的笑有点荒凉,“是我的同桌,康远逼她的,后来她实在太害怕了才告诉老师的。”
“予溱,在遇到嘉怡之前我都是一个人,我没有朋友,也害怕交到的朋友会像当年的同桌那样对待我。”她问他,“这样的我,还值得你喜欢吗?”
简予溱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盯着她一直往下掉的泪水,他抬手抚上她被泪水浸湿的脸,带着怜惜的轻轻帮她拭去泪水,然后无比温柔的对她说:“文瀛,我喜欢你是认真的,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也是认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更是认真的。所以我把决定权交给你,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们就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果和我在一起觉得累了,那么时间也由你来定,成吗?”
在听完她的故事后,他的心疼得像是要坏掉了一样,他喜欢的女孩,他想要一直宠爱的女孩,曾经给过他很多鼓励的女孩,谁会想到元气满满的她曾经有过这样痛苦的遭遇。他想把康远找出来撕碎,恨不得当初撞得再狠一点。剩下的是懊恼,只要想到当时她该有多害怕,该有多无助,如果能早点遇到她,他就可以保护她。他懊恼为什么不能早点认识她,可如果当时她没遭遇那些事,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相遇了。
这样的想法光是想想他都要疯掉,可他再也不忍心催促她了,他想给她时间,给她接受他的时间,让时间来证明他的真心。
文瀛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问他,“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他简单明了的回答。
她问:“你会介意我的过去吗?”
他答:“不会,我只会心疼你。”
她又问:“我的朋友不多。”
他笑着回答:“我可以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他们也会是你的朋友。”
她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他,“我能不能考虑考虑?”
她问了这么多,他都以为她要答应了,可为什么还要考虑,难道他做的保证还不够吗?
文瀛伸手揪住他的衣角,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弱弱地问:“我考虑的期间你会喜欢上别人吗?”
简予溱被她下意识的小动作弄得心软,柔声道:“我不会喜欢上别人,我会等你答应我。”
好不容易才遇到了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好好喜欢她,他怎么会轻易喜欢上别人。
文瀛想了想,还是不敢相信,“刚刚的女生也不会喜欢吗?”
简予溱突然明白了,心中有股暖流在乱窜,“她叫许沁雅,是我的同学,仅此而已。”见她一颗小脑袋又耷拉下来,又问她:“还有问题吗?”
文瀛低垂着小脸,唇角抑制不住往上扬,为了不让他发现就摇了摇头。
***
“你怎么不直接答应呢?”
林嘉怡拍案而起,“他是简予溱啊,抛开家世背景不讲,单凭美色就能火爆全网的超级流量的存在啊,他都跟你表白了,你这都不答应?”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文瀛,实在想不明白又问:“莺莺,你为什么不干脆答应他?”
文瀛规规矩矩的坐着,看林嘉怡的表情好像失去了一个马爸爸,看着她的脸色说话,“其实我当时脑子是懵的,我一直以来害怕的都是别人在听完我的事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可他没有。我就在想他为什么没像其他人那样露出厌恶的表情,我都不相信他会喜欢我的。”
她说的是实话,像简予溱那样的人从不缺少优秀的女孩子喜欢,倒追她的人绝对也不会少。明明他有那么多选择,所以她想通这些就认定他不会喜欢自己了。
林嘉怡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扯椅子坐下,“你傻呀,他就是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是你自己一直不愿意打开心扉。”
“嘉怡,我喜欢他,我也喜欢他很久了,只是没有自信他会接受这样的我。”文瀛坦然承认自己的情感,“这次我想试试。”
林嘉怡愣了愣,虽然她很愿意文瀛踏出自己设下的防线,但同样怕她受到伤害,很认真的问她:“莺莺,你想好了吗?”
文瀛点点头,眼含笑意,语气淡淡的却满是肯定,“我想,只有遇见他,我才会有这样的冲动和勇气。”
林嘉怡想到一件事,便对她说了,“你知道之前你被全网黑的事是怎么处理的吗?”
文瀛一愣,事情过去太久,再说又是不好的事,她就没愿意往下追究,“媚爷说不是她请人处理的。”
“是简予溱!”林嘉怡直言不讳,到了现在她也没必要隐瞒了。
文瀛惊愕,她眼中闪过诧异,那个时候简予溱明明在误会她,事情发生当天他确实一路跟着她,可当时她因为太伤心还责怪过他的。
怎么会…
她还处在震惊中,但还是迫切想知道真相,“嘉怡,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嘉怡往前挪了挪位子,“你记得你面试出事那天简予溱也在。”她看到文瀛点点头,才继续往下说,“第二天他有来找我,问我关于你的事,我当然没告诉他。当时他为了让我相信他是出自真心的,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但他说不需要让你知道,所以我就一直没告诉你。”
文瀛诧异简予溱是怎么做到的,全网黑,所有服务瘫痪的难度系数太高了,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在短短时间内摆平的。
她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放在腿上的双手下意识收紧。他真傻,明明说了过分的话却没讨到半点好处,还要帮着她收拾烂摊子。
还有件事让林嘉怡琢磨不清,她问道:“那天他是怎么找到你的?我找遍你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没找到你,你是不是瞒着我有什么事没说?”
文瀛摆摆手,急于澄清,“我没事瞒你,就是以前捡到荔枝的地方。”
林嘉怡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十分悔不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他怎么知道捡到荔枝的地方?”
文瀛事无巨细的告诉林嘉怡,“我出事那天他跟着我。”
林嘉怡听到这,觉得简予溱这个人做事雷厉风行,也觉得他头脑清醒,能第一时间停止对文瀛的伤害,然后用最迅速直接的方式保护她。
文瀛把手伸到桌面握住林嘉怡的手,“嘉怡,我说了那些过往都被接受了,你也不要封闭自己的心了。何从傲喜欢你,我相信你对他也不是真的讨厌,如果你害怕他接受不了以前的你,那你们还没开始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林嘉怡听到文瀛的话所有的苦涩都涌上心头,她低下头,又摇了摇头,“不是所有人都像简予溱那样豁达的。”
“嘉怡,只要你快乐就好。”文瀛不勉强她做任何决定,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