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简予溱每天会发微信询问文瀛想吃什么菜,然后文瀛到的时候也总能看到桌上摆放着那些菜。
文瀛觉得很暖,是从未有过的幸福感,但这种感觉又很不真实,她会不安,不安中还夹杂着失。她害怕失去,甚至有一个邪恶的念头,如果他有女朋友了自己应该会很嫉妒的。
这种情绪文瀛不敢告诉别人,这份喜欢她轻易说不出口,毕竟他们在认识之初有很多误会。如果让简予溱发现自己对他有超出朋友的想法,会不会就会跟她保持距离,所以她选择躲在龟壳里藏起来,自私的以擦药的借口接近他。
这天他们吃完饭,简予溱上楼换衣服,文瀛闲着无聊又开始参观起房子。她这周连续每天来给他擦药,一来就先吃饭,吃完饭又记挂着他上药的事,每次来都是按部就班的,其实还没好好参观过他家。
文瀛沿着那排相机墙往前走,左手边是简予溱父母的房间,右边据说是他爷爷奶奶生前的房间。再往下走便是尽头,按照这幢建筑的构造,她推断一堵墙将整层空间一分为二,而墙的另一边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情景。
文瀛在漆黑磨砂的墙前站了很久,忍不住伸手摸上磨砂质感的墙面,墙边有一块同色系的按钮,不仔细看是看不清的。
她好奇伸出食指朝上面戳了一下,“哐当”一声响,墙面从中间往两侧缓缓敞开。
原来这不是一堵墙,而是一扇门。
两米多宽的门完全敞开,文瀛朝里面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排放整齐的摩托车,各种款式、各种品牌、各种颜色,依次排列,足足不下百辆。
文瀛惊在原地,这些摩托车有不同年份的,产自不同国家的,最令她吃惊的是有一面墙是led显示屏,如同大街上的广告墙,上面是一串串她看不懂的数据,唯一能看懂的是赛道,屏幕上有弯弯绕绕的赛道。
有人站到她身边,她才猛地回头看向那人。
简予溱已经洗过澡,发梢挂着水滴。
文瀛意识到自己碰了不该碰的东西,神色慌乱,脑中闪过的念头就是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我看到墙上有个按钮就好奇碰了一下,并不知道门会打开…”
简予溱伸手执起文瀛微垂的小脸,轻笑道:“我没怪你的意思,是我说你可以随便看的。”
文瀛抬起头,想从他的眼里辨明虚实,但他眼中始终含笑,她重舒了口气,不太确定的询问道:“那我可以进里面看看吗?”
简予溱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牵起她的手往里带。
文瀛安静的任由他牵着,他就带着她从最左边开始逛到最右边结束。经过每辆摩托车时他会稍作停留,然后向她介绍摩托车的产地和年份。
文瀛从简予溱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不耐,反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她回想起在肆意修理厂那天,当时他看比赛视频的眼神和现在一模一样,是对摩托车的喜爱。
她才明白,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停止对摩托车的热爱,只是把它藏在了心底,或许他不能轻易再开始是因为太想把它做好了。
原来表面再坚强的人,心里都会有那么一些弱点,一触就碎,一碰就痛。
面无表情。
漠不关心。
这些都是他用来伪装自己的盔甲,他大概是害怕自己再次被利用。他说过的,他说害怕辜负自己的信仰,所以他不敢轻易重来了…
“予溱,我们出去吧。”文瀛动动被他牵着的手,冲他笑了笑。
简予溱带文瀛出来,按下按钮门便自动关上。
文瀛驾轻就熟的跑进厨房,稍后拿着医药箱扯简予溱到沙发坐下,然后取出药膏用棉签替他擦药。
伤口已经结痂,有些也开始脱落痊愈。文瀛凑到他喉间,仔细的涂抹伤口,不允许有任何细小的遗漏。
简予溱双手撑在身侧的沙发,保持不动的姿势垂眸看着女孩事无巨细的处理伤口。她的神情无比认真,抿着唇视线只专注在伤口,他不怎么的就有些挫败,难道他的美色还比不上伤口好看吗?
他寻思着怎么引起她的关注,喉间便传来一股温热。他低头看女孩,她正对着涂好药膏的地方轻轻吹气,身体某处的燥热腾升而起,他双手微微使力扣住沙发,喉结也不自觉的滑动。或许是女孩注意到了这个动作,才懵懵懂懂的抬起头来看他,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他瞧。
简予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右手指尖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然后他倾身就将文瀛压在身下,轻喘着气说:“别乱吹气!”
文瀛猝不及防的被他压在沙发上,还有点懵,也没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可一抬头就看见近在咫尺的俊脸,忘了该如何做反应,“这样伤…伤口…吸收比较快…”
简予溱微微躬身,保持着与她一掌的距离,但却将她圈在自己的范围。他低头看她的表情,像只受惊的小兽瑟缩在他怀里,眼神里满是无辜,越是努力平缓呼吸就越喘越急,他在心里自嘲。
文瀛全身紧绷,双手护在胸前,她觉得大脑无法正常运转,她从未想过他们会像现在这样亲密,不,是暧昧。
她很想和他保持距离,可身下是沙发让她无处可退,闭着眼不敢看他,“我错了…我朝你不该吹气的…”
头顶上方传来轻笑,她才缓缓睁开一只眼睛,她不明所以,他就低沉开了口,“我想知道你那天送了什么礼物给姑姑?”
天啊!
他的声音要不要这么好听…
尤其是靠的近的时候更加蛊惑,他的声音里加了麻醉剂么,为什么她觉得四肢无力无法动弹了。
文瀛又将脸埋在掌中,好糊不清的说:“是我手工做的胸针。”
“亲自做的?”简予溱抬起靠里的那只手,将她的小脸掰出来,“为什么你从没给我做过,好歹我也做饭给你吃了。”
文瀛大脑飞速运作,胡扯了理由,“那是见面礼也是告别礼。”
“你没收她的手表不是吗?”简予溱低头慢慢朝她靠近,停在她的耳际,“我怎么没有见面礼?”
文瀛只觉得耳边痒痒的,很想抬手去挠,转念又想到是他就停止了想法,只要她伸手碰到的就是他的嘴唇,她承受不住的,“我…我补给你…你可不可以先起来?”
简予溱没有如她所愿,而是顺着她的耳廓似有似无的轻轻吹气,他能感觉到身下的女孩惊颤了一下,可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开她,将脸埋入她的颈间说:“上次你也是这么对我的。”
文瀛耳边嗡嗡的,还有颈间传来的细细碎碎的呼吸,她努力思索是什么时候,他那低哑的声音又说:“喝醉的时候,咬我的时候,还有抱着我不撒手的时候…”
他像是故意的,故意拖着长音,故意提醒她记住…
文瀛受不了了,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脸上似有熊熊烈火烤着,她用了力气推他没推动,她又试了几次,带着哭腔求饶,“予溱…我…”
这个时候,这样的姿势,让她不经回忆起那个经理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也是怎么推都推不动…
简予溱察觉到怀中女孩的不对劲,撑起身子看她,女孩的眼里泛着泪光,他的心就跟着疼了一下,他带着女孩坐起来,语气满是歉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不该犯的错误,他忘了曾经发生在女孩身上的事。他错了,他不该急于一时,他不该用这种方式逗她的。
文瀛就被他拉起的姿势没动,她低着头,她没哭,她也知道他不是有意的,“予溱对不起,下次我不会再喝醉了。”
简予溱确实慌了,他怕自己的举动吓到她,可她第一反应却是向他道歉。他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没吓到你吧?”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关心她是否害怕,她突然觉得好踏实,也没去阻止他的亲近。她靠在他的肩头,喃喃道:“因为我们可以经常见面,姑姑她在国外,我会把见面礼补给你的,真的。”
简予溱收紧了手臂,像是抱着珍宝,他想要她成为他的,非常想,而且势在必行。他的女孩,应该被他好好疼爱,以后不会再遭受那种事情了,他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她。
她大概不知道,第一次在看台遇见时他其实是紧张的,从未有过的莫名心悸。
人潮汹涌,而她虽有马上离开的打算,但还是礼貌的让出一条道,她不急不躁静待周围的人群不断散去。
那天,她穿了一件纯白t恤和牛仔短裙,浅口白布鞋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更白,几乎分不清究竟是谁衬托了谁。
他们之间隔着十几级台阶,隔着人群,可他唯独只将她看进眼里。
女孩拾阶而上,黑发绑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几缕碎发垂落耳际,光线从她身后穿过,精巧的耳廓透着光成了淡粉色,她没有佩戴耳饰。
他盯着她失了神,直到有人撞到了她,他不自觉地蹙眉在心里暗想为何她如此不小心,可她只是含笑回应,然后视线便朝他的方向看过来,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撇开视线,再回头时她的视线依旧不变,心口一滞,她便笑了,露出浅浅的酒窝,令人光看看就有了醉意。
她朝他这边挥手,女孩纤细的藕臂没有一丝赘肉,然后就见她双手攥着双肩包两侧的肩带小跑着过来,有那么一刻他竟认为她会投入他的怀抱,脚步微动,手臂微抬,然后她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留下女孩身上独有的清香,甜甜的。
之后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每每回忆起当时自己的举动都会觉得好笑,像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那样,天真的以为一个陌生的女孩是为他而来。
之后他们的每次见面都是偶然,他都不知道能与一个人的缘分会这么深。
再见她时,他有一丝庆幸,可下一秒就攥紧了拳头。女孩长发披肩,不似初见时清纯甜美,此刻的她穿着依旧简单,却因为披散的长发变了气质。和她一起的还有两男一女,两对男女对面而坐的原因很简单,是联谊,他以为她会答应的,可她却不留情面当面拒绝了,当时他对她就多了一份欣赏。
但这份欣赏很快就被他否决了。
他看见她和那个男人拉拉扯扯,明明前一秒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难道那些话都是假的。男人跟她不知说了什么,她掩嘴轻笑,然后男人便搭在她肩上,她没避没躲,但在他看来分明是被吃了豆腐,难道她连这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吗?
他不想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样子,所以他先离开了。可他却不知道等到他离开后,她含笑的唇角敛去,然后有些落寞的离去。
不再是第一次看到的那样纯真无邪,第二次见她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而之后的几次,对她的印象慢慢在加深,却也一直在改变,一直在往坏的方向发展。
他的心情是矛盾的,他言语讽刺她却又被她含泪的眼神弄得心神不宁,而她不管他多出言不逊都没有强行辩解,只是不卑不亢的说他不懂,然后强忍住泪水,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
他不懂她,不理解她。
他们的关系似乎恶化到了极点。
第一次见她情绪失控,第一次见她无声哭泣,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疑似的解释,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将她的心伤得有多痛。
他道歉想要弥补,可她却没给他机会,她似乎有看透人心思的本领,她就毫无波澜的接受他的道歉,然后果断划清与他的界限,让他悔不当初。
他从别人口中听说了她的故事,他发了疯似的想要替她讨回公道,他从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他从不主动招惹别人的,却为她破例了。他替她撞车,他替她黑全网,他想尽办法要跟她扯上关系,她却总是若即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