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一甜品店。
林嘉怡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锁,然后让文瀛坐着等她。周围的灯光突然被熄灭,文瀛已经猜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静静地看着林嘉怡端着她亲手制作的草莓蛋糕走过来。
“祝你生日快乐——”
等唱完生日歌,林嘉怡将蛋糕放到文瀛面前的桌上,然后比当事人还兴奋地催促道:“快点许愿快点许愿!”
文瀛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里许愿,然后睁眼吹蜡烛,“谢谢!”
“尝尝味道,出门前刚做好的。”林嘉怡将刀递给她。
简予溱离开赛场后就驱车一路茫无目的地地开着,直到看到眼前的一幕才将越野车停在路边。
隔着车窗,隔着玻璃,店内的两个女孩一站一坐。坐着的女孩他认识,是下午在赛场遇到的那个女孩,此刻的她磕着眼,双手十指紧扣,唇边漾着淡淡的笑,画面温馨恬淡,仿佛周围的世界都放慢了般安静。
女孩缓缓睁开眼,一双水眸映着浅浅的烛光,胜似天际璀璨的星辰耀眼夺目,唇边笑纹扩大,酒窝也愈陷愈深,他的胸口似一镜平静的湖水,忽有春风拂过,湖面泛起了一圈圈涟漪,忍不住看了很久。
这个女孩似乎有让浮躁的心安静下来的本事。
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这该死的巧合。
简予溱苦笑,四年前的今天他怀揣着梦想归国,如今这个日子却如同梦魇一样困扰着他,每到这一天总会有人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的无能和失败。
搁在中控台上的手机振动了几下,简予溱按下方向盘上的接听键,声音通过与车子连接扩音在整个车厢内回响,“溱哥,你怎么先走了?大伙儿现在准备去庆功宴呢,你过来一起呗?”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何从傲扯着嗓子说,“溱哥,你在听吗?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简予溱一手搭在窗边,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直接拒绝了好意,“我就不去了,你们队里的人庆祝,我一个外人就不凑热闹了,替我跟他们几个多喝几杯。挂了。”
结束通话后车厢内一片寂静,甚至压抑的有些透不过气。
简予溱放下副驾驶座的车窗,夏季的风都不带仁慈的夹杂着燥热灌进车内,与车内的冷气混合在一起。他下意识地看向店里的女孩,两个女孩品尝着蛋糕露出满足的表情,他被窗外的热气吹得清醒了不少,收回视线重新发动车子,踩下油门的同时车窗也逐渐上升。
***
作为大三即将迎来大四的大学生来说,已经一条腿迈入残酷的社会,到来的是残酷又现实的生存问题,在这个竞争看似激烈却又极为现实的社会,没有有钱的父母可以依靠,没有强大的人脉资源可以利用无疑是最悲催的事情。
文瀛也算是其中之一,她眼前需要面对的是找工作实习。想要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难,想要找到一份喜欢的工作也难,想要找到一份有前景的工作更难,在一次次理想与现实差距悬殊的失败经历之后,她总算明白了天真才是她最大的缺点。
虽然是本市人,暑假两个月文瀛还是申请了留校,第一是方便学习,第二是回家每天也同样不着家,第三是怕每天朝气蓬勃的出门失望而归让父母操心。于是乎,她毫不犹豫做了这个决定,和她一起留校的还有同寝室的其他两个系的同学,法语系的艾静和会计专业的翁雨萌。
“啊——”
这已经是翁雨萌今早发出的第无数次哀叹,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和松散凌乱的头发,面朝下趴在桌子上躺尸。
“萌萌,你真的不用休息一下吗?”文瀛倒了一杯温水放到她桌上。
翁雨萌埋脸闷声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会计这种毫无人道的专业,考了从业资格证要考初级,我这条老命真的要栽在注会上了,再考不过我还拿什么跟人家比啊……”
“你不是要去面试吗?”艾静从洗手间出来对文瀛说,“几点面试?”
文瀛恍然,看了眼时间忙跑回自己的桌上收拾东西,“你今天不用去面试吗?”
艾静来到翁雨萌身边,抬手像撸猫一样一下下抚顺她的头发,“我被录用了,可惜我把她out了。”
真是不给人接收的时间,文瀛大致也明白了艾静说的out是个什么情况,她志向远大,一心想当大企业的专职翻译,可惜国内法语并不普及,跨国企业基本能用英语交流,她一向认为高大上的法语毫无施展的舞台。
翁雨萌猛地弹起,总结一句,“世人都说找工作吃青春饭,可偏偏会计越老越吃香!”
“天要亡我啊!”她感慨一番后她又继续埋脸叹息。
文瀛背上包说了句,“我先走了,不然真来不及。”
艾静点头答应,眼睁睁地看着寝室的大门被重重摔上,轻叹着收回视线,低头继续撸猫。
***
肆意修理厂。
顾延肆拿着手机站在一辆被吊高悬空的哑光黑的兰博基尼小牛前,是一辆已经停售的盖拉多,“你爷爷买车还真是不手软。”
简予溱仰躺在滑板上从车子底下钻出来,“家里还有辆aventador,挺骚包的紫色。”扯笑着从滑板上起来,伸手脱掉沾满机油的手套,“家里的车库可比一般的停车场要精彩多了,我们家简老爷子没事就喜欢买车玩,半生积蓄可都砸里面了。”
顾延肆看着他脱下不知是哪位修理工的工作服,将揣在手中的手机递过去,“刚刚你的手机就一直在响,应该是同个人。”
简予溱挑眉接过,打趣道:“现在还能有谁找我,多半是推销电话。”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点开手机屏幕,看清几通未接来电属于同一人后,无奈朝顾延肆扬扬手机,“出去回个电话。”
顾延肆摊手表示随意,简予溱便挪动脚步边往外走边拨通挂电话。
简予溱很快通完电话回来,进屋时顺手按下升降机的开关,伴随机械轮轴滚动的声音盖拉多缓缓落地,“四哥,我得回趟学校,老毛发威了。”
“赶紧去吧。”顾延肆扯过挂在椅背上的印花衬衫丢给他,衬衫被准确无误的接住,“还没决定继不继续读研?”
简予溱往黑色短袖外面套暗红色印花衬衫,“之前没确定,现在决定找点事打发时间也不错。”他走到驾驶座旁,拉开盖拉多车门坐入,跟顾延肆挥手道别便驱车离开。
***
哑光黑的兰博基尼驶进地大,停在理工学院的教学楼前,简予溱下车直奔目的地。
他敲开办公室的门,里面交谈的两位年近六十的老学究齐齐看向门口。
“进来!”其中一位见到他,脸顿时拉了下来。
简予溱顺手带上门,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入座,他本就不是畏手畏脚的人,随意地往沙发上一靠,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对面两位教授来。
“予溱,听说你的研究生入取通知书还没确认是吗?”说话的是机械系的陈教授,也是名博导。
没等简予溱回答,被一旁的毛教授也就是他大学专业导师,毫不给他面子的打断,“我好不容易给他留的名额,这小子不当回事。”
简予溱也不反驳,倾身端起茶壶替二位满上,顺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重新靠坐回原位,“老毛同志,当初我们可事先说好的,我需要考虑是否留在国内读研,现在怎么成了我的不是?”
毛教授有一丝尴尬,严肃的神情缓和了一些,“那你现在也没出国不是,既然没出国那还拖着不回复?”
陈教授面色和蔼,呷着茶,很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要是早知道这臭小子是个机械迷,我早把他捞来给自己用喽!”
毛教授一听眉头紧蹙,很不客气地挥手打发陈教授,“去去去,你这老陈跟我在这儿抢我的人。”
简予溱但笑不语,静静自顾自喝着茶反倒像个局外人,看着面前两个老顽童斗嘴。等喝完一杯茶,他起身走到办公桌,没大没小的坐在老毛的位置上,对着电脑敲打着键盘。
“诶,你这小子干嘛呢?”毛教授一没注意人就不见了,看见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的简予溱起身就给了他一掌,“跟你说正事,敢情你还想骑到我头上。”
简予溱灵敏的往反方向一躲,避开了老毛的暗算,轻扯嘴角,“我这不就在办正事嘛。”说着便在毛教授的注视下点开研究生入取通知书,当着他的面点击接受录取通知的提示,“亲眼所见,总没问题了吧?”
毛教授刚刚那一掌没得逞,趁其不备又是一掌拍在他背上,发出清脆的掌声,“有,大大的问题!我问你,你对搞科研真的没兴趣?”
简予溱疼得呲牙,脚下一使力椅子滑出几米,隔开安全距离,免得再遭毒手,好笑地看着老毛,“您觉得我这野性子能去搞科研那种没滋没味的东西?您是太高估了我的意志力,还是低估了我惹毛您的破坏力?”
当了好一会儿吃瓜群众的陈教授爽朗地笑出声,“毛教授啊,这小子做什么都是块好料,要是他感兴趣吧,能把命拼进去,要是不感兴趣,磨破嘴皮子都没法子。今天他既然肯来,还当着你的面处理了入取通知书的事,那就是下定决心留下继续读研了,你也不必再跟他嘚啵,见好就收吧!”
简予溱从椅子上腾身而起,绕过办公桌径直走向门口,“还是老陈了解我!”一手握住门把手,一手还不忘隔空与陈教授来了个碰拳,“没我什么事了,我先撤,您二老继续品茶聊生活。”
关门声阻隔了简予溱的最后一个字,毛教授无奈摇头,“臭小子没大没小。”
“你啊,也别逼他,我看这小子是能成大事之人,扛得住压力,心里明镜得很,做事也有分寸。你看他曾经多风光,家世也不错吧,要真没点能耐能有勇气一个人回国吗?”陈教授招呼他来沙发坐,“再说前几年每天忙着训练和比赛不也照样没耽误学习嘛,不然你能给他内推名额?”
毛教授听完此番话,重重叹了口气,“恐怕这小子是还憋着一股子劲没地方使。”
简予溱刚走出教学大楼,正准备拿车钥匙开车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简予溱?”
闻言,简予溱回头看朝他走来的女生,是他同系同班的同学许沁雅,他神色淡然地扯笑问:“暑假还来学校?”
“你不也在学校嘛。”许沁雅留着及肩长发,身穿吊带碎花连衣裙,腰身收紧勾勒出纤瘦的身材线条,她的个子很高,穿着平底凉鞋,手里还搭着遮阳伞。
简予溱笑笑没回应,伸手拉开驾驶座车门。
许沁雅见他要走,赶忙补了句,“我决定留校读研了。”
“放弃外推名额不觉得可惜?”简予溱一手搭在半敞开的车门上看她。
“我听毛教授说你也要留校读研?”许沁雅抬眼偷瞄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试探。
简予溱看了她一眼,轻轻歪了下脑袋示意她,“天气热,上车吧我送你。”
许沁雅紧绷的神情松动,刻意被压制的喜悦还是从她的步履表现出来,她小跑绕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坐进去。
看清她一系列的举动后入座的简予溱唇边的笑意也收敛了不少,打开冷气后问她,“你去哪?”
许沁雅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生分,又变得小心谨慎,“要不找个咖啡厅,我们聊聊?”
简予溱调低了车内的冷气温度,自顾自系上安全带,然后侧头看她,语气不似平日那般随意好相处,略带了些冷漠,“许沁雅,我们是同学,你和我说话可以不用这么客套。”
许沁雅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紧张,不知为何她感觉今天的他有些不同,那双眼锐利地能看穿她心底的那点小心思,这样让她变得更加无所适从,“我…我没有,你都说了我们是同学,我怎么会跟你客套呢?”说完红着脸转过身不敢再看他。
简予溱没再继续说些什么,车行一路,车内安静异常,在到咖啡厅之前他们没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