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部落大部分的兽人都不喜欢住在山洞里,除了雨季必须躲进山洞外,他们一般都是住在自己筑的巢里。
不仅如此,他们还不喜欢别人住过的巢,几乎每次轮换,接替的族群都会把原来的族群建造的巢推倒重建,在原本的位置上建造只属于自己的巢穴。
所以鸿鹄部落的选址就是位于这条河不远的空旷地带。
只是平时都热热闹闹,接待不少族群落脚的聚集地此时冷清无比,只偶尔听见几声痛苦的呻—吟。
但今天有一点不同的是——鸿鹄部落的上空来了另外一个鸟兽人族群。
他们以“仌”字形停留在空中,不断地观察着下面的情况,直到领头的那位族长视线扫过某处地方后,突然收拢翅膀俯冲而下。
由于太过突然,飞在半空的兽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
等他们回过神来想跟着一起落地时,已经站稳并穿戴好羽毛衣的族长抬头给他们打了几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跟过来,在聚集地附近重新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看见族长的手势,还飞在空中的兽人齐齐转了个弯,朝不远处的一个山丘上飞去。
在外面站了好一会,也没见到有人出来后,这位鸿雁族族长眉头紧皱。
他们族群停留在天上这么久,弄出来的动静又那么大,按道理来说,不可能没有轮值族群的兽人出来查看的。
然而现在的情况就是不仅没有人出来查看,就连原本还有的呻—吟声也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处处都透着怪异。
见实在是没人出来,鸿雁族族长泓就朝着部落最中心的那个巨大巢穴走去。
泓非常熟练地在巢穴的某个地方扯开一条供人进入的口子,很不见外地走了进去。
鸿鹄部落现任首领闫看着眼前这位不请自来的鸿雁族群族长泓,皱了皱眉,“咳咳,你怎么来了。”
“我记得我已经让目放了代表危险的讯息,告诉附近的鸟兽人族群不要靠近这边,你怎么还出现在这里?”
他们鸟兽人之间是有一种特殊的传讯方式,是在聚集地突发意外情况,不能接收族群落脚时候用的。
泓没理他,而是仔细地打量着这位躺在干草垛上,面容憔悴,身体因长时间得不到充足食物显得瘦弱的长发青年,眼神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还是回答了闫的问话。
泓:“我就是看到你让人发的讯息才赶过来的,你这是怎么了?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很久没吃东西了。”
说着,他就想上前查看一下闫的身体情况。
没等他靠近,躺在床上的闫抬了抬眼皮,艰难地说道,“你……别动,不要……靠近……我。”
闫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许久没开口说过话一般。
如果不是泓就在现场,他都会以为这声音是属于年迈即将死去老兽人的,而不是眼前这位仍处于青壮年的灰雁族族长。
“你不用劝我,如果你劝得动我,那我现在就不会出现在你的巢里。”
泓坐在草垛边,眼底担忧的神色不减,“我给你一点兽力。”
说着,他就把双手覆盖在闫的手上,无数充满生机的绿色光芒从他的手中涌进闫的体内。
闫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了一些,但也只是好转了一些,多的就没有了。
闫无奈地抽回自己的手,很平静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试一下是不会死心的。”
泓抿着嘴,不说话。
“算了,你也不要在这里碍着我的眼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帮我去抓几只猎物回来吧,我饿了。”
深知自己这位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是个什么性子,闫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随便给他找了点事情做,转移走他在这件事上的注意力,省得他再胡思乱想。
泓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闫后,便转身打算出去。
而这个时候,闫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叫住即将离开的泓。
泓转头,看向床上躺着的人,无声地询问着。
闫:“……”
泓:盯~
不知为何,看着心情不太好的泓,闫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但时机不对,他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笑意,平淡地说:
“还是别让你们族群的人进部落了,现在的鸿鹄部落到处都是诅咒,万一你的族群也被诅咒就不好了。”
泓定定看了闫许久,才语气冷硬地回了一个“好”字。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泓走的时候弄出来很大的动静,就像是生怕身后之人不知道他在生气一样。
看着已经走远的兽人,闫小声嘟囔着,“又不是小崽子了,脾气还这么大,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找到伴侣。”
泓走得快又急,自然没听到闫最后说的这句话,不然估计还得再发一次脾气。
就在泓刚离开没多久,程寅等人就从下游来到了鸿鹄部落附近。
在即将靠近鸿鹄部落时,白寒的耳朵动了动,琥珀色的兽瞳闪过一丝寒芒。
顷刻间,他就放慢了自己跑步的速度,在一个距离鸿鹄部落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刚好与另外一边的鸿雁族群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站位。
程寅见白寒停下,也只以为他是在等狮金虎生他们,并没有留意到这附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看着不远处像是用各种树枝木头以及泥土搭建起来的类似鸟巢的建筑,程寅挑了挑眉,心中升起一个怪异念头。
也许这边能给他一个意外之喜也不一定。
“程,这附近来了陌生的鸟兽人队伍。”白寒压低了声音提醒着自己背上的小人儿,视线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在那边。”
顺着白寒的视线,程寅看向另外一边的小山丘。
然而,他却什么也没看见。
“我看不到。”程寅俯下身子,低语,“他们是在那座小山丘后面吗?”
“嗯。”白寒低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听到白寒的回答,程寅直起身子,重新看向那边的小山丘。
他们前往鸿鹄部落前,目有跟他们说过,在他来无名部落之前,首领有让他通知附近的鸟兽人族群,告知他们鸿鹄部落发生了传染性极强的诅咒,这段时间不接待其他族群落脚,让他们不要靠近。
按道理来说,现在的鸿鹄部落附近不应该有陌生的鸟兽人族群停留。
而另一边,小山丘后面……
“怎么办,有其他部落的走兽过来了,我们要去通知族长吗?”鸿雁族的一名比较胆小的鸟兽人极力地缩小着自己的身体,不安地看向旁边身强力壮的兽人战士。
那名兽人战士直接白了他一眼,口不应心地把人拉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压低了声音,“米,都出来这么久了,你的胆子怎么还是那么小。”
米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而其他鸟兽人早已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了,看了几眼发现没有后续后,就继续转头观察起对面几人的动作。
石就是口是心非。
就在两方人马将要陷入僵局的时候,闫从自己的窝里走了出来,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部落的最外围,用着仅有的力气朝着白寒等人大喊,“是无名部落的兽人战士吗?”
刚喊完没多久,闫就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忍不住弯下腰一阵狂咳。
咳嗽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听着这阵咳嗽声,程寅眉头愈发紧皱。
“寒,送我过去,鸿鹄部落的首领不对劲,他现在不像是只感染了痢疾,我怀疑他可能还得了风寒。”程寅拍了拍白寒的背,示意他带自己过去那边看看。
等到闫按捺住想要再次咳嗽的冲动后,抬头就看到了坐在白虎背上的青年。
这只白虎他认识,是无名部落的首领白寒。
只是当他把视线移到坐在他兽型背上的那名青年时,只感觉眼前一阵恍惚。
青年与白虎立于身前,形成的阴影笼罩着自己。
抬头向上看,正好与青年的视线对上。
青年愣了愣后,就冲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身后乌黑发亮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有丝丝缕缕垂落至胸前,与他白皙细腻的皮肤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午后炙热而又明亮的阳光给他添加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在那一刻,他觉得端坐在白虎背上,垂眸看向自己的青年,像极了降临世间的兽神。
“兽……神。”闫不自觉呢喃着,像是不经意之间说给自己听的一样,就连站在他面前,变作白虎的白寒也只隐约听到了一点。
白寒眼眸沉了沉,琥珀色的兽瞳逐渐变得深邃。
程寅并不知道二者的小心思,只觉得眼前这位跪坐在地上的兽人情况有些不太妙。
大概是救人心切,程寅从虎背上下来的时候忽然脚下一空,眼见着就要摔个狗啃泥,身后的白虎迅速变回人形,一把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原本捆绑在他身上的重物也因他变回人形的缘故,重重地摔落到地上,掀起不小的泥土灰尘。
闫此时也从那阵恍惚感中回过了神,撑着一口气,艰难地站了起来,朝着两人介绍道,“我是鸿鹄部落现任的首领闫,也是灰雁族族长。”
程寅也在白寒的帮忙下站住了脚,“我叫程,是无名部落的小祭司,是祭司让我过来帮忙救治鸿鹄部落的。”
听见来的并不是无名部落的祭司,只是他们部落里的一个小祭司,还是一位自己没见过的兽人,闫眼神中代表着希望的那束火苗正逐渐熄灭。
对于鸿鹄部落首领的不信任,程寅也不恼,毕竟他于这位首领而言,确实没有祭司更得他信任。
“我已经听目说过鸿鹄部落现在的情况了,其实你们现在并不是中了什么诅咒,而是生病了。”
程寅从白寒怀里离开,严肃地跟闫分析解释着鸿鹄部落近段时间遭遇到的痢疾,以及痢疾是如何一传十,十传百地感染整个部落。
鸿鹄部落不比无名部落,他对于这个部落而言是个陌生兽人,是被请来的外援。
如果想要更好地在这里开展救助工作,程寅自然得获取部落首领的信任。
不然就算他有白寒等人给他担保,难免也会在某些地方因为一点小事耽误进程。
所以他还是先把前期工作做好,省得后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过了半晌,闫也差不多弄明白了程寅跟他说的那些话。
往日一直忧愁紧皱的眉目终于舒展开来,长时间挤压在最深处的痛苦自责也在这一刻得到了一点缓解。
现在的闫充满了信心,他相信鸿鹄部落染上的这个怪病一定可以在这位小祭司的手中解决。
“小祭司,您尽管吩咐,我们一定会听从您的安排。”
闫的心情好了不少,身体上的疲惫与疼痛自然而然地涌现出来,加上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部落有救了,自然而然地忘记了他除了出来迎接无名部落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
这边程寅刚解决完鸿鹄部落首领的信任问题,正打算跟人一起进部落看看其他兽人的情况,那边就出现了一点意外状况……
只见从山丘后面飞出十几名很是年轻的鸟兽人,他们整齐排列地飞至半空中,眼神凶狠地盯着跟在闫后面的白寒等人。
由于他们刚刚躲回山丘后面商量事情去了,并没有看到程寅和首领闫的谈话。
在看到闫身后跟着好几只走兽就误以为是白寒他们挟持鸿鹄部落的首领,打算入侵鸿鹄部落。
一时间,气血上头的十几名年轻兽人小伙子也顾不上族长走之前再三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情都等他回来在说的注意事项,齐刷刷地飞到空中,举起手中地石头对准程寅他们,威胁道:
“你们最好放了鸿鹄部落首领,不然我们就砸死你们。”
听见叫喊声的程寅与闫两人此刻也终于记起自己还有什么没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