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宇传媒,总经理办公室。
豪华的黄花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唐装老者,梦宇传媒董事长,孟和平。
云镜自然不认识。
不过她不是完全没眼力见的人,老者坐在一看就是主位的位置上,身份不难猜测。
“坐。”老者朝对面的雕花木椅示意。
在办公室中站定,云镜习惯性地观察着环境。
老者招呼她坐下后,就开始专注地摆弄桌上的茶具。
孟巍坐在不远处的真皮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指节,感受到她的视线,慵懒地掀起眼皮与她对视。
那种看好戏的目光让云镜有些反感。
老者神情严肃,足过了两分钟,才放下茶夹,十指交叉叠放在桌沿,“找你来呢,是有个项目想要找你确认。孟巍打算开一个游戏直播的新项目,我一直不看好。”
茶壶“滴”了一声,提示水开了。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有主意,这互联网本身也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是老古董了,搞不太懂你们年轻人的玩意,所以今天就打算把你们叫过来讨论讨论。”
他的话云镜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说起来也是好笑,他这个老古董比起她来还是嫩了点。
她所有的注意都停留在他手里那个冒着热气的茶壶上。
这屋子里明明没有生火,那水壶中的水怎么平白无故烧开了!
“小云啊,”老者的呼唤拉回了云镜的注意力,“依你对各个平台的风向来看,你觉得游戏直播的前景如何?”
云镜眉头轻蹙,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老者的话落入她耳中,只剩下“……前景如何?”
如果她是与他们毫不相干的路人,问起生意前景,她自然捡着吉祥话说。
可现在他们是雇佣关系,他们是雇主,自己若是不计后果一顿马屁拍完,到头来亏了个血本无归,那她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思索半晌,灵光一闪。
云镜兀地想到年关家里添置衣物时,额娘挑了自己心怡的布料询问父亲是否满意,父亲敷衍她额娘时的话术!
她抓起桌上的毛笔摆件,端起孟老爷子放到她面前的龙井,往面前的砚台里倒了一些茶水。
蘸着茶水在桌面上,七扭八拐地写着:
“兹事体大然未尝不可”
看到她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动作,孟巍先是惊愕一瞬,嘴张开又闭上,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到办公桌边。
看清桌上那九个字,戏谑地哼笑了一声。
云镜走出办公室时,梦宇传媒的另一个运营已经在门外等好了。
云镜前脚出来,他后脚进去。
外面的许蔓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见她出来,立马拉着她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听完她说她写的那九个字,许蔓松了一口气,算她机灵。
“当时情况紧急,我便未磨墨。”云镜事无巨细地交代。
未磨墨!
“你用什么写的?!”
“桌上有毛笔和砚台。”
毛笔和砚台!
好好好,毛笔和砚台。
哈,价值300万的古董毛笔和古董砚台,你拿来写你那狗扒字是吧!
许蔓脚下踉跄,跌跌撞撞转身回到会场。
她有点头晕,气得想死。
接任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有了方才的惊险时刻,许蔓再也不敢让云镜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半步。
在众人的欢呼下,仪式到了最关键的环节。
选在今天举办接任仪式,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今天是孟巍二十四岁生日。
孟老爷子特意让人订了一个八层大蛋糕,既庆祝孙儿生日,也祝愿公司在他的管理下大发。
孟老爷子和孟巍轮番发表过演讲之后,到了蛋糕入场的环节。
只见两个穿西装打领结的帅气小哥推着一个精致华丽的蛋糕缓步走进会场。
俩小哥的身位都在小推车的后方,自然没看到前方的路面上有一颗硬币大小的纽扣。
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
小推车的右后轮从纽扣上滚过,沉重的蛋糕一抖,瞬间失去了平衡,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之中向前倾倒而去。
一场惨烈的事故即将发生。
电光火石间,云镜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
只一眨眼就出现在小推车旁。
她一手拖着上五层蛋糕的底座,一手按住第三层蛋糕的边缘,硬生生地将上五层蛋糕从支撑柱上分离下来,稳稳托在手中。
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她已经淡定地将手中的五层蛋糕放在小推车上,转身潇洒离去。
不知是谁带头鼓的掌,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台上的孟巍将一切收入眼中,怔了老半天,自言自语道:“真是人才。”
哪知面前的话筒并未关闭,360度环绕的“真是人才”在会场中萦绕。
回到许蔓身边的云镜面上无波无澜,仿佛刚才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顺手扶起一把倒下的椅子。
倒是她旁边的许蔓,众人朝云镜行注目礼时,难免也看向她。
她只觉全身上下像是有蚂蚁在爬。
这是什么极品社死瞬间啊!
许蔓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
她还是无时无刻带着云镜,即使是上厕所也要拉着她一起去。
耳边时常传来同事跟她们打招呼的话语。
十句里能有九句“人才姐”。
由于许蔓是主要负责人,直到送走所有宾客,这一天的工作才算到了尾声。
收拾好一切,公司的其他办公人员都已经下班了。
两人正准备打卡下班。
紧闭的电梯门突然打开,孟巍去而复返,右手还提着一个银灰色的盒子。
三人又在电梯间偶遇。
许蔓:“……孟总好。”
云镜尴尬地摸了摸脖子,没吭声。
“云镜,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看着孟巍离去的背影,许蔓欲哭无泪。
完了,这回是真完了,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
这次,办公室只有孟巍和云镜两人。
桌上放着孟巍拿过来的盒子。
男人没有立马说话,着手拆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头盔。
“这次找你来,不是为了工作,”将手中的头盔往前送了送,“主要是想邀请你一起参加《极乐城》内测。”
……
回了家,两人一脸痴呆地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那个游戏头盔。
许蔓:“如果只是叫你一起玩游戏,我反而没什么好担心了。”
游戏玩家群体是一种很奇葩的存在,他们一个比一个有梗。
云镜发表的复古言论,顶多被他们认为只是中二的游戏风格罢了。
许蔓不玩《极乐城》,却见识过其铺天盖地的宣传广告。
这是一款全息游戏,游戏体感有百分之二十的真实度,一度成为这款游戏的大卖点。
玩家需要在一座名为“极乐”的荒城中,利用游戏中的各种自然资源建设家园,提高整座城池的建设度。
极乐城外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原,游戏中的时间每过一年,系统就会结算一次,如果城池建设度没有达到规定指标,雪原就会往城中推进一部分。
因此,这个游戏除了是一款休闲的基建游戏外,还是一款需要靠玩家通力合作的求生游戏。
全息游戏不同于传统端游,玩家不需要懂得电脑操作,只要年满十八岁,能喘气,就能玩。
许蔓看着那个炫酷的头盔,迟疑地转头看向云镜,“要不你……试试看?”
……
“鹤哥,C区那块实验田的棉花开了!”
一个小青年兴高采烈地冲进草屋里。
他穿着敞怀的粗陋麻布衣服,因常年风吹日晒,精瘦的胸膛呈现出古铜色。
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导致他的头发有些枯黄毛燥,看样子也有许久没打理了,发尾打了结。
被称为鹤哥的男人正站在草屋的窗边,用黄泥和水,细致地在面前的沙盘中堆着各式各样的地形。
男人五官棱角分明,俊美无俦,半长的头发披散着,很像现实潮流的狼尾发型,肤色也是同样的古铜色,右颊上有两道擦拭状的泥印,有种野性的美。
听到这个好消息,祁鹤面色一喜,连忙追问,“颜色和长度怎么样?”
小青年赧然挠了挠头,“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听柳教授说,这一批的棉花棉籽饱满,再往下培育两代,长出来的棉花会比现在好很多。”
“好好好。”祁鹤兴奋地搓了搓手。
却又听小青年迟疑地说,“正好张哥昨天夜里打到一只5级雪猪,柳教授让胖姐做了一桌好菜,请大家一起去庆祝一下,鹤哥你……要不要去?”
祁鹤笑容一僵,面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小青年见他没有立马拒绝,趁热打铁道:“去吧去吧,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热闹一下,我看您这几个月每天都忙得打转,借着今天的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吧。”
“呃……”祁鹤喉头滚动,一想到要面对很多人,他心里有些发毛。
“而且今天都是咱们城主府里的人,也没有外人。”小青年继续补充。
祁鹤不好再拒绝,“那……行吧,我去河边洗个手,你先过去吧。”
“好嘞!”
独自步行到极乐河边,祁鹤蹲下/身,左右手交替着将手臂洗了个干净,通过水中的倒影看到自己脸上的泥印,又捧了一抔水拍到脸上。
正在闭眼搓洗间,突然被人用麻袋套了头。
拳头雨点般落下。
袭击者拳脚间并未留情,很快就将祁鹤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渗出了鲜血,人也昏死过去。
“去你妈的,敢抢老子的猎物,我管你是谁!老子玩了五年游戏,从来都只有老子抢别人的份!”其中一个男人狠狠踢着祁鹤的肚子,嘴里恶狠狠地骂着。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踢累了,吹了吹额间垂下的碎发,转头对手下的人说:“去,给城主府那些崽种留句话,让他们在三天之内拿一头10级的雪猪来赎人,不然老子直接一不做二不休!”
“是!”喽啰得令,立马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留绑匪信。
另一个喽啰轻车熟路地翻着祁鹤全身上下的衣物,试图从他的身上翻出一些有价值的物资。
翻着翻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纳闷地嘀咕着,“真是奇了怪了,这么打他,人应该早就晕了吧,怎么游戏背包没有爆出来呢。”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揭开了躺尸之人脸上的麻袋,“……”
愣了几秒,翻衣喽啰颤着手朝老大招了招,硬着头皮喊着,“老大!老大,出事了!祁鹤!”
正在一旁方便的老大没听清,抖了抖自己的家伙事儿,下意识地,“啊?什么?”
“城主!我们把城主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