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姐,我们真的还要往里走吗?”沈嘉弱弱地问。
这片林子不小,哪里都能开砍。
可瞧着云镜的架势,她就是奔着大胡子家门口去的。
砍树砍到人家家门口去,这是啥,这是杀人诛心啊!
沈嘉只觉自己腿肚子直抽抽,许愿大胡子没被带回这里来。
希望,就是用来落空的。
他们抵达大胡子住宅的围栏外,正好有人端着一盆水从屋子里出来,细致地浇进门口的花坛里。
那人许是余光瞧见了两道人影,疑惑地转头去看,看清来人模样时,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木盆哐啷砸向地面,打了几个圈才完全落稳。
“你,你还想干嘛?!”端水男警惕地盯着云镜。
云镜浅浅一笑,“大胡子在里面吗?我找他有点事。”
端水男顿时如临大敌,紧张地看着她。
她点了大胡子的穴,导致他全身肌肉僵硬。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伸直的胳膊掰下去,照顾他躺上了床。
有个在殡仪馆干过的成员称,这僵硬程度比尸僵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好不容易从事发现场回来,本以为安全了,没想到这可怕的女人竟然跟着追来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不会真想杀人灭口吧……
“我们老……大胡子副会长在休息了,你有什么事,等明天再来吧。”端水男试着把她打发走。
云镜勾起嘴角,“我若不给他解开穴道,明天再来,他可就成一具尸体了。”
端水男脸色一白,如果真如她所说,就必须得让她给老大解穴。
可若她只是借口再次接近老大,并伺机报复,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人命关天的大事,可不是他能决定的。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问问。”说完,也顾不得捡起地上的盆,飞快地回屋请示去了。
没两分钟,他去而复返,站在屋檐下朝围栏外的两人喊道:“你们进来吧。”
这间屋子外用茅草和芭蕉叶扎了防风防水的外墙,走进屋才发现,墙体竟是由大大小小的原木搭建而成的。
这么大一间豪宅,耗费的原木数量之多,云镜想都不敢想。
在游戏世界的大环境下,这间原木屋用奢靡来形容都不为过。
相较起来,沈嘉倒显得淡定得多。
男默女泪了,建这间房子时有他一份苦劳。
在端水男的带领下,两人径直走向屋里采光位置最好的房间,大胡子的主卧。
门口站了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皆是摆着一张冷脸,仿佛生来不爱笑。
等他们走到,端水男在门口止住脚步,那两个高大男人让开身体,任由云镜走进主卧。
沈嘉朝两人点头哈腰,正准备跟着云镜的脚步进去。
两人突然一左一右地架着他的胳膊,将他从主卧门口拎回了客厅里。
“你们干什么?!我不进去得了呗,放开我。”沈嘉奋力挣扎着。
奈何身体素质悬殊,他就像被揪住了耳朵的兔子,除了蹬蹬腿以外,翻不出其他花样了。
本以为他们只是不想让自己进主卧。
结果下一秒,其中一个男人从背包里掏出了绳索,三下五除二地将他捆了起来,手法娴熟得仿佛专业干这个的。
沈嘉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
“镜姐!镜姐救我!救……唔”
嘴里被塞上一块破布,后面的话都成了惊恐地呜咽。
云镜听到身后的动静,止步,身子往后微倾,从主卧探头看向客厅。
沈嘉被绑在一张木椅上,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站着。
这样的搭配,活像是身娇体柔的人质和凶神恶煞的绑匪。
看得出来,这些人是想用沈嘉来威胁自己。
她有些纳闷,沈嘉先前不是他们的人吗?
这些人凭什么觉得,用一个曾经放火烧了她房子的人来威胁她,能起到实质性的效果。
不等她暗暗吐槽完毕。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窗边传来,“你放心,只要你替我们老大解开穴道,我们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云镜闻言,轻蔑一哂,“我不必放心,你们即刻便可动手杀了他。”
“唔!”
沈嘉心里苦。
刚才他们不是还融洽地一起吃饭吗,她还给自己让排骨呢!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
他心如死灰,以至于没有留意主卧的门悄悄关上了。
“你是谁?”云镜不动声色地问。
“我是谁不重要,”窗边的男人转身,语气平静,是纯粹的叙述,不带警告意味,“云小姐,我知道你是想替孟副会长出头,可就算大胡子死了,也无法改变工会现有的势力格局。大环境使然,想要在游戏中更好地立足,月满楼更需要一个强悍的武夫,而不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你是觉得我不够强悍?”
既然只是需要强悍的武夫,那好说啊,她就是不二人选。
男人一滞,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表达出想要取缔大胡子的意思。
“月满楼有一半以上的人是大胡子的忠实追随者,你要是杀了他,月满楼必定人心涣散,到时候势必内乱。
“孟巍之所以一直留在月满楼,就是看中了月满楼的实力,好让他未来大展宏图,你要是把月满楼搅得不可安宁,他非但不会感谢你,反而会怪罪于你。”
这话倒是被他说到了点子上。
除此以外,云镜也想不到其他能支持孟巍留在这里的理由。
云镜抱臂,沉默着走到主卧的床边。
大胡子正大睁着双眼、嘴歪眼斜地躺在床上,见她靠近,眼珠子在眼眶中震颤着。
窗边的男人并未阻止她的行动,只静静地看着。
云镜并未急着出手,看了大胡子两眼后,悠闲地绕着床走了一圈,晃到窗边,站在那男人面前。
方才背着光,云镜没看清他的面容,此时总算是一睹了他的真容。
男人左侧颌角有条三寸长的伤疤,看起来像是额外多出了一条狰狞的下颌线。
“方洪,有个很简单的道理,若是你,你可愿白白浪费十八年等一个重来的机会?”
方洪微怔。
没想到她能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品出她话中的狂傲,沉声道:“你未免太过自信了。”
“你果然是方洪。”云镜眯起眼看他。
方洪暗道不妙,她方才只是在诈他!
刚想有所反应,只觉一股巨力砸向他的胸口,下一瞬,背部狠狠撞在墙上。
圆木拼接而成的墙体受到冲击,如同一面积木墙,顷刻间散成了一堆零件。
方洪身上压着几根圆木,整个人仰躺着,呛咳一声,血沫洒了满脸。
客厅中的几人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大跳,惊恐地发现,主卧的一扇墙莫名其妙垮塌。
几人看向主卧时,云镜正不紧不慢地收回拳头。
握草。
沈嘉惊呆了。
他的亲姐啊,这也太帅了。
云镜透过那扇倒塌的墙看向客厅中的沈嘉,对上了一双又是后怕又是崇拜的目光。
她几不可察的翻了一个白眼,随意从地上捡起一块碎木片,夹在两指之间,手腕一动,木片破空而出,朝沈嘉的方向飞去。
伴随着一道脆响,从沈嘉颈间穿过的麻绳应声断裂。
全身的束缚顿时一松,而沈嘉却毫发无损。
“谁再绑他,休怪我手下无情。”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沈嘉连忙挣脱身上的绳索,揉着有些发麻的手腕,快步朝云镜跑去。
一路畅通无阻,果真没人敢继续阻拦他。
不等他赶到自己身边,云镜转身到床边。
大胡子未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但墙塌时的动静他听得是真真切切。
见云镜再度出现在视野之中,他脑门上冒出一脑门子冷汗。
云镜伸手,干脆地解开他的穴道。
“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
恢复自由后,大胡子脱口而出,因嘴部肌肉长时间紧绷,说话时兜了一嘴口水,含糊不清的。
“副会长,你别这么紧张嘛,今天我来呢,是想找你讨要些东西。”云镜在缺了一面墙的房间里溜达着,话语很是戏谑。
“什么东西?”
“盖房子嘛,缺了些木头,我看外面这片林子里的木头就极为合适,副会长可否割爱?”
大胡子咽下口水,从床上扑腾着坐起身,不敢置信,“你只是来要木头的?”
云镜打量着房间中的装潢,又是兽皮又是兽骨标本,活像一个土匪窝。
她不感兴趣。
“还缺些人手,我看外面那几个就不错,副会长可否……”
“割!我割!”
“若只有这几人,不知能否让我在太阳落山前住进新房……”
“孙清!去驻地给她挑人过来!”
不出半个小时,在端水男孙清的集结下,一支二十人的队伍在大胡子的私人住宅前整备着。
云镜和沈嘉正悠闲地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
云镜从背包里拿出那半个西瓜,又掏出斧头将瓜劈成合适的大小。
沈嘉看着众人列队,手自然而然地去拿西瓜。
西瓜没摸到,指尖倒是先戳到一个冰凉的物体。
狐疑地转头一看,原来是云镜用斧头侧面挡下了他的手。
再一抬头,对上她不善的目光。
云镜:“你好像忘了,你可不是来享乐的。”
沈嘉悻悻收回手,摸着脖子走向队列之中。
云镜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出发。
幽静的林子里霎时热闹起来,此起彼伏的皆是砍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