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急促的开门声传来。
被窝中的女孩瞬间惊醒,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查看。
狭长的眸子危险地半阖着,宛如一头耐心潜伏等待着猎物的野兽。
对武者来说,临危不乱是最基本的武道。
来人并未掩饰脚步声,显然不是奔着刺杀她而来。
脚步声虽有些拖沓,但落脚的力道并不重,应该是个年轻女人。
云镜快速在记忆搜索,云家嫡庶的女眷、丫鬟、相识的江湖女子都扫过一遍,并没有与之匹配的脚步声。
来人她并不认识。
“快起来了,今天小孟总正式接手公司,肯定有很多合作方到访,我们得提前去准备准备。”许蔓边说着,边走到窗边,一把将严丝合缝的窗帘拉开,顺手将窗户打开透气。
刺目的阳光骤然洒满整间屋子。
像是某种特殊的信号,窗户开启的一瞬间,许蔓只觉脖颈一凉。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语气冷淡得吓人,“你是谁?”
许蔓梗着脖子缓缓转头,朝架在她脖子上的异物看去。
一部手机。
顿时松了一口气,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手机的摄像头处,颇为无奈地转过身对云镜说:“行了,别玩了,快洗脸刷牙,去公司了。”
说完,伸手将颊边蓬松的长发撩至耳后。
她穿着一条丝质吊带睡裙,皮肤白皙细腻,奶茶棕的大波浪如瀑般披散,带着几分晨起的温柔和明媚。
因担心时间上来不及,柳叶弯眉轻蹙着,并未细看云镜的脸色,趿拉着拖鞋就朝房间外走去。
被晾在原地的云镜表情古怪。
方才那女子的穿着好生大胆,比起她见过的一些西域女子都要奔放。
可那副不施粉黛的模样,看着又不像什么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方才被她随手拿在手中充当武器的黑色小方砖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
不好!是火药匣!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黑色方砖往床榻上一扔,脚下几个轻踏,如同一只灵巧的飞燕,眨眼间从窗口窜了出去。
轻飘飘落在窗外的大平台上时,云镜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境况并不简单。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仰望,眼前是一栋诡异的楼宇。
高约五十米,通体呈现浅黄色,均匀分布着方形的窗子,不规则地点缀着几个白色的不明箱子。
细细一听,其中一些白箱子正在微微颤鸣。
“砰!”脚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云镜眉头紧皱,狐疑地朝平台的边缘挪动着步子,探寻着声音的来源。
在她下方的路上,有一黑一白两个方形的大箱子头尾相连着。
其中黑色箱子突然从侧边开了一扇门,一个剃着寸头,穿着短衫的男人走出来,怒气冲冲地走到白色箱子边,不客气地敲了两下。
“你怎么开的车!”
白车车主也打开车门下来,不忿地推搡着眼前的男人,“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开的车?你特么溜车了你知道吗!”
车?
云镜倒是知道马车。
莫非下面这两人都是马车的车夫?
那,他们的马呢?
为何只剩车厢了?
屋里。
许蔓被催命般的闹钟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匆匆捧了一捧水冲掉脸上洗面奶的泡沫,快步朝云镜的房间走去,嘴里还念叨着,“云镜,你能不能把你的闹钟关一关,再不起来真要迟到了!”
推开门,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手机孤独地躺在床上干叫唤。
窗户敞开着,半截窗帘挂到窗外去了。
窗帘是她拉开的,窗户也是她打开的。
今天风和日丽,不存在风把窗帘带出去的情况。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莫非是失足掉下去了?!
想到这里,许蔓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边,探出头看向楼下。
一楼和二楼的交接处有一个向外延伸的平台,她们住在三楼,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
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也容易摔出个好歹来。
看到正若无其事地站在平台边朝下看的云镜时,许蔓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上来,“云镜!你一大早发什么疯,快给我回来!”
云镜一头雾水地朝楼上的窗口看去,心中已经挂满了疑问。
怎么又是她,她们认识吗?
刚才那个火药匣为什么还没爆炸?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她明明记得她正和大哥在流风谷中历练,路遇一双成年凶虎,打算休整一夜,次日前去击杀凶虎。
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竟然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还愣着干啥!快上来!”
这凶悍劲儿……
五成像她那泼辣的额娘。
大夏有四大武学世家,其中要数怀城云家的风头最胜。
原因无他,云家这一代的小辈出了一对天骄,长子云钦和幺女云镜。
怀城百姓皆知,这对天骄一龙一凤,其中的一凤更为天资卓绝。
云夫人年轻时曾是怀城有名的娘子军领袖,性情泼辣,武功了得,嫁的郎君也是一心尚武的粗人。
所谓物极必反,一生戎马的云夫人只盼女儿能多几分女儿家的娇柔,执意反对女儿习武。
云家三个女儿,只有排行老五的小女儿云镜,顶住了云夫人施加的压力,从小瞒着云夫人习武。
及笄之日,云五小姐单枪匹马生擒了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飞狐”,一战成名。
据说那日傍晚,有人听到云家府邸传出了一老一少二人杀猪般的嚎叫声。
此后,云镜便不敢轻易在云夫人面前展露自己的一身武学。
大概是因为这层关系。
听到楼上那女人叫自己上楼,云镜打消了用轻功飞上去的念头,老老实实寻了楼梯上楼。
站在三楼的门口,云镜摸着眼前古怪的门板陷入了沉思。
这材质,不是木头,不是石板,光洁冰冷的触感,竟是一扇金属门!
究竟是怎样的锻造高人,竟能制造出如此精巧的门板!
“哒——”门被许蔓从里面打开。
两人四目相对。
见她还愣在原地,许蔓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她扯进屋,“砰”地关上防盗门。
牵着她进了房间,许蔓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色针织短袖,外加一条高腰牛仔裤,一股脑塞进她怀里。
“快换衣服!”
拿起那件上衣反复看了几遍,想到那个女人气鼓鼓的样子。
云镜皱着眉,不情不愿地换上了手中这套古怪的衣服。
短袖是短款的,稍稍抬手能露出小半截纤细的腰线。
云镜不自在地将上衣往下扯,扭扭捏捏出门寻找那个女人的身影。
刚走出房门,许蔓迎面朝她走来,将手中单支装的漱口水塞进她手里。
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门外走去。
趁着许蔓在玄关处换鞋的空当,云镜伸出手里的漱口水,认真发问:“这是何物?”
“……”
许蔓从鞋架上抽出一双鞋,扔到她脚边,直起身子,白了她一眼,这才喘着气开骂,“大姐,你搁这跟我玩失忆是吧,你挑个别的日子行不行?今天要是搞砸了,咱们俩以后都去睡大街!”
八成像!
“我……”云镜像只鹌鹑,支吾着说不出话。
举着漱口水的手还是没放下,她是真不知道。
许蔓指着漱口水包装上的文字,“漱口水啊漱口水!你不要告诉我漱口水是什么你也不知道!”
云镜默默收回手,换上她拿出来的那双平底小白鞋,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边下楼,许蔓边拨了通电话,跟同样负责接待工作的同事打了声招呼。
一早上的风波总算暂时消停下来。
她的身后,云镜默默研究了半晌手里的漱口水。
小心翼翼沿着包装的切口撕开一道口子,灌进了嘴里。
甜甜的,一股桃子味,伴着茶香。
挺好喝。
两人在一辆黑色的小车旁停下。
不等满脸懵逼的云镜开口,许蔓一把拉开车门将她塞进去。
绕过车头上了车,麻溜地系上安全带。
余光瞥见云镜手中空空如也的漱口水包装袋,许蔓惊愕地看向她,“水呢?”
云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