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祖母说这次行程要从洞穴先走到小河边,顺着小河往东走上七天,过河向东南方向走三天,会遇到一条更大的河流,找到开阔的河谷就是聚会的地方了。
需要沿着河走七天!
这条信息激发了陶夏想要做出一条船的欲望。
沿着河走七天不坐船,这还能忍?
撸起袖子自己动手吧!
她找到石头舅舅,请他帮忙砍十根女人小腿一样粗、最好比两个男人还要高的树干。
凑齐所需树干之类,又找柳条姨妈帮忙把这十根树干绑成一排。
下水的时候,船确实是浮在水面上,可以渗水严重,脚踝一下一并没入水中。
这样不仅乘坐的人很不舒服,也没有办法存放物资,所以必须得改进。
陶夏决定去请教老祖母:“老祖母,咱们山里有什么东西不怕水?水浸不透?”
老祖母思索片刻:“你可以用桦树皮试试。”
“好嘞,谢谢老祖母!”陶夏抱了抱老祖母,欢快的跑开了。
老祖母望着陶夏的背景,心里充满欣慰却又有些失落。
她一面深信这个女孩是先祖的使者,一面又担心自己的知识帮不上她。
陶夏喊上石头舅舅来到一片桦树林。
身体逐渐恢复中的黑影也一定要跟在陶夏身边,陶夏拿他没办法,爱跟着就跟着吧,也能帮忙做些体力活。
石头舅舅三两下爬到一棵高大笔直的桦树上。
用石刀自上而下地割开了一道口,用力一撕,三米长,将近两米宽的白桦树皮整个的被揭下来。
陶夏把树皮拿在手里,用手指捻起观察。
黑影也把头凑上来,吸着鼻子一通猛嗅。
树皮包含了森林和大地的味道,沁人心脾。
不过陶夏嫌这颗脑袋碍事,轻轻弹了一下,轻斥:“走开,小黑。”
黑影灰溜溜的把头缩了回去,在周围绕着圈走来走去。
这桦树皮外面白如雪,里面黄如油,柔软坚韧,里面富含各种油类,是防水的好材料。
但同时也是引火的好材料,所以一时半会不能在船上生火做饭、取暖了。
“夏,你要这树皮做什么?我们一般用这个生火。”石头舅舅一边割树皮,一边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石头舅舅手脚麻利,一会儿割了七八张树皮。
桦树皮被撕下来后自动卷成了一团儿。
陶夏让黑影抱着几张树皮,三人一行又来到松树林。
这片松树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松枝相互堆叠,遮天蔽日,白天光线也略显不足,族人们很少踏足这片松树林。
从没有砍伐过的松树发出阵阵的清香,地上阴暗处的腐物散出发酵的异味,两种味道相互冲撞,熏得陶夏头皮发麻。
石头舅舅明显有些紧张,哑着嗓子坦白道:“松树太粗了,我手里的石头可砍不动。”
陶夏领着两人退回松树林的外围,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下回答道:“咱不砍树。在树干上划个口子就行。”说完她拿起手中的石块做起示范。
随意选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松树,在树上用力刮去表皮,刻出了一个倾斜四十五度角的斜槽,在斜槽的下面插上一片蚌壳。
松树凝出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了蚌壳里,黏糊糊的松脂越来越多。
石头舅舅立刻懂了要做什么。
很快,松树林边缘的两排树上都多出了这样一个古怪斜槽,大滴大滴的松脂缓缓落到蚌壳里。
黑影好奇的伸出舌头想凑上去舔一口尝尝。
“不许动!这不能吃!”陶夏一把揪住黑影的头发,制止了他的探险行为,“馋嘴狗狗!”
黑影吃痛呜呜叫了起来,委屈极了。
“哈哈,小黑被夏制的服服帖帖的。”石头舅舅打趣道。
第二天,陶夏让黑影抱了只大陶罐来收集躺了一夜的松脂,装的满满的,毛估估绝对有五升,重量跟一桶矿泉水差不多。
“好香啊。”陶夏凑到陶罐旁狠狠的猛吸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感慨。
马上就可以试验一艘真正的船了,陶夏满怀期待,脚步轻快的像只小燕子。
苦了黑影抱着沉重的松脂罐子,一脚深一脚浅的跟在身后。
陶夏跑在前面,不断的催促着。
准备好所有材料,喊来所有得力帮手,陶夏在小河边摆开摊子开始做船。
原先实验失败的竹筏已经被拆解。这次重新设计了船的结构。
先用四棵树干扎成可以活动的平行四边形,做成简易的船帮,再把巨大的桦树皮绷在外面。
确定好船头船尾后,用骨针把桦树皮缝紧,再架到火上,微微一烤,桦树皮立刻自然地向内收缩起来。
这时候,拿出提前加热融化好的松脂,趁热迅速涂抹在所有连接的地方。
外面再蒙上一层木头,用绳子和里面的船帮紧紧地绑在一起。
如此一来,里外两层木头紧紧地夹住桦树皮。
入水之后,木头会膨胀,到时候可以夹的更紧。
最后将所有可能漏水的地方全都涂满了松脂,等松脂凝固晾干就可以入水啦。
下水的那天,老祖母和五十多个族人们都来到小河边,他们亲眼见证了奇迹的一刻。
族人们见过在水中游泳的水鸟,可即便是水鸟,那脚也是在水下的,羽毛也是会被打湿的。
但此刻他们看到陶夏站在月牙般的桦树皮船上,竟然没有沉到水底,而且连脚都没有沾水!
轻便的桦树皮很坚韧,湿润的时候,不顺着茬,双手也撕不开。
但同时桦树皮也很薄,所以这船到底能用多久,她心里是没底的。
距离出发还有些日子,只要这船能坚持七天,这趟出门就能用得上了。
她打算让船就这么在水里漂着,测试下持久性。
“这叫什么?”老祖母欣喜的问道。
“船,这叫船。”陶夏站在船上挥手喊道。
很快,在众人的帮助下,这艘船的撑杆、木浆也都完成了。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六天、七天,桦树皮船稳稳当当的停在小河岸边,完全没有浸水,陶夏高兴地原地蹦了起来。
黑影也开心的绕着她转圈圈,兴奋地大声嗷呜。
老祖母听到这个好消息,立刻让陶夏带着人再建造十艘船出来,每年春季的聚会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部族的繁衍都靠这几天了。
这段时间里,枫试验出的陶轮可以把拉胚效率提高十倍,他带领着制陶组烧了几百个罐子。
有些头脑灵活、创意多多的姨妈、姐妹,还请枫按照自己的设计烧制特殊的容器,洞穴里一下子多出来很多东西。
由于罐子太多,在老祖母的默许下,现在部族里每个人都拥有了几个专属个人使用的陶罐。
这算是演化出一些私有制的雏形。
柳条姨妈不仅编出绕在腰间的小网兜、双肩包、单肩包、双肩背篓,还教会了年老的族人和行动不便的族人编织,这下出远门就方便携带行李和物资了。
黑影知道母狼不在了,但陶夏的悉心照顾,让他重新找回了安全感。
他康复之后,便成天像只小狗一样跟在陶夏身后,四脚着地,寸步不离。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陶夏决定彻底改造他,会找些用到手部力量的活儿给他做,比如搬搬东西、拔拔草、砍砍树之类。
但凡让陶夏发现他四脚着地了,屁股上必然会被狠狠踹上一脚。
陶夏得空就教黑影说话。
现在族人生活中使用到的词汇不多,黑影学起来很快。
十几天下来基本能听懂族人说话了,可是发音还是不太行。
在秋和冬的照顾下,真正的小狼崽已经可以吃剩饭了。
围栏拆掉之后,小狼崽们可以在洞穴和周边区域满地撒欢。
孩子和老人都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
陶夏发现自己的两个妹妹弟弟动手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都很强。
于是每天都会抽空教他们数数和计算。
用的是中国古代的算筹法,这种方法可以很好的理解数位和进位。
就地取材,用树枝作为个位,用小石子作为十位,用蚬子壳作为百位。
比如一个小石子等于十根小树枝,每十个小石子可以替换一个蚬子壳。
因为人有十个手指头,所以逢十进一的原理,弟弟妹妹们也都能比较顺畅的理解。
秋和冬时不时叽叽喳喳的提出疑问,陶夏都乐于启发式引导,黑影也跟着一起安静地听着。
学习数数、计算,是为日后管理更为丰富的物质生活打下基础,这是作为统治阶级的必修课。
现在秋已经可以帮忙计算出每天枫表哥烧了多少只陶罐,鱼头舅舅捕了多少鱼,柳条姨妈编了多少个筐,春大哥每天打多少只鸟、野猪,石头舅舅做出多少个工具,族人们每天要消耗多少鲜鱼、鱼干等等。
冬则更热衷于拿着树枝在泥地上画画,于是陶夏引导他画出一些平时经常看到、用的的食物或人或某个场景。比如太阳、月亮、白天、黑夜、小河、大树、男人、女人、吃饭、打猎.....
出发前,族人们按照老祖母的吩咐准备好了足够吃三天的食物,比如晒干的鱼干、肉干、块茎,路上随时捕鱼打猎补充食材。
另外还携带了一些防身的武器,石卯、石矛、石叉、弓箭,以备不时之需。
出发这天,风和日丽,是个春日好天气。
小狼崽们已经两个月大了,爪子和牙齿日渐锋利,看起来奶凶奶凶的,而且数量颇多,颇能吓唬住一些大型哺乳动物。
它们也被带上了船。
众人和物资分乘十一艘桦树皮船,陶夏跟在老祖母身边,黑影跟着陶夏。
在出发前,陶夏已经教会了族人如何使用撑杆和船桨。
此刻被赋予船员职责的族人站在船头撑着撑杆。
随着狭窄的河道逐渐变宽,整个世界都跟着开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