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瘦高高的飞机头,带着十几个护卫打扮的人拦在了安维宜的车前。
看到这位小兄弟,她突然觉得,自己的造型还是保守了——飞机头、鼻钉、黑色唇彩、紫色披风大立领。
安维宜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当这个人闯入她的视线后,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抽象,极其抽象”。
一个不管在哪个世界,甚至在别的次元里,都非常出格的造型。
但是看周边的人,大家显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甚至连偷偷看拉风造型的人都没有,反而是安维宜和她的皮卡车,更吸引大家的注意。
安维宜被他的造型惊到,一时没来得及回话。这位马可波罗少爷就以为自己被轻视了,当即大怒,情绪激动到那瞩目的发型“一duang一duang”的。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真的看不起我?你居然真的看不起我……”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居然有些颤抖,好像……马上要哭出来似的。
安维宜刚张口,还没来得及出声,后面一个花臂护卫站了出来,看起来相当爷们儿的一个人,声音居然细若女子:“少爷不哭,这种对少爷不敬的人,让我们把她乱棍打死。”
一说“少爷不哭”,马可波罗却当场嚎啕大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瘪嘴大嚎:“不,不要打死,我要她向马可波罗少爷道歉!”
那细嗓护卫还想说话,这次终于被安维宜打断了:“抱歉,马可波罗少爷,但是我想解释一下,安妮并没有在您的地盘上撒野。这是我的爱车,怎么样,马可波罗少爷要上来玩玩吗?”
她本来是想言语攻击对面,坐实她“桀骜不驯”的人设。
可刚才听完少爷和护卫的对话后,安维宜改变了主意,向这位看起来傻傻的少爷递出了“橄榄枝”。
花臂护卫拦在了马可波罗的身前,满脸不屑,正要拒绝,却被身后的冲击力撞得弹了出去。
“好耶!本少爷要玩!”坐在地上哭嚎的马可波罗立刻就被哄好了,把花臂护卫一把撞开,就站到了皮卡车的旁边,甚至已经开始上手摸车皮了。
花臂护卫心里暗骂一声“小畜生”,面上却状若焦急,吩咐其他护卫:“快把少爷拦住!”
护卫们闻声而动,武器刚亮出来,就被迎面而来的火球吓得直接往回跑:“救命啊!着火啦!”
实际那火球还没碰到他们,就消散了。
花臂护卫最开始也吓到了,但在看清楚那火球根本没伤人之后,以为安维宜就是虚张声势,立刻抖了起来:“一个废物而已!快回来保护少爷!”
但不等那些人回来,安维宜和马可波罗都已经顺利坐到了车上。
她按响了喇叭,通知还拦在前面的花臂护卫:“再不让开,我的车就只能撞过去咯!”
说着,一脚油门深深踩了下去,发动机发出惊人的轰鸣声,整辆车弹射而出。花臂护卫条件反射地侧身险险让开,就这么眼看着,马可波罗跟着那奇怪的女人离开了这里。
安维宜没有再在狭窄的商业街晃悠,而是一路往宽敞的大道上开。
直到看见一片小树林,车子才停了下来。
“马可波罗少爷,你拦在我的车前,有何贵干?”解开安全带,安维宜又重新把手搭在摇下的车窗上,另一只手一直变换指尖火苗。
如果马可波罗看过影片,应该会怀疑自己上了一辆极其危险的黑车。
但他没看过,不仅如此,他居然还对安维宜这种“半威胁”的姿态感觉到安心。
“法师阁下,可以带我离开颂可吗?”马可波罗眼睛亮闪闪的,好像离开颂可,是一个他许了很久的愿望,今天终于有机会被实现了。
他这个诉求,还真是安维宜没想到的:“为什么?”
为什么会向她这个陌生人求助?甚至现在还不装傻了。
马可波罗手里攥着安全带,手背青筋都凸起来,可他的脸上仍旧是甜甜的笑容。
配合着他夸张的造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因为我看见了你的伪装。”
安维宜脸色一沉,凌厉的拳风突袭至马可波罗的眼前,把他挂下来的一小绺碎发直接斩断。
可这个刚才还坐在地上大哭大闹的人,居然连眼睛都没有眨,还是那副甜甜的笑容:“阁下勿怕,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借住您的力量离开颂可,事后我会给您报酬。”
“很简单的一笔交易。”他甚至歪了歪头,故作可爱。
安维宜没有移开拳头,一字一句道:“真的简单,你怎么还会找到我头上?”
他一看就是蓄谋已久,但从未成功。
想忽悠她?
马可波罗一点都没有被揭穿的紧张,非常淡定地摇了摇头:“真的很简单,只要您有一样东西。”
“什么?”安维宜有点兴趣。
“对抗荷马家族的勇气。”
她眨眨眼,非常遗憾地宣布:“可惜,我连荷马家族是什么都不了解,恐怕你找错人了。”
马可波罗再次摇头:“阁下,我找的就是您这样的人。”
“只要您对荷马家族一无所知,那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听到这套言论,安维宜是真的笑了起来:“最合适背锅的冤大头,还是最合适被骗的倒霉蛋?”
马可波罗终于放弃继续揪安全带的行为,双手举过头顶示弱:“是最有勇气的理想家。”
“只有不把强权放在眼里的人,才能帮我。几乎没有人,在来到颂可之前,完全没听说过荷马家族。但幸运显然是站在我这边的。”
说这话的时候,马可波罗终于放弃了甜腻而诡异的笑,换上了压抑疯狂的神色。
可下一秒,他又强行把阴暗面压了下去,重新变回刚才满是违和感的马可波罗。
要不是安维宜一错不错地盯着马可波罗,只怕就错过他这“一秒变脸”了。
“三句话,告诉我帮助你的理由。以及你看见我什么伪装了。”
安维宜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目光冰冷地看着马可波罗,对于这样莫名其妙缠上来的“病娇”,安维宜一向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您身上的气味和我母亲很像,应该都是出自岐山——”马可波罗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安维宜捂住了嘴巴。
他惊异地瞪大了双眼,看到安维宜突然凭空拿出了一瓶几乎全满的黑色液体,全部倒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那粘稠的液体立刻就被吸收得一干二净。
这一切做完,安维宜才重新放开了马可波罗,手上那瓶黑色液体又消失:“你继续。”
“……岐山部落。”半晌,马可波罗才把这个部落的名字补充完整。
“你这个委托,我接了,代价就是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安维宜重新把安全带系好,再次踩下油门。
这次,她在车子启动的时候,往方向盘里注入了魔素,车子的性能立刻得到全面提升——
一辆小皮卡,开出了高铁速度。
马可波罗整个人都紧紧贴在椅背上,在他的身体都还没适应车速之前,就看到安维宜已经驾驶着车冲过了另一边的城门关卡。
把守卫的叫喊声远远抛在后面。
一直到整座颂可都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车速才渐渐平缓,停在了一片密林边上。
“现在,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马可波罗还有些缓不过神来,他没想到,离开那个困了他十几年的囚笼,竟然这么容易就实现了?
他没说话,安维宜也不着急,静静等他回神,心里也在思量刚才系统的异动。
在马可波罗发出“岐”的音节时,系统就好像检测到重大病毒一般,突然在她脑海里发出警报声,试图影响她的注意力和听力。
仅半秒钟,安维宜就被系统吵得差点失聪。
她条件反射下捂住了马可波罗,并再次使用了黑金凝液,又一狠心,把一整瓶都倒了下去。
岐山部落,一定涉及到了系统的核心秘密!
回过神来的马可波罗也领悟到安维宜想听的内容,开始缓缓讲述自己母亲的故事:“我的母亲,是从岐山部落逃出来的。”
“她告诉我,岐山部落是一个很压抑、很恐怖的落后山村,四面环山,不与外界交往,每一个族人从出生到死去,都只为了一件事而活——祈求神明的怜悯。”
“但我的母亲,天性活泼,不喜欢过部落里死气沉沉的日子,在努力学习本领,成为巡防队的一员后,在一个巡卫的深夜,逃离了大山,在逃亡途中遇到了我父亲,两人的结合却遭到爷爷的强烈反对。”
“一直到母亲和父亲去世之前,我都和他们一起过着游行的生活。直到母亲被一群和她拥有同源气味的人杀死,父亲也在逃亡途中死去,如果不是爷爷出现,我也会死在他们的追杀下。”
“所以我才说我看破了您的伪装,因为您身上的气味,和那些黑发红眼的……人,虽然不一样,却出自同源。”
马可波罗的眼睛红了一圈,显然回忆父母的死亡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在说到那些杀死他父母的罪魁祸首时,他咬牙切齿,恨得几乎要生啖其肉。
安维宜非常敏锐地抓住了漏洞:“那你,为什么会向一个身上有着仇人气息的陌生人求助?你不怕我会杀了你?还是你觉得你能杀了我?”
而且他说能闻到气味,可安维宜非常确信,她已经把自己身上的气味全部弄没了。
“法师阁下,您身上的气味和我母亲有些相近。”马可波罗解释。
安维宜冷笑着开了个并不幽默的玩笑:“所以呢?你在我身上感觉到了母亲般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