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六耳猕猴蹲守在猴子园，夏夜的风清爽舒适，他靠在笼子前，上下眼皮在打架。

老猴子拍了拍他的后背，“别睡啊，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六耳猕猴转过头，瞪着老猴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收受了那只傻孔雀的贿赂，跟它一起整我呢。”

老猴子长长的手臂一挥，“怎么这么说？我对你的忠诚可是像电影里说的，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呸！！你要不是跟它一起整我，那怎么骗我说有什么脏东西，我都在这里蹲守好几晚了，鬼都没有一只，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人，天天睡眠不足，会死的。”

老猴子有些委屈，“那孔雀白天不是帮你干活，让你偷偷休息了吗？”

“你还有脸说。”六耳猕猴猛地锤了一下铁笼子，气呼呼地，“没睡一会儿就被孙方殷抓住臭骂了一顿，还说要扣我工资，你说我招谁惹谁了。”

“可是我真没骗你，真的有脏东西，我们都很害怕。”

旁边走来走去摇着尾巴乱晃的小猴子纷纷点头，眼神无比真挚可怜，“呜呜……害怕。”

这些小东西，真可怜，还这么小就担惊受怕的，六耳猕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吧，我再帮你们一晚上，要是今晚还是什么都没有，我就不管你们了，反正我又不怕鬼。”

“还有，我要是被孙方殷扣了工资，以后你们的口粮就是我的零食。”

“……”老猴子无奈地点点头，“行吧。”

“哼！”六耳猕猴转过头，准备继续睡觉，可是刚闭上眼，周围的动物就躁动起来。

“来了来了！来感觉了！！”

六耳猕猴腾地一下站起身，警惕得看向周围，“在哪？”

“不知道，反正就是这种感觉，很阴森很恐怖，每次那种东西出现前，我们都会有这种感觉。”

“是吗？那就是说，它一会儿就会出现了是吗？！”被动物们紧张的氛围感染，六耳猕猴心底慢慢生出一丝恐惧。

他现在可是个普通人，要是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他怎么应付得了。可是，要是现在跑了，一定会被这群动物笑死，以后还怎么在动物园立足？怎么自称大王？

老猴子：“对，一会儿应该会出现，每次都是这样的，只是出现的时间长短不一。”

“那我要不要先躲起来，我……我的意思是，给它来个出其不意，一招致胜。”

老猴子摇摇头，“不用，它就是一个红点点，像一只会飞的萤火虫，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我们。”

“什么？”六耳猕猴心中的恐惧荡然无存，反而生出一股怒气，“萤火虫？！！就一个萤火虫你们就怕成这样？”

“只是像，不过肯定不是萤火虫。”

“就算不是萤火虫，那也只是一只很小很小的小虫子。”六耳猕猴白了它一眼，“亏你们长得这么大，连小虫子都怕，算了，本大王累了，回去睡觉了，懒得跟你们在这里瞎闹。”

“别走啊！”周围的动物纷纷叫住他，园里一时间吵闹不已。

六耳猕猴并没有理睬动物，自顾自地往自己房里走去，只是刚走到一半，动物们忽然安静下来，一股寒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六耳猕猴感觉自己的寒毛竖起。

脏东西？！！一定是脏东西出现了！

六耳猕猴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他凭借着感觉，快速地张开右臂，猛地朝身后挥去，力度极大、动作极快。

啊！！孙方殷感觉自己被一根粗大的木棍狠狠地击中了，脑子一阵晕眩，脸已经变形，骨头已经移位，脑浆都快要被打出来了。

他疲软地往地上倒去，说不出一句话，看不清一个人，只感觉到自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接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呼天抢地。

“啊！孙方殷！怎么是你？你没事吧？哎呀，流血了，怎么办啊？哎呀，怎么脸这么快就肿起来了，哎呀……你……你不要有事啊。”

六耳猕猴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眼见怀中的孙方殷嘴巴、鼻子都在不停地流血，整个人都害怕极了。

完蛋了，完蛋了，工资不保啊！可能还会被赶出动物园！完蛋了，完蛋了！

“孙方殷啊，你不要吓我，我工资还没领呢！！！”六耳猕猴抱起孙方殷就要往兽医办公室跑，可是刚一动，孙方殷便大口大口的吐血，好像个即将破碎的瓷器，摇摇欲坠。

六耳猕猴不敢再动，扭着头望向周围，大喊：“来人啊！救命啊！！保安！！”

两个保安在前后门守卫着，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他的呼救，喊了好几声，没来一个人。

正绝望之际，忽见旁边小径上走来一只孔雀，正是跟他有约定那只。

六耳猕猴欣喜若狂，“你来的正好，快去叫人，孙方殷受伤了，去门口把保安叫过来！”

孔雀并没有听从他的话离开，反而战战兢兢地朝他慢慢走近，“我不行，他们听不懂我说话，不会过来的。”

“那怎么办，快想办法！”

孔雀在离他好几米的地方停下，“我感觉那脏东西就快出现了，我是特地来提醒你，千万不要抬头看它的眼睛，低下头不看他就没事，还有园长，他流血了，那些脏东西遇血会兴奋，你保护好他。”

旁边的动物纷纷应和。

黑猩猩：没错，上次我们有只鹦鹉受伤流血了，晚上遇见那脏东西，第二天就死了。

小熊猫：嗯，好恐怖的。

孔雀：它就快出现了，我不能再在外面乱走了，我要回笼子里了，你自己小心。

说完，孔雀就要离开，六耳猕猴赶紧叫住。

“哎哎……别走啊，先救人啊，你们不要害怕，就算那东西来了，我会保护你们的。”

孔雀停下脚步，思索须臾，最后像是下定决心，猛地往前跑，边跑边说：“那我快去快回，你自己小心。”

眼见孔雀终于跑到园门口叫保安，六耳猕猴松了口气，低头看向孙方殷，见他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刺目的鲜血显得脸色更加的苍白，紧闭的双目上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还沾着晶莹的泪珠。

靠！！没想到他一拳不仅把他打得吐血，还把他打哭了！完蛋了，他要是清醒过来，肯定要炒他鱿鱼。

虽然这份工作又累又臭又辛苦又容易让人生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可能会失去这份工作，心里就恐惧得不行，比遇见脏东西还恐惧。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你，你千万不要怪我，不要赶我走，我又没钱又没文化，外面可活不下去啊。”

“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就……”六耳猕猴试图想个能为之牺牲的东西，奈何想来想去想不出来。

旁边的小熊猫提醒他，“你可以保护他啊，你瞧瞧你多厉害，一拳能把人打晕。”

哦，对哦，他还有力气啊，六耳猕猴瞬间醒悟，“我就保护你，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一直保护你，绝不让别人欺负你。”说完，温柔地帮他擦拭嘴巴、人中处的鲜血。

孙方殷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温热的指腹摩擦自己皮肤时的小心翼翼，就像是对待一样珍贵的礼物，一点一点、轻轻地、战战兢兢地，他没想到那么粗鲁的人会有这么细腻、这么温柔的时刻，原本气愤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虽然自从遇见他，他就没发生过好事，每天都处于麻烦之中，甚至他还在园里跟小黎表白，试图搞办公室恋情，但是如果真的要开除他，他似乎也做不到。

他并不希望他离开，孙方殷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心中一片慌乱，在这寂静的深夜算得上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他觉得自己完了。

……

“你完了，它来了！”旁边的小熊猫在说完这句话后，立马跑到笼子深处，把头埋进假山石洞中，撅着又圆又翘的屁股装睡。

其他动物也纷纷安静下来，将自己缩成一团。

“来了？什么来了？是保安吗？”六耳猕猴不明所以，扭过头往大门方向望去，可是眼前忽然飘过一个红色的光点。

一闪一闪地，真的很像萤火虫，只不过萤火虫的光是白色的，它的光是红色的。

这难道就是动物们口中所说的脏东西？这难道就是把它们吓得屁滚尿流的脏东西？

六耳猕猴简直无法理解，这有什么好害怕的？他忍不住死死地盯着那个红色光点。

红色光点原本已经从他眼前飘过，也许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居然调转方向，重新飞回他的眼前。

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一个红光闪闪的亮点，相距只有半米，互相对峙须臾，红色光点开始发生变化。

颜色越来越暗、身体越来越大……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漂浮物，像是一个黑洞，一点光线都穿不过去，当注视着它，心中会莫名生出一股死亡般的绝望。

六耳猕猴忽然又想起那件事情，在一片白雾之中，弼马温手持金箍棒朝他挥来，嘴里念念有词。

“孽畜！！竟敢假冒本大圣，不自量力，拿命来！！”

一万三千五百斤的金箍棒直直砸向他，而他丝毫动弹不得，之前的七十二变、十八般武艺好像都不是他的，他愣住了，转头望向不远处高高在上的如来。

他正面带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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