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乘舟紧急刹车，一秒不到的时间反应过来，又迅速掉了头。

——跨海大桥可能要塌！

而这，大概率还是系统不稳定的结果。

“钱先生！”085大喊道，“桥体中部已断裂，混凝土崩坏的速度为每分钟20公里，请您迅速离开！！！”

钱乘舟一脚油门踩到底，被巨大的惯性拍在了座椅靠背上，直到看到桥头的时候，才堪堪能够将自己的后背和座椅分开。

越野车的后半部分已经被极速崩塌的混凝土桥体抬了起来，085一直在催促：“快快快！钱先生快走！”

眼角余光看到的景色都变成了残影，钱乘舟的脚一直踩在油门上。他感受着后轮的情况，手里的方向盘转了一个角度——在整个大桥完全崩掉的前一秒，车子斜着开了出去！

直到冲过桥头几百米之后，越野车才刹住了速度，带起了一堆周围的碎石沙砾。

钱乘舟心脏狂跳，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很久之后才终于平复下来。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攥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都已经发白了。

钱乘舟缓缓将手拿开，听到085心有余悸的声音：“好险，好险……”

是啊，好险。

就差一点点……

钱乘舟没有说话，平复了一下心情，透过挡风玻璃，再次看向了大桥。

它成了一座断桥，之前有多么坚固漂亮，现在就有多么破败不堪。

而桥头那边原本十分平整的混凝土路面，此时此刻也因为桥体的崩坏而变得凸出或凹陷——下方是空气的大桥塌了，下方是泥土地的桥头塌无可塌，只好断壁残垣般地杵在那里，成为了跨海大桥仅剩的遗产。

钱乘舟顿了顿，下车，走向了桥头。

085一边打灯，一边疑惑地看着他：已经完全不可能通过大桥去另一边了，为什么还要看？

“085，你看那里，”钱乘舟指着桥头的一处，说道，“那里还没有完全塌掉。”

085：“……”

确实是没塌，但是，那里现在也就只剩下了两米多的断头路。

085继续疑惑地看着，那条断头路上，钢筋七扭八拐地从混凝土结构里钻出来，像是几条扭曲的大虫子，充满了末世般的残破之感。

085犹犹豫豫地问道：“钱先生，那里现在的样子，和塌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

反正都不可能再走人和车了，多两米少两米又有什么关系？

“对于能不能过去来说，确实没什么区别。”钱乘舟盯着那不到两米的距离，“但是，为什么会剩下这一点点路呢？”

085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啊！为什么会剩下了这一点呢？崩都已经崩了，怎么不全都崩掉？

现在，断掉的混凝土杵在那里的样子，像极了系统把桥弄塌到一半，又突然临时改了主意……

085不是很相信：怎么可能呢？

钱乘舟想了想，又默默走回了车里。

他总觉得不太真切。在大桥垮塌的时候，系统想要他的命是真，但在大桥将塌未塌的时候，系统又给他留了两米的距离，也是真的。

甚至，钱乘舟现在都不太能确定，他是否真的是因为那两米的距离，才安然无恙地再次回到了路面上。

——如果是真的话，那只能说明……系统背后的设计师，再次换人了？

钱乘舟在心里默默寻思着掌控系统的设计师再次换人的可能性。

如果，让大桥垮掉的是极端派设计师的话，那给他留了两米“逃生距离”的，就应该是温和派了。

那如果，按照这种情况再往前推的话……之前的局地降雨和冰火两重天等等不稳定的现象，又是不是温和派和极端派在互相争夺系统的控制权呢？

钱乘舟想了一会儿，再次回到了车里。

——只能说有这种可能，但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

“钱先生，”085从表盘里钻出来，直接化成人形坐在了副驾驶上，像是个得知自己的父母从事违法犯罪活动、备受打击的小孩子，无精打采道，“我是越来越看不透我的老板了。”

钱乘舟想了一下，附和道：“我就从来都没有看透过。”

085：“……”

过了一秒，085听自己的顾客问道：“所以，现在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过海？”

085看了看已经完全黑下去的天色，竖起透明玻璃板，调出了波罗的海周围的地图。

与此同时，他快速在自己的数据库里翻找起来。

半秒之后，透明玻璃板上显示出了一上一下两个页面，分别对应了两种去往波罗的海对岸的途径。

“钱先生，”085介绍道，“现在还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是您租一个直升飞机，直接飞过去。这种方法用时短暂，简单便捷。飞机可以自动驾驶，您只要在飞机的控制台上输入坐标，预计40分钟后就可以直接到达陶闻女士目前所在的工厂。”

085顿了一下：“当然，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直升机只能按照天数出租，您需要至少租用三天的时间，每天需花费300积分，一共要900积分。”

钱乘舟点点头，静静地听着。

085继续说道：“第二种相对于租直升机就要麻烦一些。”

透明玻璃板下半部分的界面上，波罗的海周边区域出现了几个小红点。

085说道：“钱先生，这是西欧区域里，所有可以通往北欧的时空传送按钮。您可以通过时空传送按钮到达对岸。相比于第一种方法，这种方法的价格低廉，加上在北欧租车的钱，也只需要耗费550积分。”

“但弊端就是时空传送按钮可能不容易找到，并且耗时较长。我粗略估计，这种方法的用时大概会在3个小时左右。”

“——当然，陶女士目前并不急用无人机，因此，您就算是在明天到达任务地点，也是完全可以的。”

钱乘舟挑了下眉毛，问：“这个‘粗略’，有多粗？”

上一次，他通过时空传送按钮去往东北的时候，系统背后的温和派设计师直接给他开了绿灯，他作弊作得明目张胆。

但这一次，即便现在系统背后的设计师可能还是温和派，他也不确定对方是否还会再次给他开绿灯了。

085想了想，说道：“我是按照您寻找时空传送按钮需要一小时来计算的。”

钱乘舟看了他一眼：“我还是选择直升飞机好了。”

085：“……”

“好吧。”085默默念道，“玩家钱乘舟租用一架直升飞机，扣除900积分。”

半小时后，钱乘舟在直升飞机上，远远地看到了地面上的废弃工厂。

工厂占据了一大块横平竖直的长方形区域，钱乘舟俯视着那个方向，发现它相比于周围的土地，仿佛黑了好几个色号。

他微微皱了眉毛。

“钱先生，这很正常。”085默默说道，“以前，这里的工厂都很不注重环保，有一些废机油会直接倾倒在土地上。并且，为了提高利用率，厂区内部也没什么绿植，再加上大型设备本来就以深灰色为主，久而久之，这里的主基调就变成了灰黑色。”

钱乘舟：“……”

这剧本写得还有鼻子有眼的。

他感受到直升机开始缓缓下降，工厂的布局仿佛更清晰了一些。

这个工厂的东侧是原料堆放区和反应池，中间是厂区办公室和中控楼，西侧是成品区和运输车队所在地，再往外走，则是大片大片的工人宿舍楼。

钱乘舟的皱眉越皱越紧：“085，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好像似曾相识？”

085：“……”

下一秒，085的透明玻璃板直接竖了起来，上面显示出钱乘舟两天前在唐人街的中餐馆里，看到的那个凭空出现的、拼到了一半的乐高。

——下方的这家工厂，除了没有环保装置和绿植，其他的地方，几乎和那个乐高玩具一模一样。

尤其是大型设备设施、以及建筑的布局。

085默默吐槽：“钱先生您看，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至少也能算是大差不差呢。”

钱乘舟笑了一声：“有意思了。”

085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个超前预告，就如同压中了高考的整张试卷，必有猫腻。

直升机再次下降了一些，钱乘舟看到了工厂内部四通八达的运输线路，同时，陶闻腿脚麻利地站在工厂大门口，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长发女孩。

三分钟后，钱乘舟降落在了工厂门口的大片空地上，他摘掉降噪耳机，跳下直升机，对陶闻笑道：“陶老师，好久不见！”

陶闻笑了：“也没有很久嘛。”

而后，她又转向了跟在她身边的姑娘：“这是034，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测绘，034化成实体能帮我拿一下测绘杆尺。”

钱乘舟身后，085也变成了成年人的大小：“……034，你好，你的实体很漂亮。”

“谢谢。”034无比大方地接受了赞美。

钱乘舟一边跟着陶闻往工厂里面走，一边和她说了一路过来时遇到的所有情况。

陶闻一边听着，一边皱起了眉毛，思索着说道：“贺光建？”

钱乘舟点点头：“对，他说他是叫这个名字。”

034转过头来，一脸恍然的表情：“他和胡广今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挠头，最近好像又卡文了，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