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广今。
这个名字非常陌生。钱乘舟和万炎默默想着：既然他俩谁都没有听说过，就至少说明，这不是一个名人。
然而，他排在001这个位置上，又很难不让人多想。
万炎一口气将冰饮料吸到了底，瓶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冰凉的饮料灌进喉咙，万炎清醒了一些，开始掰着手指头捋思路：
“根据咱们现在已知的信息，特别顾问是002的杨辛影，在系统里的身份是休息空间的酒店老板，参照的应该是现实里五星级酒店的薪酬水平。”
“那这个胡广今在系统里的身份，对应进现实，应该比五星级酒店老板挣得还多。”
万炎抓了抓头发：“这得是一个什么样的职业啊？财富自由人士？”
“——并且，”钱乘舟接话道，“这个职业还要和他在现实里的职业有关联。”
这其实很奇怪。钱乘舟看着透明玻璃板上的名单，默默分析着：
杨辛影自述她在现实里是一家高新企业的项目负责人，所做工作与互联网行业相关，但从系统内身份来看，她的职业应该还与第三产业密不可分。
而后，他们多次试图与她联系，却一直都联系不上，应该是故意不接电话；她还疑似在农家乐里“诓”了赵勇一次，帮赵勇尽快完成了任务，而这样做的最终目的不得而知——总之，这个人的身份信息、职业信息都是存疑的。
她当初很有可能和陶闻说的是假话，而说假话的目的……除了她这个人与系统存在某种关联之外，钱乘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而现在，又冒出了一个“系统内身份”排在杨辛影前面的胡广今。
那么，既然杨辛影存疑，胡广今是否存疑呢？
如果名单上的前两位都存疑的话，后面又是否还有存疑的人呢？
想到这里，钱乘舟不由自主地皱了眉毛，又看向了透明玻璃板上的003-020。
这些人，钱乘舟和万炎也从未遇到过，名字一个赛一个的陌生。
钱乘舟和万炎商量了一下，让085和057将他们在小房子里看到的情况，以及这份只有40人的不完全名单统统打包，作为消息发送给了大家。
做完这一切之后，万炎才终于又揉了揉脑袋，说道：“乘舟，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想通。”
“什么？”
万炎冲着透明玻璃板抬了抬下巴：“这不就是个名单吗？还只是特别顾问在120之前的，有什么不能看的，看了该不认识的也还是不认识啊，系统至于把咱们几个全都扔出来嘛？”
万炎“噫”了一声：“小气吧啦的。”
057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
钱乘舟：“……”
该说不说，这也是他目前还没想明白的地方。
毕竟，只从人名和对应的特别顾问编码来看，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就好比高一刚刚入学的时候，即便拿到了全班的名单和同学们对应的学号，那上面的绝大多数人也还是不认识，只有寥寥几个相熟的初中或小学同学。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知道了班里同学都叫什么又怎么样呢？非得藏着掖着不给看？
钱乘舟皱眉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他和万炎又合计了一会儿，最终没得出任何结果，也没能忍住困意，简单洗漱后直接回车里睡了。
直到第二天晌午，钱乘舟再次醒来，发现车子的一侧在下大雨，另一侧还是大晴天。
钱乘舟：“……？”
他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揉了揉眼睛之后，发现外面依旧如此。
而下雨的这一侧，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大雨冲刷着车窗玻璃，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钱乘舟一脸不太相信地看085，问：“系统里还能有局部降雨呐？”
然而085却是一脸的忧心忡忡：“不对，这不太对。”
钱乘舟：？
085的透明玻璃板竖起来，直接甩出了一段介绍。
“钱先生，夏季的确会出现局部雷阵雨，表观上也确实是现在我们看到的这种情况：降雨和不降雨的界限非常分明。但除此之外，它应该还有两个前提：降雨的这片乌云范围较小，且移动速度很快。从人的角度来看，应该就是雨很快很急地落下，又很快地停了。”
“可是，钱先生，”085皱眉说道，“截止目前，这场雨已经下了将近一个小时，并且一直是这么大。”
钱乘舟：……
“你是说，”钱乘舟思索道，“它不符合典型的局部雷阵雨特征？”
085点头：“对，不符合。但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和057还没有找到……”
085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钱先生，我们做了一个最坏的假设——”
就在这时，057的通话申请再次拨了过来。
085：……
085看了看钱先生的表情，接了起来。
“乘舟！”万炎顶着一头乱毛，“085和你说了没有？系统要塌了！”
085、057：“……”
钱乘舟：“啊？”
057大叫：“祖宗！这只是一种假设！！”
085：“……”
085一脸坦然地看着钱乘舟：“看来，057已经先我一步和万先生说了我们的假设。”
钱乘舟皱眉：“系统要塌了是怎么回事？”
085快速解释道：“动物世界这个游戏的定位并不是科普，若非任务需要，系统设计师们不可能刻意设计诸如现在的这种气象现象。而现在，钱先生，您和万先生都没有在任务里，因此，遇到这种雨，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而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可能是系统里微小的bug，也有可能是系统的故意刁难，甚至可能是某一种蝴蝶效应的影响，而最坏的一种情况，就是系统本身处于不稳定的状态。”
“在系统不稳定的时候，还可能会出现的现象有：地震、海啸、冰火两重天等等。而当系统的这种不稳定状态突破了平衡阈值的时候，系统就会崩溃……也就是万先生所说的‘塌了’。”
钱乘舟听完，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透明玻璃板上刚才嚷嚷得很欢腾的万炎。
万炎揉了揉他的鸡窝脑袋：“嗯，就是一种可能性嘛。”
钱乘舟皱了皱眉，继续问：“系统塌了会怎么样？”
085摇头，057耸了耸肩：“我们也不知道。”
057说道：“系统给我们的应急预案里面没写这种情况……但是，我和085觉得，最终的结果也无外乎两种嘛，一种是大家一起活，一种是大家一起死。”
钱乘舟：“……”
万炎：“……”
万炎：“你快把这话收回去，我还不想死呢。”
钱乘舟又问：“那，导致系统不稳定的原因是什么？”
085顿了顿，说：“通常来讲，是因为工程师正在调试系统，或者是修改系统内的某些设定。”
“这就好比，组装一个家具的时候，当螺丝钉拧进板材与板材之间，已经拼接好了的部分也依旧会随之晃动。”
钱乘舟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不是，”万炎看着两位AI，指了指天空，“那万一真的是系统不稳定了，我们要怎么办呢？”
“呃，少爷，”057罕见地局促了一下，说，“我们……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办法。”
085面色发沉，解释道：“我，057，以及所有120之前的特别顾问，都是由系统和人类共同创造的AI，我们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系统服务。所以，系统不会允许我们对它产生真正的威胁。”
“——系统从未给我们展示过自己的源码，我们也没有任何渠道可以得知。而拿不到源码，就无法改变系统的任何状态。”
万炎皱起了眉毛，问：“所以我们就只能这样等着？等系统自己恢复稳定？”
057顿了顿，似乎是默认了这一点。
然而之后，他便大手一挥，说道：“不过少爷，您放心，只要有我057在的一天，肯定保证您的安全！”
万炎：“……”
钱乘舟：“……”
钱乘舟看着跃跃欲试的085，眼疾手快地制止了他那蠢蠢欲动的表态。
——所以，如果他们想要掐住系统的命门，就必须要拿到系统的源代码。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现在，他们没有任何途径可以拿到。
这也是刚刚085脸色十分不好看的原因。
钱乘舟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点声，有些心烦，干脆发动了车子，将它开到了艳阳高照的那边。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和万炎还睡着的时候，085已经悄悄和057做好了一个小程序，防止系统真的出现刚刚所设想的、最坏的情况时，他们无暇顾及……
车载导航突然发出了“滴滴”的声音，开始报时：“现在是7月4日上午10点30分。”
与此同时，连着的通话界面里，钱乘舟也听到了万炎那辆车上的报时。
万少爷：“？？”
“——它这是什么意思？？？”
057和085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啊，应该是觉得您二位已经在这里停留太久了。”
钱乘舟、万炎：“……”
好家伙，系统都可能要塌了，还有心情惦记他们有没有进入下一个任务？
钱乘舟一阵无语，看透明玻璃板上的万炎抓了抓头发，问他：“乘舟，你下一步打算去哪？要不咱俩一起去草原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