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乘舟：“……”
这个回复……可真是十分生硬呢。
生硬得甚至让钱乘舟想起了建筑工地上的砖头。
而系统的意思也已经很明确了：艰苦是艰苦，紧急也不否认，但就是不给时空传送功能。
如果想用的话，就自己买。
085也被砖头愣愣地拍了一脸，此时此刻飞速从表盘里钻出来，把自己的西装三件套都给气皱了。
——不对，这非常不对。
085默默想着，以前系统发来的邮件根本不是这样子的，即便是他们的请求不被采纳，系统也会在邮件里详细且礼貌地说明原因，通常还会给予一些其他的补偿。
不知道这次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而且……
085飞速调取了几封系统之前发过来的邮件，将它们全部显示在了透明玻璃板上，与刚刚发过来的这一封做对比——主要是最后的署名区域。
之前，系统会在最后写上“祝好”，或者是“系统敬上”，当然，急的时候也可能什么都不写。但是，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直接大笔一挥，落一个自己的名字。
连具体的细节习惯都不一样了，就好像……突然间性情大变一样。
085顿了顿，在心里默默地想：所以，这是连礼貌都不想再装了吗？
还是说，系统背后真的换了人？
可是，即便掌握系统的设计师换了，这封邮件也应该是系统自己发出来的吧？
085的CPU里突然闪过了一丝什么，他顿了一下，不寒而栗。
——既然系统的态度会跟着设计师的想法走，那岂不是说明，系统现在根本就没有独立思考、或者是独立做事的能力？！
他被设计师给控制了，他只是个站在设计师前面的傀儡！
085被自己的推论给吓愣了，顿了好久，才在恐惧中夹杂了一丝无措——
既然系统能被控制，那自己会不会被控制？
自己如果被控制了，会发生什么？钱先生会怎么样？
085站在表盘上，一动不动，不说话了。
钱乘舟看透明玻璃板上的画面久久未动，觉得奇怪，遂低头看085，发现这个小人的不对劲。
钱乘舟皱了眉毛，叫道：“085。”
085没反应。
于是钱乘舟伸出右手，直接用指关节叩了一下表盘，再次叫唤：“085。”
085稳住身形，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抬起头，反应了一瞬后，无奈吐槽：“……钱先生，您能不能轻点敲我脚踩的地方？我刚才还以为地震了。”
钱乘舟：“……”
钱乘舟看着085，突然间福至心灵，和085想到了一块去：“你是在想，系统要是被控制了，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085点头承认：“是的，钱先生。”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您放心，我会尽快找到一个可以消除您和我之间联系的方法，让您可以不受到潜在的威胁。”
“……”
钱乘舟一脸便秘的表情：“我不是这个意思。”
085：“……”
只听钱先生继续道：“我是说，你会不会有危险？”
085瞬间被搞了个大感动，甚至有精力把自己皱皱巴巴的西服抚平了。
只见他昂首挺胸，自信道：“没关系的，钱先生，我是高阶人工智能，计算能力早已超过了目前世界上的绝大多数计算机。”
“并且，”085继续道，“我和系统也不一样，系统是完全由人类创造出来的，所以人类能够非常容易地控制他。但我是由系统和人类共同完成的，因此，我不会那么容易地变成傀儡。”
——话说得不容置疑，但085说完，自己心里都在打颤。
他知道，他这样说，只是在故作镇定。
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被控制，谁也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被控制了，会不会对钱先生有影响。
所以，他必须要将这种可能性降到最低。
现在还有时间。085默默想着：现在的局势并不明朗，还属于玩家与系统的博弈阶段，他要好好利用这一段时间的空档。
“085。”钱乘舟仔细观察着表盘上的AI，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毫不客气地开始威胁，“你要是不打招呼就擅自行动，我会让系统给我换个特别顾问。”
085：“……”
085足足沉默了对于AI来说超长的两秒，然后一脸愤懑地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
“至于吗钱先生，至于吗？您看看，我就只是稍微想了一下，也没有真正地付诸行动，罪不至死嘛。要我说，我当初就不应该把自己的实体设置成一个人，有什么表情全都能被你们人类看懂……”
钱乘舟无所畏惧：“那你换实体好了。”
085嘿嘿一笑：“……不了，还怪麻烦的。”
钱乘舟：“……”
不过，不管085再怎么拧巴，这样也算是达成了一个共识：085不会擅自和钱乘舟断开连接，也不会用一些非常的、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手段，来消除他和钱乘舟之间的联系。
钱乘舟的心微微放下，思绪再次回到了应该如何前往长白山上。
两秒之后，他干脆把心一横，再次呼叫了085：“你这老板抠门得很，不行。咱们现在有钱了，可不能做出这种不行的事情来。”
“——他不赠送时空传送功能，那我们就自己来。”
不管再怎么说，钱乘舟实在是做不到明知可能有人员伤亡、尤其是可能有认识的朋友伤亡的前提下，还慢慢悠悠地坐渡轮和环球公交车来给他们送“救命器材”。
而退一万步讲，就算火情真的没有威胁到人类，被烧起来的山上也还有那么多的动物呢！而它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总之，钱乘舟无法坐以待毙。
——系统不给又怎么样？制造困难又怎么样？不就是500积分吗，他现在有的是。
085学着刚刚从数据库里看来的样子，双臂高高举起，给自己这位很有骨气的顾客比了个大大的心：“钱先生，您真是个大好人！”
钱乘舟：……
倒也不必这样给我发好人卡。
于是，085干脆利落地从钱乘舟的账户上划走了500积分，收起透明玻璃板，道：“钱先生，时空传送功能即将开启，请确认您的物品携带完全。”
钱乘舟四下看了看，他的所有物品都在储物空间里，剩下一个085挂在手上，会自己管自己。
“确认。”他说道。
“好的，钱先生。”085脆生生道，“时空传送功能倒计时，5，4，3，2，1——”
滴滴滴滴——
运动手表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听上去就不像什么好象征的滴滴声，钱乘舟印象中的眩晕和恶心的感觉并没有席卷全身，取而代之的是085一脸痛苦的表情。
钱乘舟大皱眉毛，看到085强忍着不适伸出手，十指翻飞出了残影，先关掉了一直在他耳边充当噪音的滴滴声。
周围安静了，085的痛苦感似乎也减轻了很多，他喘了口气，缓了两缓，才擦掉了自己额头上的冷汗：“钱先生，时空传送功能应该是被禁用了。”
钱乘舟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无暇顾及什么禁用不禁用，直接问道：“你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刚才亲眼所见，再让钱乘舟做十个天马行宇宙的梦，他都绝对不会相信085会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被某一种未知的东西搞得直不起腰来，满脸冷汗。
“我没事了，钱先生。”085的声音还有些虚，但很冷静，“我现在的感觉很好，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痛苦完全不存在一样——说实话，我从未经历过刚刚的情况，也不知道原因……”
085犹犹豫豫地调节气氛：“我不会是病了吧？中病毒了？”
钱乘舟：“……”
中个屁的病毒，十有九点九是系统搞的鬼。
先是赠送时空传送功能，等钱乘舟自己购买了这个功能后，又直接将它给禁用了，还似乎是带着“警告”性质地让085体会了一番人类的“痛感”。
系统这是摆明了是不想让他这么快地到达长白山——系统在给他找麻烦。
当然，也不仅仅是在给他一个人找麻烦，还有消防队、以及系统里所有其他的、想要使用时空传送功能的玩家。
被影响到的人太多了。
系统、或者说是系统背后的那一拨不是很友好的设计者，开始和他们较劲了。
钱乘舟当然不怕较劲，但他十分恶心像刚刚那样的小人行径——在玩家和特别顾问的背后耍阴招，给特别顾问穿小鞋，实在是令人不耻。
想到这里，钱乘舟的思路又突然拐了个弯：他刚刚购买时空传送功能用的500积分，能给退吗？
系统做出这样的恶心事来，还会退吗？
钱乘舟并不知道。
然而，表盘上的085明显属于顺毛捋就听话、逆毛捋偏要逆反的性格，此时他浑身站得笔直，脸上带着钱乘舟从未见过的坚毅，又给系统发了一封邮件过去——
信中，085先是真心实意地表示钱先生挣点钱不容易，希望系统将没有落到实处的积分给人退了。
之后，085又看似十分为系统考虑地表示，为了防止系统忙不过来、再有特别顾问像自己这样误触“痛苦按钮”，他已经先行给所有能够联系得上的特别顾问，都发送了这个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085！来，姐姐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