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乘舟：“……”

不对，等会儿……

钱乘舟眯眼看着小丑，一脸不相信地问道：“你们在杂志的宣传页上，不是说了输多输少都由麻将馆来承担吗？为什么还要玩家自己来支付筹码？”

“输赢多少确实是由我们来承担呀。”小丑大言不惭，咧着大嘴说道，“可是您看，筹码和输牌胡牌是两种概念。筹码就相当于您进场的凭证，您得有了这个凭证，才能再说输多少、赢多少，对吧。”

钱乘舟丝毫不给面子：“我觉得你在诡辩。”

小丑咧着嘴，脸皮极厚，几乎是默认了这件事情，又继续说道：“钱先生，陶女士，您二位肯定都知道，打麻将嘛，有输就有赢——

如果顾客胡了牌，他就赢得了一开始不属于他的筹码，到那个时候，我们不仅会将他的原有筹码全部还给他，还会等额兑换他所赢得的筹码。”

“而至于赢来的筹码可以兑换什么，也是由您说了算。积分、装备、各种信息，包括加密消息，甚至还有离开动物世界游戏的机会——当然，这个机会十分难得，得需要您赢来全场的筹码才行。

“总之，一切您所需要的东西，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我们这里兑换不了的。”小丑颇为自豪地晃了晃手中金灿灿的盘子，“这才是我们在宣传页上所说的，输多输少全由麻将馆来承担哦。”

钱乘舟：“……”

陶闻：“……”

所以，这其实是钓鱼执法，将顾客骗进来再“杀”。

不要脸。

而黄鼻子小丑浑然不觉面前这两位顾客在骂他，他讨打似的端着盘子，问：“所以，陶女士，钱先生，你们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论筹码的东西？”

“……”

钱乘舟顿了顿，直接将储物空间里那快要落灰了的军大衣拿了出来：“我怕你这盘子放不下。”

小丑看着这件绿油油的军大衣，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见过随随便便想要用各种东西换筹码的，没见过这么随便的。

而他这个念头刚一起来，另一个盘子上，哐叽掉下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而在它之后掉下来的，还有一个红本本。

小丑定睛一看：结婚证和一个钻戒。

小丑：“……？！”

好家伙，竟然还有更随便的！

“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陶女士微微低着头，似乎有些难过，“可以用来换筹码吗？”

小丑的眉毛都挑了起来，不太相信地说道：“陶女士，据我所知，我们系统里好像还没有结婚的功能。”

“你是不是傻？”034突然出声，跑火车都不用打草稿，先声夺人道，“还是系统手册你没有好好看过？虽然没有结婚的功能，但顾客完全可以让特别顾问仿照现实、做出她在现实中最珍视的东西啊！”

“真是没劲，陶女士如此看重的两个东西，在你看来就这么不值钱吗？”

黄鼻子小丑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几乎是被唬住了，他顺着034和陶闻的思路想了下去，顿了顿，问道：“陶女士，您为什么要用这两个东西来换？”

“因为，我的丈夫……”陶闻停顿半秒，开始编故事，“他生前做的研究中有一项内容，是通过下棋的方式对AI进行训练。但是，他最喜欢的娱乐活动不是下棋，而是打麻将。若不是英年早逝，等AI训练好之后，他甚至还想和AI一起打麻将。”

“而现在，我想……既然他早就已经不在了，我又被拉进了这个游戏，我的身边也围满了人工智能。”陶闻笑了一下，声音和缓地说道，“这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虽然你们不跟我一起玩，但我在这里打麻将，也算是完成了他的一点遗愿。”

小丑眨了眨眼睛，维持着端盘子的姿势，半晌都没有说话。

钱乘舟觑着他的表情，一时间分辨不出来他是被故事感动了，还是在思考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你不相信？”034今天唱红脸，幽幽开了口，“你看到陶女士脖子上挂的眼镜链了吗？”

“眼镜虽然变成了老花镜，但链子是陶女士年轻的时候，她的先生帮她选的。如果不是因为深爱着她的先生，她怎么会在进入了系统之后，还依旧要求我帮她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链子出来呢？”

小丑：“……”

他只是个麻将馆里的NPC，对打麻将的手法和种种作弊技巧无比熟悉，却对爱情这种事情一窍不通。

听起来……还挺让NPC感动的。

小丑无措地抓了抓头顶的卷毛，看着陶女士隐忍着抹眼睛，俨然是一副思念早逝丈夫的伤心模样，不禁跟着一起悲从心中来，忍不住低声说道：“好吧，陶女士，这是可以的，只不过……您这两项物件过于贵重了，我们担心会有什么疏漏——”

“啊？你们对自己的安保措施这么不自信？”034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她顿了顿，和陶闻说道，“陶女士，既然蓝帽先生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建议，您要不还是谨慎一些……”

“啊，不是，”蓝帽黄鼻子的小丑赶忙解释，“您大可对我们的安保措施放一百个心，就算是我丢了，您的戒指和证件都不会丢。我刚才只是……被您和您先生的爱情故事所感动。请原谅我的失态，抱歉。”

陶闻点点头，表示没关系，她不在意这一小小的失态——

她和034无比默契顺畅地配合完成了红白脸计划，获得了一大堆小丑给的筹码。

这些些筹码并不是圆形或方形的代币，而是一大摞纸牌。

只见小丑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布袋子，将纸牌放了进去，表示麻将馆将筹码设计成纸牌的模样，是为了方便将它们放进麻将桌布的纸牌袋里。

钱乘舟看小丑将布袋子递给陶闻，突然发觉耳边有键盘打字的声音。他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085是在记笔记。

“……”

行，085在034面前变成了057。

小丑将筹码递给陶闻后，便又转向了钱乘舟这边，再次问了他有什么可以用来兑换筹码的东西。

钱乘舟：“……”

钱先生从满耳朵的打字声里回过神，自认编不出这么平平淡淡又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毕竟他在农家乐里编过，结果就是连那年过百半的小老头都将信将疑。

他也不认为现在满脑子只有学习的085能瞬间掌握034的全部技能，跟他打一个无比默契的配合。

于是，思考了半秒都不到，钱乘舟果断放弃了编故事的可能性，看向了自己的储物空间。

然而一看之下，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资格嘲笑万炎。

——除了第一个任务里系统赠送的大件羽绒服、雪地靴等，这几个任务下来，他竟然也攒了一堆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用一个背包根本不可能装下。

所以，这从根本上杜绝了他用储物空间的使用权换筹码的可能性。

钱乘舟顿了顿，默默把防寒衣物、雪地靴和鸡零狗碎没什么大用的小东西都拿了出来，在小丑惊为天人目光的注视下，理直气壮地全部放进了他的怀里，说道：“这些全都算上，再加两天移动基站的使用权。”

“……好的。”小丑怀里抱了钱乘舟的一大堆破烂，放弃了端盘子，一脸生无可恋，“钱先生，我腾不出手来了，麻烦您自己将筹码放进袋子里。”

小丑怀里，大衣上方凭空冒出了一小摞纸牌，只有陶闻那摞纸牌厚度的一半。

钱乘舟本来就没想大玩麻将，他在决定要来麻将馆的时候，也只是想看看陶老师大杀四方。

于是，他知足地拿过筹码，又从小丑的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布袋子，将它们装了进去。

“钱先生，”小丑终于找到了同事，将怀里的一大堆东西清了出去，此时此刻松了一大口气，提醒道，“除了这些东西外，您兑换的筹码还用了两天的移动基站使用权。因此，从现在开始，您的移动基站将会停用48小时。在这48小时之内，您相当于没有移动基站。”

钱乘舟点点头，听到085贱嗖嗖地叹了一口气。

钱乘舟：“……”

他充耳不闻，跟着陶闻走进了麻将馆里。

趁着周围没什么人，钱乘舟低声叫陶闻：“陶老师，您先生……”

——陶闻和034刚刚说的“故事”，唬过了小丑，也唬过了钱乘舟。钱乘舟分辨不出来几分真几分假。

但，就算只有一分是真的，钱乘舟觉得，他也应该安慰一下，聊表关怀。

然而，只见陶闻大手一挥，说道：“假的。”

陶老太太继续腿脚麻利地朝一处坐了三个人的麻将桌走去，一边走一边悄声道：“我根本就没老公。”

钱乘舟：“……”

085没见过世面的脑袋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此时此刻无法从表盘里钻出来，只能用声音来表示自己的震惊。

只听他压低了声音，长长的“啊”了一声，不可思议道：“那您的女儿……”

“闺女和结婚又不相关，”陶闻笑道，“我年轻的时候啊，只是没找到合适的，但又想要个孩子，于是便收养了一个。”

而后，这么多年过去，陶闻换了工作，对外一直都说自己丧偶。系统即使会查玩家的背景，也无法查到那么久远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我国法律不允许单身人士收养/孩子哈，大家就当现实世界是平行空间叭（谨慎且考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