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085顿了足足一秒，觉得在气死AI方面还是钱先生更胜一筹，像057说过的什么万先生的十大罪状，与钱先生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都是毛毛细雨。

——为什么刚才没想让钱先生知道这件事呢？

因为他刚刚首次忽悠了自己的老板，以“诈骗”的形式从老板那里获得了一些对顾客十分有帮助的好处。而现在十分钟过去了，085仍然有一种做了小偷之后心虚之感。

所以，他本能地想对此事避而不谈。

然而钱乘舟这个人非但不会替AI着想，还大摇大摆地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085叹了一口气，开始报复，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花钱了。”

钱乘舟嘴角抽动了一下：“……花了多少？”

“1积分！”

钱乘舟：“……”

085看着钱先生吃瘪，心里终于舒服了，施施然说道：“平心而论，钱先生，您的这个任务难度很大。因此，我……唔。”

085顿住，改口道：“请您看这里。”

透明玻璃板的边缘闪了闪，提示钱乘舟往它身上看。

随后，玻璃板变成屏幕，先是闪过了一串代码，而后，一段文字显示了出来。

与此同时，钱乘舟感觉自己脚下的沙地上，好像围了一圈什么东西。

屏幕上的文字这样写道——

“钱先生，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和您解释，因为它更加安全。

现在，这段文字、以及您周围直径1米的区域，全都被我加了密。”

——数据和环境都被加了密，防的是谁，不言而喻。

钱乘舟继续往下看去。

085解释说，他觉得老板分配的任务不合理，于是就去找老板“商量”，也就是电子邮件里、系统所说的“请示”。

而至于请示的具体内容，085大概是这样写的：

系统您好，我的顾客钱乘舟认为，这个任务很是离谱，任务目标中的部分内容本不应该由他来完成。

然而，既然您已经分配过来了，再改恐怕会对系统的权威造成影响。因此，为了保障自己合理权益，钱先生要求您赠送他“积分总额翻倍”的buff。

假传完圣旨后，085又说：由于要做不属于自己的工作，钱先生现在有些不高兴。为了调动玩家的积极性，建议等钱先生这个任务完成后，多给他3天的假期。

——于是，便有了系统发来的那一封邮件，以及085用1积分便宜购买的安全防护装置。

加3天的休息时间太多了，系统只给加了1天；积分翻倍的奖励太重了，系统就给了个便宜购买保命神器的机会，也算是回应了钱乘舟的诉求。

同时，为了安抚，系统还送了他一个不痛不痒的绑带。

085以实际行动证明了“想要给房间开一扇窗，就得先说自己要把房顶掀了”这句话的正确性。钱乘舟觉得，这个AI已然出师，完全不需要他再“教”什么东西了。

再教下去，他怕AI把自己也忽悠瘸了。

而现在，085将前因后果给自己的顾问说明白了，玻璃屏幕上瞬间被覆盖了一大段代码。

片刻之后，代码消失，085将这段文字的痕迹彻底抹除了。

与此同时，钱乘舟感觉自己脚下那一圈“加密保护”也消失不见了。

钱乘舟顿了顿，品味着085的这一出“阅后即焚”，默认了这个解释，在心里将此事翻了篇。

所以，他并不知道，085在后台的账本上没大没小地记录了一笔——他将购买安全防护装置的这1积分，备注成了“买命钱”。

透明玻璃板上的显示内容再次发生变化，一幅中国东部海域的地图显现了出来。在地图的陆地和海洋两片区域里，分别标注了两个小红点。

——一个是钱乘舟现在所处的位置，一个是系统刚刚给他的大白鲨的位置。

“钱先生，”085催促道，“事不宜迟，这只大白鲨先生非常暴躁，为了防止他对您不满，我们要赶快启程了。”

钱乘舟点点头。

他顿了一下，伸手将地图放大，开始寻找他当初下船时的那个小码头。

他记得，那码头上好像有几艘快艇可以租来着。

大白鲨是一种没有固定居所的动物，它们会追逐着猎物的行进轨迹一直移动。

因此，在这个任务里，单是找到大白鲨，应该就要费一番力气了，钱乘舟恐怕得一直在海面上搜寻。

而常规的交通方式也并不适用于大海。在海底作业，对于钱乘舟这个从未潜水过的人来说，最好的肯定是潜艇。

然而钱乘舟又十分有自知之明：潜艇多贵啊！

在现实世界里，大型潜艇都是军用设备，小型潜艇也是富贾一方的大佬们才会拥有的。对应进游戏，就算是把潜艇压缩成只供一人使用的潜水舱，他钱乘舟应该也租不起。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看高速汽艇、摩托艇等快艇能不能用。

钱乘舟顺着导航往码头的方向走，脚底踩在略有松软的沙滩和石子上，心思开始不由自主地飘到了两天前——

两天前，他刚刚下船，往农家乐大门口走的时候，心里是满满的诡异与难以置信；而现在，他要走了，还是同一条路，他的心里少了那些令人发毛的猜测与疑惑，多了点切实的证据，却依旧是一头雾水。

他还是不知道系统的最终目的、以及它把这么多人都拉进来的原因。

——此时此刻，多想无益。钱乘舟心里默默念着。

所以……那就先不想了吧。

钱乘舟开导完自己，还是觉得不太死心，又问085：“系统里的潜艇要多少积分才能租？”

085：“……”

085犹豫了一下，干脆将所有适用的海上交通工具的型号、租用价格等信息，全部列在了透明玻璃板上。

高速汽艇和摩托艇的租赁价格一样，都是3天200积分，帆船3天400积分，潜艇3天900积分。

而至于其他的，诸如气垫船、渔船等，安全性低，也不实用，钱乘舟不做考虑。

钱乘舟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一艘高速汽艇。

摩托艇也可以，但它比汽艇小，主打灵活机动，安全性能相对来说不是很高。

“好的，钱先生。”085清清亮亮地宣布，“玩家钱乘舟租用高速汽艇三天，租赁费用为200积分。”

于是，半个小时后，钱乘舟开着这艘高速汽艇，带着刚刚买好的潜水服，出了海。

——他当然不具备手动开快艇的技能，但工具做出来就是让人用的，这艘快艇和直升飞机一样，也可以自动驾驶。

钱乘舟将任务坐标输入好之后，便放心让它自己开了起来。

而此时此刻，汽艇的高速移动将海面上打出了一堆的气泡，也给钱乘舟本人吹了一个狼奔型大背头。

钱乘舟听到085唠唠叨叨地在他耳边提醒：“钱先生，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建议您还是将救生衣穿上吧！”

汽艇发动机的嗡鸣声巨大，但并不妨碍钱乘舟听清085的话——这应该是个系统bug，085是绑定在钱乘舟身上的，他可以让声音萦绕在钱乘舟的耳边。因此，即便环境嘈杂，085说了什么，钱乘舟也还是可以听清的。

于是钱乘舟说道：“不穿，一会儿到了地方还得脱，怪麻烦的。”

反正快艇翻到海里的可能性也不大。

然而085却并不能完全听清钱乘舟的话——系统bug就出在这里，钱乘舟无法让自己的声音在085的耳朵边上响，毕竟该人工智能没有耳朵。

因此，085听钱先生说话，就如同普通人听他说话一样，周围环境稍微嘈杂一点，就要凝神细听；周围环境嘈杂过头了，就听不清了……

但085并不着急。

因为他想也能想出钱先生会说什么：无非就是不穿啊麻烦啊之类的，他要是想穿，刚刚登上快艇的时候就穿了。

——而这边，钱乘舟听着快艇的轰鸣，神游天外，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始给系统提意见：

“085，”钱乘舟叫唤道，“我觉得你们系统租用交通工具的方式很不合理。”

噪音太大，085只听清了“系统”和“不合理”，以为钱先生还在吐槽这次的任务目标。

于是，085说：“对，我觉得我的上司可能是故意的！”

钱乘舟：“是吧，必须得租够三天，但我做任务却根本就不需要三天啊。”

085听清了“三天”和“任务”，以为钱先生是在思考此次任务该如何完成，并做好了三天都在海上的准备。

于是085又接话道：“钱先生，我相信您，您的能力这么强，这次的任务一定不在话下！应该也不需要用三天的。”

钱乘舟只以为085是在附和自己的那个“租用时间不合理”，于是顺着说了下去：“我们到了任务位置之后，如果能看到大白鲨是最好，如果看不到的话，我就想想办法，把他引过来——哎对了，你那里有没有雷达啊、声呐一类的东西？”

这一句话太长了，085的猜测终于翻了车，他没猜到钱先生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于是他终于打开了噪音屏蔽设施，并在轰鸣声降下去的下一秒，立刻说道：“钱先生，这个东西打开之后，是要按分钟收费的。”

钱乘舟：“……”

钱乘舟无法，最终还是将马达的功率调小，又将说话改成了喊话：“我是问——你那里——有没有雷达、声呐一类的东西——”

话音未落，他突然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尖尖的、属于海豚类动物的鸣叫。

——伴随着满满的悲伤与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