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炎把脑袋伸了过来，天真地问：“非洲狮姐姐们说了什么？”

钱乘舟：“……她们说，她们找不到那只受伤的角马，马味和血味都混在了一起。还问你为什么不能和角马对话。”

万炎：“……”

半分钟之后，万炎忍痛叫了057：“我要购买人与角马的同声传译服务——等等！遇到角马之后，我让你翻译哪句，你翻译哪句就行。”

057嘿嘿笑了一声：“好嘞，知道了您嘞。”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木桑和木果依旧一无所获，终于放弃。

她们给钱乘舟指出了今晚栖息在狮群领地里的角马群的方向——在大迁徙的途中，角马群里会有几十万只角马，它们会分成一个一个的小团体，分批分次地穿越河流、以及猛兽们的栖息地。而这几天，有源源不断的好几波角马来到了狮群的领地里，吃过了地上的草，再离开这片领地。

所以，非洲狮姐妹觉得，那只受伤的角马应该不会在现在的这个角马群里，毕竟它已经受伤好几天了，属于它的那个角马群早就走了。

“我们今天要先回去了。”木桑高傲又优雅地说着，“感谢你带给我们的羊肉，很好吃，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饿，所以决定明天再捕猎，等明天太阳快升起来的时候。”

“到时候你们可以去角马群那里找我们。”木果舔了舔爪子，说道，“不要打扰我们捕猎就行。”

钱乘舟点点头，再次感谢了她们。

非洲狮姐妹施施然回了自己家人那边，钱乘舟和万炎合计了一下，干脆也回到了车上，准备养精蓄锐，明早再干。

万炎对着钱乘舟的越野车啧啧称奇，觉得自己当初就不应该图省事，让057给他开什么时空传送功能直接到马赛马拉，他就应该也搞一辆车。

万炎：“乘舟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几天过得比野生动物稍微好一点的，也就只是扎了个帐篷睡觉啊！”

钱乘舟：“……你厉害。”

“你……睡觉的时候不担心吗？”

“担心啊，我都要担心死了。”万炎哼唧，“给你看——”

万炎有一个储物空间，此时凭空召唤出了一个缩小了20倍的单人帐篷，帐篷在他的手指上显示了出来：“我这两天晚上都是在这里面睡的，帐篷就是普通帐篷，我根本睡不踏实，一有动静就怀疑豹子要来吃我，还得开安全防护装置。”

“安全防护装置？”

“哦，安全防护装置，是一个类似于圆形透明罩的东西，有两个型号。”085见缝插针地安利，“大号的半径2米，可以让一个成年人躺在里面，或者几个成年人站在里面；小号的半径50厘米，可以供一个人站在里面。而顾客只要在安全防护装置里，就可以保证绝对安全。”

钱乘舟挑了眉毛，歪头想要发表意见。085看着他的表情，再次不问自答道：“哦，这样一个功能几乎是逆天的道具，当然是有适用范围的。安全防护装置只能用于具有潜在危险的情况，类似于万先生遇到的这种，而不能用于已经有明确危险的时候，比如下一秒您就要被野生动物吃掉了的时候。”

“——钱先生，因为您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因此我也没有向您推荐过。当然，我衷心地希望您永远都不要遇到。”

“那么现在，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085笑嘻嘻地问，“钱先生，您需要来一个吗？有备无患哦。”

钱乘舟：“……”

谢谢，暂时不需要，需要的时候再说。

万炎：“……057好像是在记录。我听到了耳朵边上有敲键盘的声音。”

“对对对，我在记。”057接话道，“085太厉害了，我得学习一下。这可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啊。”

钱乘舟：“……”

085大言不惭：“感谢认可，这是我的荣幸。”

钱乘舟撇了嘴，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工作的时候——

他以前的那个公司由于人手不足，导致员工经常要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钱乘舟有时候去客串商务，也是这样忽悠甲方的。

只不过这种见缝插针忽悠人的本领，钱乘舟入职后察言观色了很久，用了两三个月才学会。

——他顿了顿，突然大受打击。

085怎么才短短两三天就会了？难道AI和普通人类之间真的有壁吗？

钱乘舟这样想着，就又听见085叫自己：“钱先生。”

085现在有了同伴，几乎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只听他继续说道：“安全防护装置您现在是用不到，那储物空间呢？个人终端或者移动基站呢？这些都是系统内很实用的道具哦。”

钱乘舟：“……”

万炎一阵牙疼的表情：“大兄弟，你行行好吧，我都怕057跟你学坏了。”

057：“……”

085给台阶就下：“哦，天色不早了，要不您二位还是早些休息？”

万炎小鸡啄米般地点头：“休息休息。”

于是两位AI先生贴心地帮忙关掉了越野车里的灯。

钱乘舟和万炎一人占了一个座椅，将它们放平，躺下了。

万炎应该是几天以来第一次不用睡泥土芬芳的地面，陷在舒适的皮质座椅里，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然而钱乘舟却没睡着。

——他们俩的特别顾问，真的只是特别顾问吗？

钱乘舟不知道057之前的样子，但085之前和现在的变化，他可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的。

一开始，085就像个精分一样，时而很温和，时而又很极端，就是一个没有进化完全的机器人。

而现在，仅仅两三天的时间，085极端的那一面仿佛是不见了。

钱乘舟之前觉得他变成了一个嘴炮王者，现在看来，恐怕还要再加上一条：推销之神。

可是，就算是AI的学习和接受程度真的有这么迅速，085又为什么会学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呢？

他……是以谁为蓝本进行学习的？难道……真的是自己吗？

钱乘舟皱着眉毛：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系统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吗？

——毕竟，如果085真的这样学下去，钱乘舟甚至可以有意识地控制他向085输出的内容，让085最后为自己所用。

这应该不是系统希望看到的事情吧？

所以……现在就又有了另一个问题：085，真的在有意无意地帮自己吗？

钱乘舟顿了顿，在座椅上翻了个身。

还有057，如果085是这样的话，那057又是什么样的呢？

钱乘舟想了想自己印象里的057，觉得057现在留给他的最大印象，就是话唠碎嘴子。

……嗯，和人设很搭。

除此之外，他还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万炎互叫祖宗。所以……057应该也还是一个比较随和的人工智能，和万炎差不多？

他眨了眨眼，将这个暂时无法验证的问题放在一旁，又开始想另一个更加实际的问题——

之前觉得不认识，也就算了，可现在他却发现这个隐藏任务的实际完成人是万炎。

那么，他就必须要帮万炎找到那只受伤的角马。

所以，到底要怎么找？万炎已经用三天的时间证明了传统方式并不好用。

那么……非传统的方式呢？

钱乘舟透过窗户，看着草原上繁星遍布的天空，默默想着。

然而，过了不久，085就开始在一旁小声问他：“钱先生，您是不是睡不着？需要我给您放一些白噪音吗？”

钱乘舟挠了挠头，并没有想出什么独辟蹊径的办法来的脑袋此刻有些发蒙，于是他婉拒了085的提议：“不用，草原上的白噪音已经挺多的了。”

085默默地闭了嘴，仔细观察着人类的表情——这……就是所谓的头大如斗吗？挺有意思的。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085发现钱先生突然抬起了眼皮，问他：“085，你真的很想要一个实体吗？”

085简直是受宠若惊，愣了一会儿，才告诉钱先生说他想要。

——这不是不是出于有用、或者别的什么实用性功能，而仅仅、纯粹是出于一种很幼稚的攀比心理。

别的特别顾问都有，他也想有。

但很显然，钱乘舟的想法并没有085这么简单。

——想要实体，就相当于想让他买一个个人终端或移动基站。

而拥有了这样的一个道具之后，他就可以联系系统里的其他玩家，与他们互通有无，甚至可以用来商讨如何离开系统。

所以……085难道真的、没有完全和系统穿一条裤子？

085并不知道自己的顾客思维发散到了如此程度，他现在只是在思考自己的实体能是什么样子的。

想着想着，未经世事的特别顾问就开始提起了建议：“钱先生，等您有了移动基站之后，请不要把我设置成057的样子，我不喜欢阿拉伯神话。”

057很不乐意：“啊？你什么意思？我又不丑！”

“这是智慧与勇气的象征，你懂个锤子。”

085：“……你怎么还人身攻击？”

钱乘舟：……

钱乘舟眨了眨眼睛，不太好意思告诉085自己之前其实是想把他设置成一头猪。

057继续唠唠叨叨：“我这才不是人身攻击，明明是你先开始的，你刚见我的时候还说我的样子很别致来着，哼，原来只是恭维……”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堂堂两个AI变成了斗嘴小鸡。

钱乘舟被吵得头大，最终一锤定音：“我要睡了。”

085：“……”

057：“……”

越野车里重新回归宁静，四周只有万炎的呼噜声。

钱乘舟拽过一条万炎从储物空间里翻出来的毯子，闭眼准备睡觉。

——万炎甚至带着他参观了自己的储物空间。

那里面的东西确实很多，之前照明用的小灯泡、睡觉用的帐篷、还有现在的毯子……种种生活物资一应俱全，总能找到自己想要的，钱乘舟甚至还在角落里瞄到了几桶方便面和一些小零食。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万炎总是会嚷嚷自己的钱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