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想什么呢。”
戏班的狐狸,会是怎样被利用的?不是都说这动物本质很狡猾的吗,就连文学作品中也是以此为意象指代有心机之人,果然万事不可一概而论。
“卿卿?”
不过那钱氏马戏团是妥妥对家,借这个机会混进去一探究竟也有好处,毕竟上次市场调研努力游说无果,最终还是被门口那两个不懂变通的壮汉赶了出来,今日瞅着的确换了值班的人,实在是太幸运了!不过在这地方搞事情估计逃跑时会比在织行更加困难。
“卿卿啊……”
哎,但就像系统说的那样,虽然此次任务主要目标是狐狸,但还有许多其他动物处于需要解救的状态,需要先查清楚钱氏利用的手段是什么,再想办法混进后台。
顾子珘摇头轻叹,没再继续,思绪繁多的有一人足够了,他索性什么都不想托着脸安静端详着。
街灯点起,繁华热闹的街巷流光溢彩,显现与白日截然不同的氛围,散发金色光辉的三排竹编灯笼被风吹的前后晃动仍不熄灭,好似带着'不夜城'的气魄。
直到店小二端来两碗笋辣面,瓷碗底部碰撞桌面,才让这两个神游的人同时回过神来。
偌大的县城不乏外观精巧的建筑,就拿此刻歇脚的酒楼来讲,少说也是七八十年的老店,菜品色香味俱全,分为楼上楼下两层雕梁画栋,用心翻修屹立不倒。除此之外也有类似高家那种表面朴实内里雅致的府邸,讲究的是低调不外现。
但钱氏戏院立足于这两类之外,它没有历史积淀,认为欲不速则不达,起步的选址就大胆定在人流量最高、生意最旺盛的市集三岔路口,往东看是门庭若市的胭脂水粉铺,往西看是惊叹声四起的古玩店,再往前走是处接待外来游客的三层客栈,眼下二层栅栏内不少人边聊天边赏夜景。
即便如此,回过头再看眼前的钱氏戏院依旧惊喜程度不减,上方斗拱交错,长夜之眼层叠点缀恍若天宫,下方石柱上的立体流云浑然天成,整体豪华壮丽,堪称此地标志性建筑。
往来运送货物的车队路过时都会驻足仰头欣赏片刻,夜风拂过,天色暗了一度又一度。
下午苏卿卿带着顾子珘从成衣铺径直来到这,结果得知戏班演出只在晚间,准备阶段所有客人不分贵贱一律禁止入内。
得,也是如出一辙的饥饿营销法。
于是两个人沿街闲逛了两圈,别无发现,直至傍晚来临,才在距离最近的酒楼落脚等待。
吱呀声音传出,两名看守将吊在门旁木质架子上的【钱氏马戏团】的牌子前后翻转变为【钱氏夜戏班】。
很明显,这地方对赚钱的执念可比此刻还挂着【隔日营业】牌子的苏氏动物园要深得多得多。
此举效果比喇叭还明显,聚集在这三角空地的人越来越多,看样子估计都是熟悉流程的老顾客了。
苏卿卿视线左右流窜,放下筷子想提前到人群里去探探信息,刚要起身就被顾子珘伸手拦住了。
“别急,你看。”
后者朝不远处使了个眼神,她重新坐回座位上顺势朝那方向望去。
人群后面不远处停着一辆中规中矩的马车,其上下来位表情疑惑的男子,光顾着看远处踩空了台阶差点摔着,他抬头推了推鼻梁上的圆眼镜强行镇定,模样像是夜市开放后第一次出来见到这热闹景象的人。
那男子上前两步,拍了拍背对自己正侃侃而谈的人问道:“兄台,你们刚刚说的可是今夜有好戏看?”
“诶,你不知这钱氏戏班的拿手好戏'狐妖断尾'吗?”那人回头问。
男子摇摇头。
对面的人也是个自来熟,晃动手中折扇,一副无事不知的派头开始介绍。
“这钱氏的赚钱能力虽不比那占据各个领域的高氏,可人家的马戏团是真从一无所有搞出了大名堂。最初只是白日露天场地各城移位演出,被誉为有史以来最刺激的动物杂技,后来据说赚了不少在此处定址建楼。”
“既如此为何不在京城?”
“害,人家自有打算呗,我估计过不了多久肯定要去京城开分店。这都是后话,我刚说到哪了?”
“白日动物杂技。”
“嗯,然后自从开放夜市,钱氏便又延展出开夜戏班的点子,虽然贵但精彩得不行,赚钱如流水,这么些年几乎没有休息过。”
苏卿卿听得直按揉太阳穴,表情扭曲甚至想拍案而起,心说这种经营模式听着就累,此人有赚钱的野心也有头脑,佩服归佩服,不过压榨伤害动物,是全然无法容忍。
“你也是想看这出戏吧。”顾子珘微表情分析一向在线,只是还不清楚苏卿卿情绪紧迫的原因。
苏卿卿点点头,含糊道:“看看呗,来都来了。”
时间到,大门打开,人群涌入。
苏卿卿付完饭钱忽然听见一声鸟鸣,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家白鸽,脚边被柔软的触感蹭来蹭去,再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家黑猫。
想想也是,自己家里这群动物中也就这两个不仅行动敏捷还不易被察觉,就算被发现了也不至于引起骚动。
顾子珘看得饶有兴趣,觉得眼前的画面一定比马戏团的更精彩。
苏卿卿抱起黑猫用脸颊蹭了蹭:“跑这么远也不嫌累。”
“这算什么,大惊小怪。”黑猫耳朵耸动,嗷呜两声继续说,“不过有件事需要你帮我。”
苏卿卿一歪头,小声问:“什么呀?”
“这戏班为了排新剧目抓了一只猫,”黑猫说完仰头,透澈晶莹得瞳孔中反映出苏卿卿的脸,“帮我把它救出来。”
巧了这不是。
苏卿卿瞟了一眼顾子珘,后者正被突然停在自己面前的鸽子搞得不知所措,尴尬笑着。
她觉得现在不适合说太多话,旁人看上去难免觉得自己精神状态堪忧,便转过身去压低声音快速说明情况,最后状似自言自语:“要是多几个帮手就好了,估计还有不少其他动物。”
黑猫仰头叫了一声,尾巴朝右前方挥动,苏卿卿顺着方向看去,柱子后面冒出一溜毛茸茸的脑袋,动作一致目露凶光,咧嘴显出米白色的尖牙。
“……”
黑哥!干得漂亮!
“如果把动物都关在同一个地方风险太大,所以大概率是分开的,你们溜进去后探探地形,注意安全。”
说完,苏卿卿直起身子拍了拍手恢复正常音量,“好了,赶紧回去吧,我和顾大师要进去看戏了。”
鸽子展翅飞走,顾子珘也在懵懂中被拉拽着步入钱氏华丽的建筑,还好他们两人穿着鲜亮颜色的服装,与此地氛围适配并没有引起怀疑。
乐声奏起,三五成群的人们说笑声嘈杂不止愈演愈烈,这大场面苏卿卿在电视剧中总是看到也就不足为奇,与公司酒局相比更是微不足道。
反之,身处灯光绚丽中,周围的一切对顾子珘来说都是陌生的。
不是,也不是完全陌生。
貌似小时候有来过这种地方,不过记忆多少有些模糊了,顾子珘想着,翻肠倒胃,只感觉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来,高高的房顶以及每个角落金色与红色的灯火都在视野内不断旋转后撞。
“原来里面是这样的,上次都没让我进来。”苏卿卿笑着回头一愣,皱起眉头,迅速拽着人的袖口向外走,“咱们回去吧,这里面确实有些吵,让人头晕。”
“无妨,”顾子珘擦了擦额头的汗,牵起苏卿卿的手轻轻拽住,“我们去二层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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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形楼梯上人群摩肩接踵,小二端着托盘匆匆走过,留下四溢的酒香。
好在除了提前预定出去的包厢还有几个空余的,经过一番交涉,他们如愿进入舞台左上方八号房,屏风之后空间宽敞,站在栏杆内侧向下可直接看到整个台子,一左一右均有人以相同姿势垂头观赏,大多都是为了探究狐妖戏码是如何展开的。
台子上摆放几株鲜活的海棠花,白色薄雾渐渐浮现,浓妆艳抹的女子接连登场拉开序幕,吹拉弹唱炒热气氛,人们兴致高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期待到达顶峰得时候半空悬下高低不同的三五把绣着金色狐狸的红色油纸伞,系在伞柄端的红色绸布从八个方向抽离开,纸伞顺势旋转开来,同时飘落下无数小块彩色丝绸布,天女散花式泛出奇异花香。
苏卿卿伸手抓住一条蓝色的,展开后上面用娟秀字体写着【遗憾未中奖】五个字,顾子珘脚边的也是同样,他便没费力气直接将其无视。
苏卿卿:……
楼下的人们也纷纷回过味来开始左右寻找那位中奖的幸运顾客,遗憾的叹气声此起彼伏。
突然大量飞鸟从顶层涌现,向下俯冲,惹得旗子花灯绸布纷纷飘动,它们在半空收力盘旋,形成五彩斑斓的旋风,虽然中途很明显被苏家白鸽拐走了一只,苏卿卿也只是强忍住没有拍掌称绝。
几乎同时对面走廊一道黑影迅捷掠过,不多时便出现在他们的包厢,黑猫窜到顾子珘怀里喵喵叫,让一向备受高傲猫咪冷落的人受宠若惊。
苏卿卿转身看着,她知道这猫脑子好使,知道隔空对话不会太引起怀疑。
“这里地上与普通酒楼无异,后台也不见任何动物的身影,不过有个地方存疑,台子上的人类都是从那里直通舞台,地下的情况暂时未知,鸽子飞进不去,我也找不准时机。”黑猫边说边鼓捣顾子珘的衣领。
“诶诶,这衣服可贵,小心着点。”苏卿卿说完,抱臂倚靠在柱子旁思考。
也就是说这里肯定存在联通舞台、后台以及看管动物的地下区域。
正想着,下面人群爆发阵阵欢呼声,一个戴着圆眼镜的男子扬起手,手中拿着金色纸条,站在高处看不清具体文字,却也能从其周围人们的表现推断出这男子中了头奖。
台子上灵动欢快的乐声响起,飞鸟群由盘状变幻为锥体,最下面一只通体橘色的鸟叼起男子手中的布条将中奖者引至舞台中央。
苏卿卿手指一下一下点动围栏,真的是幸运眷顾新手期玩家吗,这精彩的戏码她看得并不轻松。
一曲结束,所有烛火瞬间尽数熄灭,视野陷入完全的黑暗,视觉消失后听觉会变得异常敏锐,起初还有几个人明显的说话声,后来慢慢的彻底安静下来。
铮的一声,舞台亮起两扇花灯墙照亮那方寸之地,男子凭空消失,再出现的是位黑衣女子背影,随后烟雾掠过,她衣装变为橘红长裙,裙摆处渐变至棕黑色宛若狐狸的尾巴。
哀怨的琴音渐涨,女子随之翩然起舞,空气中弥散冷调花香勾起人们怜惜的情感。
很快,底部的烟雾漫过她的全身,裙尾扬起,丝绸簌簌垂落的下一秒一只狐狸轻盈跃出,踩着鼓点的节拍,腾空向上攀爬,越来越高,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时候,突然从半空下坠。
音乐戛然而止。
消失的女子再度出现,她抬腕低眉,虽被纱布遮住了大部分,还是能感觉到不俗的气质,乐声恢复,节奏加快,她慢移,躲闪,潜入烟雾,狐狸与女子交错出现,一来一回中狐狸的尾巴越来越短,女子的裙摆却越来越长。
人们惊呼神乎其技,这变幻速度之快,即使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占据视野高位的苏卿卿都没有看出丝毫破绽。
顾子珘怀中的猫已经溜走,他无所事事也并不觉得这出戏哪里好看,渐渐开始走神,用台上一出戏的时间在心里算明白了苏卿卿突然改变原定计划的目的。
无外乎是那只受伤的狐狸。
苏卿卿正绞尽脑汁思索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混入后台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戳两下,她回头看到房门半开,顾子珘这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了。
“怎么了?”
“跟我来。”
走廊里的人不像刚开始那么多,估计此刻都在专注欣赏表演,只有一位身宽体胖,满面油光的男子攥着拳惴惴不安。
“苏、苏老板,好久不见。”
苏卿卿面色发冷,点头应道:“钱老板。”
这人叫钱司,总之会让苏卿卿想起不太美好的回忆,所以跟他说话比较辛苦,得忍住私人情绪。更别说如今得知他背地里伤害动物的行径,没直接揪他衣领都算脾气好。
钱司眼珠子左右转动,瞟向站在旁边把自己招呼过来又沉默不语的顾子珘,刚刚拐角处灯光昏暗看不真切,现在看清五官后觉得十分眼熟。
“你是,你是?”
“钱老板之前移位演出,见过不少人,”顾子珘微微一笑,打断道,“记混了也情有可原。”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苏卿卿的思维一时间拐不过来弯,站在原地独自感受时间静止,直到顾子珘将老板拉走私聊,又拿着牌子回来说可以去后台了,她才干瞪着眼缓过来这口气。
人才啊,这一套动作既高效率又貌似没费吹灰之力。
走在半路,苏卿卿实在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后台?怎么说服他的?”
顾子珘认真想了想:“第一个问题是你太明显,第二个……先用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麻烦对方,被拒绝之后的次等请求大概率会被同意。”
狭窄的过道有人路过,他侧身护着苏卿卿,随后继续道,“我先说要买下那只狐狸,他不肯,然后我说咱们动物园想去后台吸取经验顺便欣赏欣赏,他就同意了。”
“……”苏卿卿听后词穷,愣愣竖起大拇指。
这家伙,让人看不透啊。
后台是一个椭圆形场地,中央有各式服装饰品以及堆砌的道具,周围一圈分出不少格子间供表演者使用,现在夜班阶段人不多,毕竟钱氏主要重心还是放在白天的表演上。
左侧的格子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正好无从查起的苏卿卿和顾子珘交换了个眼神,抬脚靠近。
门半掩着没有反锁,这种情况下苏卿卿也来不及讲究敲门礼仪,直接推门而入!
……
场面有点尴尬。
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正左手紧攥绸缎,一条腿已经跨出到窗外,很明显他们这是撞破了人家的逃跑计划啊。
那女子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露出斗篷里眼熟的红裙,正是刚刚表演'狐妖断尾'的人。
她似笑非笑指着外面,解释道:“我就是坐在这里看看夜景,你们是新来的吗怎么……”
不料窗外适时传来男子小声且焦急的气音:“梁姑娘,快下来啊,要来不及了!”
女子:……
苏卿卿:……
顾子珘:……
梁姑娘一咬牙,直接死马当活马医抛出把铜色钥匙,语速飞快不容辩驳道:“两位大善人,事出有因,一会儿的剑舞替我一下,回头我、我跟你换班!”
留下这句话,她纵身一跃,黑色斗篷下的'狐狸的尾巴'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内。
换班?
我看你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苏卿卿迅速跑到窗前,探出头,朦胧夜色下,灯火人群间看到那两个逃走的背影正匆匆爬上马车,旁边神色焦急的正是那眼熟的戴眼镜男子。
头痛。
苏卿卿抚上自己的额头,感觉机械能都转化为内能了,深呼吸冷静片刻随后赶紧晃了晃脑袋,心想她可没工夫脑补这一对儿佳人的剧情,今夜必然要搞一场大事,这梁姑娘趁早脱身也是好事。
而且,她摊开手低头看了看钥匙,这姑娘还给她留下了通关道具嘛。
“怎么打算的?”顾子珘走过来问,窗外的马车已经跑得不见踪迹。
“前台后台都要顾及,二者之间有机关相互牵动,”苏卿卿一脸愁容,“怎么办,人手不够。”
“还有我呢,”顾子珘神情单纯,甚至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需要怎么做呢?”
“额……”
苏卿卿浑身难受,心想让一个内向喜静的人到台子上面去哗众取宠,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
“美人呢?”
“今日中场休息的时间确实长了些。”
“刚不是说了稍后加场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不准又有什么新招。”
人群七嘴八舌,蠢蠢欲动。
苏卿卿从暗道爬出,站在台子上屏风后面的时候才开始后悔。
救命啊!光想着不能让顾子珘上来,但一时间忘了自己其实也是个I人啊,这简直是社会性死亡大礼包!
下面的顾客好像也发现了不对劲。
“诶,换人了?”
“不知道啊,是不是又出了新剧目。”
“谁都行能不能赶紧开始啊,我酒都要喝完了。”
……
铃铛清脆一响,是顾子珘已经到达地下训练场的暗号,也代表现在她必须要想出个节目来稳住观众,毕竟观众在,老板的后续动作才会有所收敛。
正进退两难时,她突然瞄到钱司怀里裹着个什么东西,在廊中鬼鬼祟祟沿着边向侧门走,那人本不经意看了眼台子上的情况,没成想直接跟苏卿卿四目相对,惊得他满眼不可置信。
太可疑了,苏卿卿反应极快跑到铃铛旁边向下拉拽,两条红绸从天而降,可惜她并不会玩飞天小女警那一套,索性单手拽着一头,飞似的跑下台子。
钱司嘴角肌肉抽动两下,忙转身逃走,奈何本就身材笨重,精神受到冲击后更是慌不择路,转身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啃地。
不浪费时间,苏卿卿将带子绑了个圈拴在钱老板的小腿上使其跑不出这长廊。
观众席上的人还以为都是表演内容,没觉出不对劲来,甚至还有两三个摇旗呐喊加油助威的。
“狐狸呢?”苏卿卿见那掉到地上的刚刚藏于此人怀中的物品是一串钥匙,反过头质问。
“狐狸……刚刚表演完毕,后台歇着呢。”
苏卿卿猛然靠近,在这姓钱的耳边小声威胁:“要我当着大家的面拆穿你吗?”语毕,见这人还是嘴硬,叹口气继续道,“你不觉得我身边好像少了个人?”
钱司愣住,脑海里出现那眼眸深沉,浑身凉薄寒意的男子,脖子一紧,爬起来又要跑,苏卿卿一手攥紧对方手腕,另一只取走那串被甩飞的钥匙,金属碰撞叮咣作响。
顾子珘抹了一下脸颊的伤口,偏过头看向落在地面上的银箭和铁锈笼中窝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动物们,原本鲜亮的皮毛在昏暗火光下更显得狼狈不堪,布满血腥气息。
幸好没让她过来,他想。
“怎、怎么会有人进来?”守卫慌了,看上去也是一头雾水。今天早早结束了马戏杂技,地下训练场安静无比,他们还以为会是最轻松的一天,没想到最后来了个麻烦。
顾子珘的故弄玄虚只在有意思的时候使用,眼下这种实属速战速决的范畴,不过简单几句道明来意后对方也并没有要和平处理的打算。
“想必还是要打一架了。”他漫不经心道。
对面两个腰间武器完备的人察觉此人后方不见帮手,胆子大了起来,表情感觉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前仰后合地持怀疑态度:“打架?就你?”
“快滚开,小心跟这些玩意儿落得同样下场。”
耳旁风吹过,拐角处铃铛响了。
顾子珘走到齿轮旁伸出手,手心朝上。
叮叮咣咣的响声由远及近,下一秒,一串金色钥匙稳准狠跌落在手中。
他掂了两下随后攥紧拳头,扫了一眼斜后方的两人:“怎么快怎么来吧。”
“你!”
一个守卫拦住,彼此交换眼神后前者将手放在腰间剑柄上,打嘴架暂且搁置,眼下的氛围一触即发。
对面利刃出鞘,分别从左右两个方向飞速移步至顾子珘身旁,一人伸手欲要抢夺那串钥匙,另一人紧握短刀横切向他的腕骨。
顾子珘悠悠然身子一晃,很快调整好姿势就着被攥住的力道,腾空倒翻到两人身后。
守卫的短刀划破空气,猛攻向对方颈部,他看准时机,左手夺刀往反方向一掰,前者反应很快地松手躲开但也重心不稳向后趔趄了一下,再抬眼时,正对的人早已接住刀刃并近在咫尺!
疾风冲向耳后,苏卿卿侧身躲开钱司的手掌,大喊:“小黑!拽左数第三根绳!”
“喵~”
黑猫有求必应的态度和灵巧的身姿,引得台下观众阵阵惊呼,有个别人出来的老熟人还随即科普了两句这能与动物对话的神奇少女,只不过添油加醋后的故事走向已经偏向仙侠画风了。
黑爪子拉下绳子,台子地面一处正方形出口向左右打开,此时顾子珘刚好直起身将关住动物的铁笼一一打开,即使是狮子等大型动物,呈现出的精神状态都毫无攻击性。
刚结束演出疲惫不堪的狐狸眯着眼睛蜷成一团,短了一截的尾巴压在后爪下,本该蓬松的毛发打着绺。
顾子珘温柔将其抱起,直起身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门锁齿轮拨歪。
笼子牵引绳结,麻绳跨过横梁,长长的一端勾起红绸,牵一发而动全身,台面上的钱老板在头晕目眩间已经被绸带五花大绑成毛毛虫。
苏卿卿拍了拍手一叉腰,敲响铃铛示意好戏的台上部分已经落幕,黑猫与白鸽收到信号纷纷拖家带口进入地下兵分几路展开讲解工作。
顾子珘单手安抚颤抖的狐狸,余光见那两名守卫一瘸一拐从暗门溜走,轻咳两声,随之一道人影意会后迅速追了过去。
“顾大师——”
顾子珘闻此言站在梯子下仰头与苏卿卿对视,比了个手势,后者这才松下一口气。等他踩上两级踏步板后没了力气,微笑着伸手,苏卿卿马上将人拉到台面上。
脸上的划痕像是被充足的光线刺痛,顾子珘倒吸一口气,成功将苏卿卿的注意力从狐狸转移到自己身上。
“受伤了?我看看。”
“小伤。”
“这可是脸啊,赶紧给我好好敷药去!”
“好。”
楼内所有灯光全部恢复,原是想要为观众营造出大梦初醒的感觉,结果人们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台上气质绝俗的一男一女上。
“那人是谁?”观众里一名女子问。
旁边的观众搓了搓胡子:“别想了,明显已经名花有主。”
“另一个呢?”一名男子又问。
“别想了,明显已经名草有主。”
“……”
杂念被除得干干净净,观众席中不知是谁开了个头,随之掌声不断,欢呼喝彩此起彼伏。
顾子珘一边抱着狐狸一边带着蠕动的钱司先行退场,苏卿卿最后收尾还不忘给自己的动物园打个广告。
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一想这要是放在网络急速发展的时代,刚刚的内容之前怎么也得有个十个八个上百秒不可跳过的广告,脸皮瞬间厚了起来。
钱司的人品与极端的驯养都十分可恶,但这庞大的生意不可能眨眼间被击溃。
苏卿卿体力清零,后来实力悬殊的对峙全是由顾子珘一人完成。
钱司为了自家生意答应了全部条件,马戏团大批动物在钱氏休养,不能让有伤病的动物进行动物表演,并且黑猫将其余猫小弟留下关注钱司动态,苏卿卿将断尾的狐狸带回园中亲自疗伤。
外面已经是深夜,万物静默,天气微凉,灯笼中的烛火点点跳动,店铺打烊融于黑暗。
“哈哈哈哈——”
“顾大师。”
“想坐在观众席再看一遍,你怎么想出这里应外合的招数的。”
“顾……”
“哈哈哈哈哈——”
“喂,顾子珘,别笑啦!”
“哈哈哈好,好,不笑了,咳咳哈哈哈哈——”
“……”
作者有话要说:苏卿卿:怎么对付的地下守卫?
顾子珘(静心品茶):简单聊了三两句。
苏卿卿OS:看不透,根本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