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金色的阳光穿破乌云,洒在了翠屏山上,刹那间,天光大亮。
清冽的山风吹过,拂过漫山遍野的青翠,整座山如同荡起了绿色的波涛。
翠屏村中,一位樵夫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出门汲水,顺便跟邻居打个招呼……一位农妇来到厨房,收拾灶火准备一天的饭食……一个布娃娃被小姑娘紧紧地搂在怀里,老妇人搂着孙女,在床上享受着窗缝透进来的阳光……
整个村子仿佛从一场深梦中苏醒了过来,焕发出了蓬勃的生命力。
几人回到村中,见此情状,放下心来。
叶檀清脚程快,被萧艺珩派出去看看村中可有村民未醒,玄昱和萧艺珩直奔村正的居所而去。
来到村正的居所,萧艺珩自报家门,细细地询问起最近翠屏村的异状。
翠屏村的村正是个年逾四十,皮肤黝黑,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汉子,听闻萧艺珩是不远处随州的萧氏子弟,联想到近日山上的异状,心中对萧艺珩的说辞已信了大半,此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俺说俺怎么浑身上下这么没劲儿呢。”村正伸着一只手,玄昱正在给他把脉。
“就这两个月,一开始吧,山上老是起雾,下山倒也没觉得有啥不方便,就是感觉累得慌。”村正对萧艺珩道,“后来吧,村里的人都感觉觉变多了,眼睛一闭就得到了晌午才能醒。山里的雾也越来越大,村里的人都不敢下山了,生怕迷了路。再后来,就有人开始睡不醒了,俺们害怕啊,都不敢睡了,可是挨不住困啊。这不,再一睁眼就是今儿了。”
玄昱细细观瞧这黑脸汉子的气色,并无异状,只是指尖摸着脉搏有些虚弱,便冲村正点头道:“并无大碍。”接着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个方子,交到村正手中,“此药安神静心,固本培元,须得依方抓药,每日一剂,教全村人连服三天,若有老幼体虚者,服上七天,可保无恙。”
村正憨厚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双手接过药方,出门招呼儿子速速下山去买药。
回到祠堂,玄昱心中却有了疑问,照村正所言,这生魂引应是在相同的时间内下给了全村人,又是以何为媒介呢?
叶檀清跑遍了村中上下,见无人有异,刚刚进门,就听见玄昱在和萧艺珩讨论生魂引的问题,忽然想到方才进过的几户小院,灵光一现,脱口而出:“橘子!是橘子!”
见玄昱和萧艺珩投来问询的目光,叶檀清补充道:“方才我去到各家,见家家户户院中都晾晒着橘皮,加上阵中那棵大橘树……”
众人心下了然,结合此前种种,不难推测,应当是山林中的三色鸫知晓村民每逢橘子丰收家家户户都要晾制橘皮,便对橘树动了手脚,村民们吃了被下了生魂引的橘子,便沦为了布阵的工具,险些丢了性命。只是照村中人的描述,这翠屏山一向草木丰盛,林中鸟兽偶有修成精怪者也与村民也相安无事,不知这几只三色鸫为何要布下杀阵。
不论如何,法阵已破,救下了全村人的性命也是大功一件。村正寻了处无人居住的院落,领人打扫干净,众人按下心中的疑虑,前往小院休整。
小院四四方方,除了正堂之外,还有东西两间偏室。
诸葛神风手里提了一个用枝条编成的大笼子,带着弟弟跨进了东屋。朱目鸦已恢复了鸟身,静静地躺在笼底。
元枫不知怎的,一路上已吐了三四回,一脸菜色地被玄昱拎着进了西屋,刚要关门,无处可去的陆九枢也背着大箱子挎着大布包跟了进去。
正堂之中,萧艺珩将镇蚺灯重新收回石匣中,仔细放好。此行凶险,超乎预料,现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左手匆忙包扎的伤口隐隐作痛。
叶檀清打了盆清水进门,小心翼翼地解开四哥缠在手上的布条,轻轻地洗净表哥的伤口,撒上药粉,撕下一块干净的内襟仔细包好。
萧艺珩看着表弟发青的眼眶,想着过去险象环生的十二个时辰,赶忙打发叶檀清去睡觉,话音刚落,再一看,叶檀清已经合拢双眼,躺在一旁的硬榻上,沉沉地睡着了。
“阿清,阿清……”小小的声音钻入白玉般精致的耳廓中,塌上的青年翻了个身。
“阿清阿清阿清!”腰间的白玉圆铃剧烈地震动,仿佛能看到叶汐儿在上蹿下跳。
“嗯……”一把抓住圆铃,叶檀清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沉重的眼皮,窗外夕阳的余晖照在脸上,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见表哥不在屋内,叶檀清放下心来,轻声对叶汐儿道:“小声小声,怎么了?”
“放心啦,我看你表哥出门了才喊你的。”叶汐儿的声音从圆铃中传出,“阿清,我觉得,那树林里可能,可能还有三色鸫。”
“什么?”叶檀清一下子清醒过来,冷白的面庞神情严肃,仔细听着叶汐儿的话。
“从洞里钻出来传信的时候,隐隐约约有个人给我指方向来着,听声音像是个年轻的女子,可是后来死的那三只鸟里面,好像没有她。”
叶檀清越想越觉得不妥,见萧艺珩迟迟未归,起身整了整身上问村正的儿子借的粗布衣衫,轻轻打开门溜出了屋子。
不料诸葛神风正在院中,叶檀清忙行点头打了个招呼,快步出院,腰间的白玉圆铃上下晃个不停。
另一间屋内。
“呕……”元枫一脸惨绿地瘫在地上,抱着一只木桶,已经是第八回了,胃里早已吐得干干净净,此时也只剩下酸水了。
玄昱蹲在师侄的旁边,原本英俊的脸忍笑忍得面目狰狞,一手把着元枫的脉搏,一手给他拍背顺气:“放心吧,脉象一点异常也没有,不会中毒的。”
“那橘子……呕……太恶心了……”元枫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忍不住反胃。
原来,元枫在林中被假扮玄昱的三色鸫击杀不成,掳进雾中,见到了那名后来在树上伏击的鸫鸟老翁。老翁看见元枫,不知为何,非说元枫是什么妖王密使,杀不得,问角落里的女子要了一枚散发着浓浓血腥气的橘子要他吞下,说是这样就不会受雾气侵染了。元枫见那橘子妖异得很,抵死不张口,被假玄昱摁在地上一顿暴揍,强行塞入了腹中。
角落里的女子?玄昱拍背的手一顿,恶战之中,怎么不见那女子的身影?
思索片刻,玄昱将元枫交给了陆九枢照看,抄起一旁的宝剑出门去了。
行至村外,却见到一个身着布衣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树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