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琴被捕认罪那天,林战山也在现场,老爷子直接气晕过去,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拉着田欣替王翠琴开罪,“翠琴不可能杀人,她心眼好,对我跟老伴很孝顺,尽心尽力照看,是老伴鬼迷心窍一直找她麻烦。”
王翠琴嫁给林宏兵四年,林家只有老爷子接纳她,把她当亲闺女,闺女怎么可能杀自己老伴?
即便人赃并获,林战山也打死不信,打击过大,身体一下就垮了,林宏兵将人接到城里看病。
之后没再回来过,家里就剩林笑笑一个人。
案发现场拉了警戒线,一楼只有林笑笑住的那个房间可以进出,田欣带着王翠琴指认现场,庄河晏等在堂屋,两人回来,王翠琴还是跟局里一样,一口咬定黄春芳就是她杀的,跟其他人无关。
庄河晏一片好心:“大姐这么多天没见着笑笑,一定很想她吧?正好她在家,要不让你俩见一面?”
王翠琴往林笑笑的房间看了眼,死沉的表情终于有了皲裂,也下意识地提高声音,“不要见,我最烦她了!”
“不是吧?乡亲们都说,你很稀奇林笑笑,把她当亲闺女。”庄河晏去王翠琴原户籍地调查过了,上一任丈夫嗜赌如命,她以为有了孩子,丈夫会改过自新,跟她好好过日子。
好不容易熬到孩子出生,男人却变本加厉,为了打牌,将只有四个月的闺女一个人关家里,王翠琴下地回去,一推开门,孩子从床上摔下来,磕破了脑袋,早没了生命迹象。
王翠琴怒火攻心,拿刀把前夫砍伤,因故意伤人罪坐了两年的牢,刑满释放,离开伤心地来到南城重新开始,经人介绍认识了林宏兵。
王翠琴一开始没想再婚,听说林宏兵有个闺女,跟她死去的孩子同年同月同日生,觉得是老天爷开眼让闺女回到她身边。
林宏兵对她不好,她也没想过离婚,她接受不了闺女再离开她。
“我闺女早死啦!林笑笑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是黄春芳那个死老太婆的孙女,我讨厌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稀奇她!”王翠琴故意扯着嗓门喊。
庄河晏揉着耳朵劝她,“就算你喊破喉咙,也赶不走笑笑了,她这几天为了你的事情天天往公安局跑。”
王翠琴明显一愣,又惊喜又害怕,冲过去拉庄河晏,“庄队,笑笑没跟你说什么吧?她还是个孩子,她说的话,千万不能当真。”
“妈~”林笑笑发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翠琴一僵,不敢相信地转过头,双眼迅速变红,在看到林笑笑的那刻,再也绷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等这一天太久了。
林笑笑看向周迎,周迎微微点头,鼓励她,“去吧。”
林笑笑跑过去抱住王翠琴,母女两个顿时哭成一团,平静下来,林笑笑拉着王翠琴劝:“妈,告诉他们吧。”
王翠琴摇头,闺女能喊她一声妈,她已经死而无憾了。
闺女还有很长的一段人生路要走,她不能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
“庄队,我可以作证,我奶出事那会儿,我妈跟我在一起,她不可能杀人!”林笑笑鼓足勇气跟庄河晏坦白道。
这话,她已经在心里憋太久了。
以为说出来,她会害怕,事实证明,完全没有,反倒轻松了不少。
“庄队,不是,您别听她乱说……”王翠琴想要解释,林笑笑捏住她的手,“妈,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才是受害人,我们不该感到羞耻,你更不该替他顶罪,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王翠琴还在犹豫。
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问她,“大姐,你可想过,你帮他顶罪,他就一定会放过笑笑吗?你要是不在了,谁来护着笑笑?”
“只有将人绳之于法,将真相公之于众,笑笑才算真正逃出魔掌,不然这辈子都会受尽拿捏,生不如死。”周迎语气还是那么温柔,但说的每句话郑地有声,直击王翠琴心口上。
王翠琴听了她的话,觉得自己眼皮子太浅了,真是可笑可悲。
王翠琴沉默良久,下定决心:“我说,全部都说……笑笑,你跟姐姐先出去,有些事,你们小孩子听不得。”
周迎扫视一圈,小孩子好像指的自己?
“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成年了!”林笑笑不想她妈一个人面对,她要陪着她,虽然是有点害怕,但小迎姐在身边,她可以的。
周迎重重地点头,“嗯,我们成年了。”
怎么还有点骄傲?庄河晏忍不住勾了一下唇。
“按照规定,你们不能留在现场……”庄河晏递过去眼色,田欣会意立马改口,“不过法律不在于人情,鉴于情况特殊,你们想留就留下来吧。”
王翠琴艰难地开口,“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
也就是黄春芳装病骗王翠琴回来照顾,虽然婆婆对她一直不满意,但王翠琴还是尽心尽力伺候,吃喝拉撒睡一个不敢怠慢,婆婆还是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王翠琴嫁给林宏兵这么多年肚子也没个动静,黄春芳动辄就骂王翠琴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为了抱大胖孙子,黄春芳可以是说无所不用其极。
王翠琴难以启齿地停了两秒,做足了心理建设才继续说:“那天,我跟往常一样,将婆婆照顾睡下后,就回隔壁房间织毛衣,过了会儿,公公来敲门说婆婆不太舒服,让我过去看看,当时我也没多想就开了门,公公一把抱住我,我当时都吓傻了,公公趁机将手伸进了我的裤子,我反应过来叫出声,老房子隔音不好,婆婆年纪大了,很容易惊醒,我连着叫了好几声,婆婆也没过来阻止,我就知道了。”
他们商量好了,林战山也自己承认了,让王翠琴可怜可怜他们老两口,其他人都有大胖孙子抱,就他们没有,指不定背后怎么笑话他们,央求王翠琴就这一次,他比儿子厉害,一定能让她生儿子。
只要是老林家的血脉就行,谁管他怎么来的。
像这种违背伦理道德的事儿,王翠琴肯定不愿意,拼命挣扎,可是,林战山虽然上了年纪,身体却很好,力气也大,王翠琴根本不是他对手。
田欣气到不行,枉她还给林战山发好人牌,简直人面兽心,一把年纪怎么这么会演?
“为什么不报案?”
“我也想过,只是……”王翠琴咬牙切齿,“他威胁我,如果我报案,就说我勾引他。”
“就因为这个?”田欣明显不信。
“还有,”王翠琴哭了,她太心疼林笑笑了,“他说林家不止我一个女人,要不是我不乖乖听话,他就找自己孙女去,养了这么多年,白白便宜了外人,他怎么想也不甘心。”
田欣如五雷轰顶,用她毕生所学的脏话也不够骂林战山那个死老头子。
“我知道,林战山就是想干那档子事儿,抱孙子不过是他编排的借口,也只有黄春芳才信他。”王翠琴把林战山看透了。
为了保护林笑笑,王翠琴不得不委身林战山,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恶魔最终还是将手伸向了林笑笑。
要不是她赶得及时,林笑笑就被林战山糟蹋了。
“还记得发生那件事是哪天吗?”田欣同情王翠琴和林笑笑,但作为警员,秉公处理是职责。
“7月15日下午3点15分左右。”王翠琴记得很清楚。
黄春芳被人发现是晚上7点,据法医化验推断死亡时间往后三个多小时,也就是下午4点左右,砍尸需要时间,再往后推半把小时,正好对上王翠琴说的时间段,有零有整,不由让人怀王翠琴和林笑笑合伙作伪证。
田欣受王翠琴说的故事影响,心里的那杆秤已经不自觉偏移,只是列行公事地进一步问道:“前后经过,具体说明。”
“上午我去了趟城里,下午两点回来后,上楼给婆婆擦身子,完事正好三点钟,”王翠琴顿了顿,话锋一转说,“现在回想起来,婆婆那天出奇反常,居然没骂我回来得晚,还问我吃饭没?说灶房给我留了饭菜,让我自己热了吃。”
“我当时没多想,经过笑笑房间的时候,没看到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了一下,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也就没吃饭,出门找笑笑去了,家里到后山竹林十分钟脚程,我走得急又找了会儿,十五分左右不会错。”王翠琴肯定道。
“之后我妈就一直在竹林里陪着我,哪里也没去,不可能是凶手的,一定是……”林笑笑也不敢相信是爷爷杀了奶奶,但除了他就没别人了。
“你想说凶手是林战山对吗?”田欣也想相信王翠琴和林笑笑,可是,办案讲的是证据,不是凭一张嘴,“林战山杀黄春芳的动机是什么?凶器怎么会在王翠琴床底下?”
林笑笑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仿佛在说:你是警方,你问我?
田欣有些尴尬地扭头求助庄河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