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明律师事务所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忙忙碌碌，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正事上，而是集中在一扇半敞开的门里面。

门牌上“莫知言”三个字苍劲有力，一看就身价不菲。

而与之身价相匹配的，自然是超强的工作能力和极致的工作强度，简单来说，莫知言是个工作狂，他对自己的压榨和狠辣在整个华明无人能及。

加班更是常态。

所以提早下班就变得不同寻常，让人心生好奇——

众人悄悄透过敞开的门缝，竖起的耳朵里飘来莫知言在跟别人打电话的三言两语。

“抱歉，今天我没有时间。”

“您可以跟我助理约一下其他时间。”

“是的，今天真的不行。”

莫知言很烦，他关上办公室的门回身，就瞥到一些来不及收回去的八卦眼神，心里的烦躁更盛了一些。

他快步走出公司，无视掉背后的窃窃私语，莫知言将手机换了一只手，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无法做出直接挂掉雇主电话的举动，他只能耐心听对方废话。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笑，调侃道：“判官又不乖了？”

莫知言关车门的动作微微一滞，尔后无意识的用力拉回车门，“嘭”的一声响中，他抿了抿唇，吐出两个字：“没有。”

嘴硬。

田戈都能想到莫知言的那辆爱车刚刚都遭受了什么样的粗鲁对待，这说明判官不是不乖，而是很不乖，不然莫知言也不会这么失态。

“我觉得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莫知言扣好安全带，目光落在外放的手机上，“什么提议？”

关于工作方面的内容他记得比谁都清楚，目前脑子里根本没有任何关于提议方面的信息，那就不是跟工作相关。

莫知言踩下油门，就听到田戈卖力的推销：“李知知啊！你家判官估计是叛逆期到了，让知知好好给它疏导一下，老这么极端你受得了啊？”

李知知能和阿喵交流这件事一开始就明确告知过莫知言，虽然当时莫知言只是很淡定的点点头，但田戈觉得那不过是他的表面功夫，内心可能觉得这都是无稽之谈。

而莫知言确实不相信这么玄乎的事情，他的拒绝很干脆：“判官只是还没有适应，它并不像你说得那样极端。”

田戈在手机这边很真诚的发问：“请问见到你就狂拉粑粑并把粑粑抹在你身上都不算极端的话，那么怎样才算极端呢？”

莫知言一时语塞，突然找不到话来反驳她。

田戈继续灵魂发问：“你还记得判官盖在你鞋后跟的粑粑爪印吗？”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突兀响起，几秒后，莫知言的声音总算有了情绪波动，他一改刚刚公事公办的官方态度，露出一点淡漠到甚至有些冰冷的语气说道：“不劳您费心。”

莫知言没等田戈再说话，就直接挂了电话，又趁等红灯的间隙，找到一个联系人迅速拨了通话键。

漫长的十几秒过去，手机终于跳到接通界面，一个慵懒的女声率先跟他说哈喽。

莫知言拧着眉，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不耐烦，他语气不太好的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女人似乎有点茫然：“我刚出国你就让我回去？莫知言你是不是有病？”

“那找人把你的狗带走。”莫知言退而求其次，反正人回不回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家容不下一只喜欢用粑粑给他做标记的杜宾！

莫知言想到自己的那些被糟蹋了的西装和皮鞋，实在是无法忍受，他打断那边的狡辩，给女人下最后通牒：“傅小麟，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如果你不——”

“我知道了，”傅小麟的声音幽幽地从手机上传来，“判官是我奶奶送我的，是我最宝贝的小可爱，我留给你以为你会喜欢它，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莫知言被她一反常态的语气给说得眼皮子一跳，果然随后傅小麟口风急转，冷酷的声音仿佛一把尖刀，直刺莫知言的心脏：“但是就算这样你也要好吃好喝养着它，否则我就让我奶奶今天午夜去你家带走你！”

鬼神之说莫知言向来是不信的，他对傅小麟的这类说辞无动于衷，让他咬牙切齿的是傅小麟对他为人了解颇深，知道这么说无法撼动他所以又在此基础上加了一个buff。

傅小麟：“哦，如果你觉得我奶奶不够分量的话，加一个我怎么样？如果我回国判官没在你家好好待着我会第一时间吊死在你家门口，你相信我哦，我肯定做得出来。”

“傅、小、麟！”莫知言再好的修养此刻都消失殆尽，他当然相信她做得出来，不仅做得出来，还会更加疯狂，比如直播吊死在他家门口，他认识这个女人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个疯子。

疯子傅小麟很是无辜：“怎么了嘛，你千万年薪还养不起一只狗吗？哎呀我困死了，你别烦我，就这样。”

莫知言捏着手机回到家的时候还余怒未消，进门鞋还没换好就被蹿出来的一只杜宾咬住了裤腿，等进了客厅就看到他找来照顾判官的大学生陆金明背对着他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

莫知言将手上的公文包和外套扔在沙发上，沉声说道：“陆金明，你在干什么？”

沉浸在跟李知知连麦中的陆金明吓得一抖，慌乱中直接退出了直播间，他将手机塞进口袋，脸上都是忐忑和尴尬：“莫、莫总，您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莫知言看了一眼咬着他裤腿不放的判官，心想不早点回来处理这家伙上厕所的问题，那他晚上就别想睡了。

果然，判官只要看到他出现，第一个动作就是咬着他的裤腿将他拖到自己的专用厕所，然后开始办正事。

期间莫知言不能动，更不能走开，不然判官会让他见识到整个家变成大型狗厕所的史诗级场面。

莫知言别过头去，默默在心中给傅小麟判了凌迟。

陆金明很有眼力见儿的在判官如厕完毕后迅速处理完所有排泄物，并把准备跟莫知言亲热的判官拖进了浴室，仔仔细细刷完四个爪子和屁股并吹干后才从莫知言家功成身退。当然，临走还不忘带上判官今天的成果。

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陆金明将垃圾扔掉后，摸出手机想了想还是进了【知知要暴富】的直播间。他以为连麦意外断了之后，这次求助应该也随之终止，但没想到，几乎是在他进去后不久，就收到了主播发来的连麦申请。

李知知看着【天生打工人】再次进了直播间，预感到之前断开的连麦应该还有继续的可能，于是便自作主张的发送了连麦邀请。

这次是视频连麦，李知知私心想见见那只特别的狗狗，所以【天生打工人】同意连麦后，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不过很可惜，夜幕下的公交站只有一个男大学生，傻兮兮的看着镜头跟李知知说“嗨”……

陆金明第一次视频连麦，有些紧张，幸好公交站没人，这让他稍微自在点。

对面的主播在跟他说完你好后，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和困惑，陆金明赶忙解释道：“啊，我刚从雇主家出来，今天没办法给你看狗狗了，雇主突然提早回家，我也不好再跟你连麦，所以就匆忙挂断了，对不起啊。”

原来是这样。

李知知摇摇头：“不用说对不起，既然问题没有解决，那你定个时间让我跟狗狗见一见，不能让你白花钱。”

谁知陆金明听到她这话，整个人都沮丧起来，他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我出来的时候，雇主有问我们平台还有没有比我更资深的狗狗/管理师，他大概是不满意我无法带狗狗拉粑粑所以想重新找个更有能力的吧。”

他勤工俭学这么多年，这份工作是报酬最丰厚的，没上岗前他自认没有搞不定的狗狗，直到今天才明白，狗狗也有奇葩中的战斗机，不是他这个人类能随便搞定的。

陆金明沉浸在即将失去工作和丰厚报酬的失落中。

直播间的观众好奇心在此刻到达了顶峰。

【狗□□理师？就是那个XX平台上号称什么难搞的狗狗都能搞定的狗狗/管理师？】

【第一次听说这种职业啊，好新奇。】

【这个我了解过，目标客户都是有钱人的宠物，收费标准只能说我等普通人高攀不起[笑哭][笑哭]】

【那这么来说雇主也没错，带狗狗拉粑粑是很基础的业务吧，如果这都搞不定的话雇主要换人很正常啊。】

陆金明看着留言板喃喃自语：“是啊，这是最基本的，我都做不好。”

他突然欲哭无泪道：“可是我就是这个平台的金牌管理师啊，难道我现在连刚入门的都不如了吗？”

【艹，这居然是个金牌？！】

【那狗狗得有多难搞啊，金牌都被折磨成这样了……】

【哭什么哭啊，不是还没换人嘛，明天找个机会让主播给你看看呗。】

【就是，让知知问问它什么毛病非得当着主人面拉粑粑，难不成主人是它的开塞露啊？】

……

李知知被那句“开塞露”给逗笑了，她轻咳了两声，对陆金明说道：“如果你觉得还有机会，可以找时间让我见见狗狗，但是如果你觉得没必要的话，这边也不勉强，那本次求助就算作废，之前说的连麦要求也可以不履行。”

陆金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甘心，反正面临失业的危险，不如放手一搏，万一呢？

想到这他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作废，我找机会让你见判官。”

但让陆金明始料未及的是，当天晚上他刚回到宿舍，平台就通知他与莫知言签订的服务合同已经终止。

也就是说，他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判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