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高高举起的铁棍停滞在半空中，吴勇整个人僵在原地，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尔后强装镇定的问道。
李知知敏锐地捕捉到他不自然的反应，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赌对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李知知继续试探。
果然，吴勇一下子变了脸色，本就阴沉的脸显得更加阴郁。
空气中仿佛有暗流涌动，而高友却是一头雾水，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但他不好问，直觉告诉他现在不是他开口的好时机。
良久，吴勇“哐当”一下扔掉铁棍，转身往屋子里走去：“进来说，把门关上。”
他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有点烦躁，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很平静，与之前恶劣的态度判若两人。
房间不大，十几平的样子，左手边一道布帘隔开的卫生间，右边是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的牛津布衣柜，靠近窗台辟出的一小块做饭的地方，上面摆着锅碗。
房间本就逼仄，一下进来这么多人，更显得拥挤。
吴勇指着自己唯一的一把凳子也不知是对谁说：“坐吧。”
然后靠在窗台边拿下耳边的半根烟点上，空气中很快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味，李知知被呛到，轻轻咳嗽了两声。
吴勇盯着她看了几眼，笑了笑：“果然做网红的都身娇肉贵，我这种劣质的烟你们确实闻不惯。”
他语带嘲讽，眼神里更是带着一种厌恶，高友皱了皱眉，这人说话怎么夹枪带棒的。
“哗啦”一下，吴勇推开窗户，新鲜的空气涌进了狭小的室内，那股浓烈呛人的烟味总算淡了不少，吴勇咬着烟不耐烦道：“可以了吗，大网红。”
后面三个字他咬得很重，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鄙夷和厌烦。
李知知缓了缓，才慢慢说道：“你这么恨网红，是因为阿野吗？”
从进门开始，吴勇总共提过两次网红，每一次都带着恨意。她跟吴勇无冤无仇，而且她还是被骗的那个人，要说仇恨，也应该是她恨他才对。
果然。
提到阿野的名字，吴勇眼里闪过一丝恨意，随即轻笑了两声，“你跟他有什么区别，你只是还没做大而已，过不了多久你也会开始带货，直播，把普通人骗进直播间割韭菜。”
吴勇顿了顿，身体突然向前，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李知知：“把垃圾包装一下，联合无良商家赚钱，至于买到垃圾的人会怎么样，你们怎么会在乎？管他死活，你们能赚钱就好，是吧？是这样吧？！”
他逼问李知知，发泄心里的怒火，仿佛李知知就是他口中那个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的恶人。
高友在他伸手去抓李知知的时候一把隔开他，低声警告：“别乱来，敢动手你想清楚后果！”
“后果？”吴勇一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后果，送我进去吗？你们有这个本事吗？”
他又恢复到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摸了摸一直蹲坐在他身边的乐乐，眼神温和：“放心，我还有事情没做完，不会给你们搞死我的机会的。”
乐乐悄悄地往他那边挪了一点，毛毛稀疏的尾巴摇了摇。
“但你利用我是搞不死阿野的。”李知知像是不知死活非要在吴勇的雷区蹦跶，实话实说道：“乐乐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吃了阿野卖的毒狗粮，对吧？这件事之前就爆出来过，但是没掀起水花，阿野粉丝量庞大，我不过就是一个刚入门的新人，你拿我当武器去打击阿野，未免太看得起我。”
吴勇先是惊讶她居然知道的挺多，尔后又无所谓道：“那又怎么样，能让阿野身败名裂最好，不能也没关系。”
他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你们当中谁死都可以，反正你以后也会跟他一样，就当为民除害了。”
吴勇面不改色的说出自己恶毒的计划，他就是要平等的创死每一个网红。
而阿野和李知知在这场舆论风暴里，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高友对他牵连无辜人的做法实在不齿，大骂：“你也太不要脸了，知知做错了什么，她以后会成为什么样关你屁事，害你家狗的是阿野，你找他去啊！”
这番言辞在恨意滔天的吴勇耳里宛如放屁，他笑得越发肆意：“你也不用想着去澄清什么，没用的，现在你、我们都是阿野的流量、热度，这些都是可以变成钱的，谁会把自动送上门的钱往外推？”
李知知沉默了，因为吴勇说的没错，高流量高热度在互联网上是可以变现的，如果阿野就是吴勇口中的那种烂人，现在不趁着热度吃一波红利，更待何时？
傻子才会和钱过不去。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李知知有些懊恼，高友更是皱紧了眉头，好嘛，这次是人在家中坐，翔从天上来啊，还甩不掉！
吴勇这个状态一看就是疯魔了，铁了心要拖李知知下水。
高友给李知知发信号：怎么办？
李知知这次总算是接了，她想了想，心一横：我有办法。
她信心满满的冲高友使了个“放心”的眼色。
高友刚放下心来，就听李知知开始对吴勇提条件：“你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件，你要在我需要的时候随时配合我。第二件，你等会儿跟我走一趟。”
吴勇斜睨了她一眼，好笑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高友同样疑惑：对啊，他为什么要答应你？
李知知一脸理所当然：“阿野这件事我会帮你，但不是白帮的，你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白嫖一次就算了，总是白嫖也太不道德了。”
她指的是吴勇男装女骗她的那次。
吃一堑长一智，总不能栽一个人手里两次，到时候群里的那些人肯定又要笑她。
李知知觉得这个提议合情合理，高友却是惊掉了下巴，“你怎么帮？那是阿野，八百多万粉啊，一个粉丝一口唾沫都能把你家淹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高友这话话糙理不糙，舆论的力量就像一把无形的刀，砍人的时候虽不见血可却是要人命的，热搜上就有不少因为舆论压力而消亡的人，他可不想看到李知知这么惨烈的下场。
高友有意阻止，但是吴勇不给他机会。
吴勇：“好，我要阿野彻底消失在互联网上，以后都不能再以网红身份捞钱，你做到了，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李知知也爽快：“一言为定！”
高友瞪大了眼睛看她，什么就一言为定，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不行，他得跟脾气姐汇报一下，事情发展已经超出了预期，他管不了！
直播群在高友的汇报下炸开了锅。
【桃花三月不纷飞：真是后生可畏，知知搁古代绝对会体会一把篡位的刺激。】
【红珠子：知知牛逼啊，准备带着我们这些散粉干人家八百万大军，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局又要多一个了。】
【我就这脾气：你确定是以少胜多，而不是我们被无情碾压？】
【肉串妈：刚上来，怎么哪里要打仗了？】
【榴莲千层：@鹦鹦是家，跟知知说粮草我可以支援，其他就无能为力了。】
【大鹅蹲铁锅：啊，突然想跑路[惆怅][惆怅]】
【阿喵的小迷妹：要不还是装死吧，我感觉也挺好的……】
【我就这脾气：@鹦鹦是家人呢？】
……
良久，高友才爬上来。
【鹦鹦是家：在医院呢……】
【我就这脾气：怎么跑医院去了？知知受伤了？】
高友看了看那biu出一道水痕的针管，心里发凉。
【鹦鹦是家：怎么不担心我受没受伤啊嘤嘤嘤……】
群里一时沉默了几秒，然后一水的锤子敲打脑袋表情包开始刷屏。
她们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高友：……
一群没有良心的人！
【鹦鹦是家：吴勇被阿喵抓伤了，知知这个做主人的带人来打狂犬疫苗。】
【桃花三月不纷飞：哟，知知人怪好的嘞。】
【阿喵的小迷妹：那吴勇有没有很感动，然后决定不拖我们下水了？】
【大鹅蹲铁锅：妹妹，少看无脑小说，现实是残酷的，现实中的男人更残酷。】
【红珠子：大鹅说得对。】
【肉串妈：大鹅说得对。】
【我就这脾气：大鹅说得对。】
【榴莲千层：大鹅说得对。】
【鹦鹦是家：……大鹅说得对[流泪]】
……
事实确实如大鹅说得那样，吴勇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想法，而是神情复杂地说道：“我等你消息。”
出了医院门口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友叹气：“你就不怕他到时候把你也殉了？”
毕竟，吴勇对“网红”的敌意可不是一般的深。
李知知摇头，高友以为她会说什么养宠物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这种屁话。
但是李知知没有。
她抱着阿喵，乐呵呵地说：“人生嘛，赌一把，我运气还可以的。”
高友正下台阶，听到这话差点一脚踩空摔下去。好嘛，世界的尽头是玄学，李知知的脑回路他是完全跟不上。
他又想起李知知在吴勇家说的话，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吴勇家的狗是吃了阿野卖的毒狗粮才变成那样的？”
难道是他家狗狗告诉她的？不，不可能，他们一起上去的，也没听那只狗说这么多“话”啊。
李知知打了个哈欠：“网上查的啊，虽然之前爆出来阿野卖毒狗粮的事情被压下去了，但是受害人发的贴子还在，她们po出来的照片上很多狗狗跟乐乐的情况一模一样，眼睛发白，不停流口水还掉毛，有的狗狗甚至肝脏衰竭去了汪星，这些都证明了吴勇说的并不全是假话。”
而且阿喵在高友问乐乐眼睛的时候也解释过，是狗粮的原因，那么一切都对上了。她昨天可是差不多看完了所有关于毒狗粮的贴子，睡了没几个小时就起来了，现在困得不行。
高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帮他啊？”
李知知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妙计？
高友想起她夸下的海口，暗自腹诽，我看你是有点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