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萧昭乐的眼里带着光,不施粉黛的脸依旧美艳动人,她面带笑意把沈雯拉进房间里,明媚的阳光从外头照进来,让整间屋子都暖洋洋的。
“机缘巧合罢。”
走到木桌前坐下时,萧昭乐说道:“我听晏初说……北邺进军中北了,且中北三州也沦陷了?”萧昭乐问道,眼睛看着沈雯,在等一个答案。
“嗯,其中缘由暂且不知,不过昭璟已经出发半月有余,前方情况如何,尚不得知。”
萧昭乐的脸色肉眼可见发生了变化,眼眸低垂着,低落的情绪被沈雯捕捉到,她伸手握住萧昭乐的手:“没事的,和你没有关系。”
“三哥逃去北邺了,多半发现白兰替嫁之事,于是借此机会挑动南北争斗。”说着说着,萧昭乐不禁加重语气:“大南毕竟是他生长的地方,他怎么可以这样做!居然把大南推向深渊。”
“邪不压正,他会受到制裁的。”
闲谈中,晏初从门外进来,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沈雯出现时,也没有过多惊讶,仿佛在他意料之中。
当晏初缓缓走近时,沈雯听见了晏初微弱的叹息声,只见他笑着看向萧昭乐,欲言又止。最后在一番争斗下,他艰难开口说道:“乐乐,我……想去中北。先祖父承蒙高祖恩德,进爵定北侯,世袭罔替,如今大敌当前,我又怎可退缩!”
“我知你一人孤单,才让沈小姐来此,如今我已没有后顾之忧,前往中北之事,不可再拖。中北三州沦陷,大南和北邺之间的屏障便不复存在,一旦北邺军深入,大南岌岌可危矣。”
萧昭乐站起身,走到晏初身边,手搭在他的肩上,轻声说道:“你知道你最吸引我的地方在哪里吗?就是这种在大我面前奋不顾身的大义。去吧,我永远在你身后。”
于是,晏初和萧昭乐道别后,朝沈雯作了揖:“我不在,便多谢沈小姐照顾乐乐。”
话毕,他牵出马棚里的马,一个飞身踏上马背,扬起缰绳朝身后一甩,马蹄声逐渐淡去,一人一马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林间。
晏初刚走,沈雯就带萧昭乐回了京都,两个女子生活在郊外多有不便,学塾地界少有外人往来,将萧昭乐安顿在此最合适不过。
寿州城内,官府中灯火通明,萧昭璟坐在正对大门的书案旁,案上平铺着周围地势的地图,他皱眉看着图纸上的内容,骨节分明的手在上面划来划去,仿佛在通过这样预判什么。
一道黑影从门外飞进来,避开了所有巡逻士兵的视线,显然武功高强。
半夏见状,手立即握在旁边的剑柄上,利剑出鞘,光滑的铁刃折射着烛火的光线,锋利的剑尖对准了黑衣人。
“半夏,把剑放下!”萧昭璟及时出声才避免了两人内讧。
“将军。”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说道,旋即视线看向半夏,将脸上的黑巾取下,笑着说:“半夏大人的觉察力大不如前啊。”
“我那是……护主心切!”半夏说后面几个字的时候明显加重了语气,咬牙切齿:“谁知道是你,偷偷摸摸的怎么不让人怀疑。”
萧昭璟发声,才让两个人停止斗嘴:“如何?”
柴胡这才转头看向萧昭璟,一字一顿道:“按计划完成,我已修书皇子。”
闻言,萧昭璟皱着的眉头缓缓放平,颔首,把地图折好:“做得好。”
半夏不禁问道:“如果北邺皇子就按照信件内容走寿州水路,那该怎么办?”
柴胡提前回应:“不会,疑心重的人会选择最稳妥的作战方式。”
闻言,萧昭璟点头:“我不了解北邺人,但我了解他。等他在寿州登陆而未见大南军队时,只会认为此处有埋伏而保险起见折去一旁的宜泸。”
之后柴胡也没有过多停留,又动作利落地从帐幕里溜走,一来一回皆没有被外面的士兵发觉。
他是萧昭璟安插在萧昭业那里的眼线,从很早开始的铁骑军内部有奸细这个传言开始,就是萧昭璟的谋划布局了:传言一出,萧昭璟麾下的铁骑军就容不下柴胡,萧昭业意图扳倒萧昭璟,自然想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此对铁骑军出身的柴胡抛出橄榄枝。
就这样,柴胡成了双面间谍。获取萧昭业的信任,然后暗中帮助萧昭璟传递错误信息给萧昭业。
如今二人处在对立面,柴胡自然而然成了关键人物,萧昭璟能否在接下来的战役中一举战胜萧昭业,便全靠柴胡的传话了。
按照计划,柴胡会给北邺皇子修书一封,让他走寿州水路,届时登陆寿州时,再传消息告知他大将军已成功驻扎宜泸。根据萧昭业的性格,一定会稳妥起见选择前往就近的宜泸,到时候伏兵杀出,定能把北邺军击退。
偌大的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悬于空,今晚的月光很亮,照在大地上都能看得清那片范围里的所有。
柴胡离开后不久,万籁俱静,今夜安静得不寻常,让萧昭璟心生不安。于是在众人都睡下的时候,他和半夏一同在驻扎地走着。
“发现今晚有什么不同吗?”
半夏闻言,安静地感受片刻后,恍然大悟:“很安静。”
如今正值七月,往常夜里蝉鸣蛙叫,经常让睡眠本就浅的萧昭璟睡不着,今天却只有窸窸窣窣的细小声音。
“不对劲!去让大家都醒过来,保持警惕!”半夏得令准备离开时,又听见萧昭璟补充道:“不必点亮烛火,营地黑着就是。”
“是!”
过了快一个时辰,萧昭璟便听见远处的声响,证实了他的预判。铠甲还在身上穿着,于是他握着佩剑,等着敌兵到来。
果不其然,外面传来了阵阵声响,北邺军看见营地一片漆黑时以为夜袭能事半功倍,脸上都挂着笑。直到下一秒,黑漆漆的营帐内突然亮起灯光,铁骑军大喝一声后,全数冲出。
“杀!”
兵刃相见的声音响彻营地……
萧昭璟出帐时,看见远处熟悉的身影,那个人似乎也看见了他,拔腿就跑,萧昭璟见状追了上去。
“别跑!”
渐渐的,身后的火光淡出视野,仅凭月光照着前路,经过茂盛的丛林和灌木丛后,萧昭璟追上了前面的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萧昭璟紧紧拎住那人的衣领,手上青筋暴起,额头突突直跳,脖子也充血通红:“大南哪里对不起你?啊?”
萧昭业的目光和萧昭璟对视,他毫无波澜地说:“哪里都对不起我。为什么我从出生开始就受尽所有人冷眼?我好不容易凭自己爬上顶端,又冒出一个你来和我竞争!你不过是仗着你母亲的地位罢了,有什么资格和我争帝位!”
闻言,萧昭璟冷笑一声:“我从没想过和你争。”
“你不想,不代表别人不想,只要有你存在,我们之间的比较就不可能停下来。一山容不下二虎,总有一个人会输得一败涂地。”
说罢,萧昭业突然发力,用力把萧昭璟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拿开,又迅速蹲下使出一记扫腿,朝萧昭璟的小腿踢去。
吃一堑长一智,萧昭璟自然不会在同一个招数上摔倒两次,只见他一个点地跳了起来,轻松躲避。找准时机朝萧昭业扑去,一记闷拳破风落在他的脸上。
萧昭业自知打不过萧昭璟,拼尽全力挣脱开他的束缚,往既定的方向逃去。
不能让萧昭业逃走。这是萧昭璟内心的想法,于是他追了上去。
扑腾——
萧昭业消失在月色中,猝不及防的消失让萧昭璟开始迷惑,他停下脚步,仔细注视着四周。
晚风拂来,吹动四周的树叶唰唰作响,给萧昭璟的判断造成了极大困扰。月光透过树缝洒下来,稀稀疏疏,让黑暗中的人更好的隐藏在暗处。
地上全是干枯的落叶,踩上去便咔哧作响,因此萧昭璟落下的每一步都谨慎再谨慎。
突然,萧昭璟的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脚下传来一阵力度,将他拉了下去……
营地外
北邺的夜袭小分队已经被南朝士兵尽数灭口,营地又恢复了安静。
寿州里的常住人口已经被转移到宜武,如今的寿州除了驻扎在此的军队外,俨然一座空城。
士兵歇下后,半夏走进军帐,竟没有找到萧昭璟,便走到巡逻士兵面前询问:“可有看见将军?”
“不曾。”士兵摇头,然后又猛的抬头,皱眉想了半天,才说道:“我想起来了!将军追着一道人影跑出去了。”
……
天刚蒙蒙亮,半夏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清晰的马蹄声,声音逐渐接近营地,一人一马的真面目从黑暗中被揭开。
马儿在营地前停了下来,直到半夏走近才看清上面不止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半夏帮忙把昏厥的人扶下马,步履匆匆往最里面走。
“去叫军医来。”
牵着马儿的人把缰绳递给一旁候着的士兵,吩咐嘱托了一句,然后紧跟在半夏身后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