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难过吗?】
自从两个人平等交易之后,隐岐出现的频率便越发频繁了,连声音也比之前冰冷的机械音有温度,像她小时候的教书先生。
依照往常,他定然不会管刘湘玉是难过还是高兴,只尽职尽责的当一个发任务机器。
刘湘玉开口就是嘲弄:“你竟也会感知到人类的情绪了?”
可隐岐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感兴趣,便揪着不依不饶。
【为什么会难过,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并且会又丰厚的奖励,你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
“我没有难过。”
一曲终了,巫岷的头发近乎全白,身体干瘪瘦小的只剩下了一张苍老的皮,而地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淌出半滴血,他倒是更像暗室里的那些人偶。
做了三百多人偶,最后自己也成了其中一个,死相还真是难看。
刘湘玉轻嗤一声,将手上的叶子放在了巫岷的胸口处,发起了呆。
“唐帆过来。”
赵无名忽然喊道。
唐帆总算回过神来,他听话地走到刘山五身边,就见赵无名的双手往他脸上探去,然后停到他耳后的地方,往下一撕,手上就多了一张皮。
再看过去眼前人已经变了样子。
或许是长期戴着人/皮/面具的缘故,刘山五的脸较比常人更加苍白,他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人这是做什么,他…他不是傀儡吗?”唐帆的声音有些沙哑。
“傀儡便是活死人。”赵无名又指了指刘山五,“你认识他吗?”
唐帆摇头:“不记得。”
“傀儡用制作者的骨血练成,现下巫岷死了,他也活不久了,你想怎么办?”
“为什么问我,你们查案不把人压进诏狱吗?”
赵无名靠在树上,懒散的模样不见丝毫狼狈,他的下巴一扬,点了点躺在地上的巫岷。
“可是巫岷已经死了,当年参与进来的人也已经死了,至于这个人,口不能言,体不能动的活死人,我背回去做什么?”
赵无名目的达到,也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而被灭门的是唐帆,他自然懒得关心其他的事。
他方才还说的刻薄,现在却又做出为他人着想的慈悲模样。
“你是受害者,自然有权处理。”
赵无名觉得,某些方面他真的跟齐临讳很像,他看向一旁的刘湘玉,“玉郎觉得呢?”
刘湘玉敷衍的嗯了一声,不像过多理会。
【你的积分上升了,兑换商场开放,你有需要兑换的吗?】
“你不必跟个人似的这样说话,之前那样就可以。”刘湘玉点开积分商城,在左上角处看到了自己当前的积分是350,便问道:“我达到积分值多少可以回家?”
【暂无查询资格。】
刘湘玉没有过多询问,冷着一张脸关闭了界面,直接道:“我暂时不需要这些东西,除了一些必要情况,你平时少出来。”
过了一会,她又问道:“有没有金疮药?”
【……】
“放我包里,积分自己扣。”
“你饿了?”
赵无名忽然道。
“没有。”
“那你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可是想到了什么?”
怎么看都像要看好戏的样子,刘湘玉懒得理他,从包里扔出来一瓶金疮药过去,没好气道:“傻,你不疼的吗?”
赵无名者才想起来自己肩膀处被捅了一刀,他又想到,刘湘玉不疼的吗,到底是谁傻。
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刘湘玉率先挪开了身子,又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巫岷为什么要给自己戴上脸谱,这些花纹又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文字,”唐帆忽然道,“我小时候见过一次,人生前犯下的罪孽要死后赎,活人是碰不得的,会沾上因果,白色的代表魂灵往生,黑色的则是入阿鼻地狱,不得轮回。”
“这也是我哄骗那些人,说这面具上有他们家人的魂灵。”
“难怪巫岷不让你碰。”
刘湘玉撩开巫岷的衣袍,便被扑鼻而来的兰花香昏了头,她偏头咳了两声,又凑近看,果然在那青黑色的皮肤下看到了隐隐花纹。
她叫来赵无名:“那假的唐舞娘,手臂上刻着的是不是这些?”
“方才见你难过许久,还以为你注意不到这些问题。”
“我不难过,只是在理思绪。”
刘湘玉继续否认,她微微皱眉,碰到了那张面具,想要摘下来仔细瞧瞧。
“刘大人!”唐帆却挡住她的手,目光艰忍晦涩,似乎在挣扎着要说些什么。
半晌他才道:“就算是给他最后一丝体面,可以吗?”
刘湘玉突然叹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唐帆,劝解道:“唐帆,你没必要如此纠结,你想恨又恨得于心不忍,何苦呢,真正该死的人是齐临讳,他的头就在那,你甚至可以踹两脚,把他砸碎了来解解气。巫岷已经杀了所有参与进来的人,包括他自己。”
当事人赵无名听的直抽嘴角,齐临讳,虽然混蛋,但怎么着也是先帝,刘湘玉真是大逆不道啊。
“我知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也不必觉得心里有一丝不忍便是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因为活下来的是你,所以我想说的是,你可以尝试着走出来,不必活的太累。”
“你的执念太深了。”
唐帆蓦地红了眼眶。
刘湘玉遂起身,只留了句:“平复一下,我们一会就走。”
“赵兄,我们去那边。”
赵无名被她拉着走到了小可旁边,“巫岷说还有一个人,你进入了他的记忆,可知晓?”
赵无名突然又想起刘湘玉小时候的样子,调侃道:“看来你们聊得很是不错。”
“我并不是全都知晓,巫岷意念强大,我看的都是他想让我看到的。”
或许是感应到主人已经不在了,这东西安静的不像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无名拂上小可的背,硬邦邦的,里面居然是空心的,他的手指按上一处凸起,往上一拉,就见它的背上的一块往两边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人制蛊制毒皆是好手,便连机关幻术也精通,聪明的算尽了所有了路,白术严确实比不过他,”赵无名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道:“可他坏的不彻底,识人不清偏又蠢得很。”
“你是故意将白术严教你的阵法用在这里的?”
刘湘玉的眼中透露着不可置信,见鬼了一样说道:“你知晓那是假的……巫岷的计划也在你的计划内吗?”
她可是完全没有料到的。
赵无名被她瞪着眼的样子逗笑了,便将里面找出来的东西塞到她的手里,道:“那个铃铛是我故意的,这阵法…我当真不知情。”
哦,其中原因还不是一样的,当初说什么风吹铃铛不动的完全是给另一个人听的,她说赵无名怎得说完话就突然消失了。
合着是当了窃贼还到主人家面前来挑衅了。
赵无名怎得这么聪明,不对,赵无名居然不告诉她,刘湘玉有些吃味,她将这份不爽归结于赵无名没有对合作伙伴坦诚相待。
都是给皇上办事……不对,她不是。
刘湘玉忽的狭促的笑了一声,极轻,不仔细的话根本听不出来。
赵无名疑惑道:“你笑什么?”
“笑世事无常。”刘湘玉糊弄人的时候,张嘴就是人生哲理。
逢人只说三分话 ,不可抛却一片心。
刘湘玉这些年来一直奉为圭臬,如今却开始嫌他人隐瞒自己了,神经病一样的想法。
她以前从来不在乎这些,以后也是。
“你嘴里可没半句实话,也就方才骂齐临讳的时候带点真情实感。”
刘湘玉眼神乱飘,忽然想到齐临讳好像是他的父亲。
有些尴尬。
赵无名也不继续这个话题,给了她一本书和小块羊皮纸,那羊皮纸巴掌大小,好像是一块残缺的地图,刘湘玉看不明白。
她将图纸对着阳光揣摩,有一束光从角落里照射出来,刘湘玉凑近,几乎要和图纸贴上。
“这是什么?”
赵无名眯了眯眼,身子倾向刘湘玉,看上去像是把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一样,他的手指顺着最上方的线路,往下,到达那个小孔处。
笑着说:“不知道。”
“……”
刘湘玉嫌弃的推开他,将图纸放进了包里,复又翻开那书,一本薄薄人名册,但也只有人名,除此之外任何标注也没有。
刘湘玉注意到前面的十几页人名已经用朱砂笔划掉了,粗略数过去应有几百多人,有的名字后面还用红笔写了另一个名字。
“钟离九?”
赵无名侧身过来,“钟离是前朝皇室的姓氏。”
他又往前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人名道:“这些人,是大祈的官员。”
“你是说这是大祈官员的死亡名单?所有的官员都在上面?”
简直骇人听闻。
“不是,”赵无名指着其中一个名字,“宋起是上一次科举的状元郎,之前任秘书郎,为官清廉,深受百姓爱戴……但被皇上杀了。”
宋起的名字后面便跟着‘钟离九’三个字。
“孟学纠,陈伟然,赵清……这些人多少跟前朝逆贼有关系,皇上不过是借你的手铲除心患罢了。”
“皇上早就在调查此事,他早就知道了?”
“龙脉不止是一份名单,他们的名字是早就标注上的,巫岷是想看皇上怎么处理,齐家对苗疆做的事,或许是报应来了,你看,这百名官员,不都是钟离家的吗?”
“一代代培养,而后毁于根基,再有新的帝王取之。”
赵无名每多说一句,刘湘玉便觉冷意丛生,也就是说,中央选举官员的时候甚至没有排查出户籍有何不对劲之处,巫岷的报复,是想毁掉大祈。
齐璟此人,深不可测,不愧是年少登基的天子。
半晌,她哑声道:“皇上要我做什么?”
刘湘玉又往后面翻了几页,皆是一些地方官员遇害的名单,其中一个之前的钦差大人,向来公正严明。
“这些人是正儿八经的清官廉吏,”赵无名轻笑一声,“有些事皇上不方便亲自去做,便会教给下面的人。”
“比如你,小刘大人,我先前说过,皇上要封你为钦差。”
所以这人名单上的便要由她来弹劾,就是不知道这赵无名要装到什么时候了。
刘湘玉默不作声,直到此刻,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在齐璟的考察范围之内了,所以赵无名便是知晓什么也不说,就是为了看看自己的能力。
“你们什么时候决定的?”
“告御状的时候。”
刘湘玉的手突然顿住,她在最后有字的那一页看到了刘瑾瑜的名字。
她忽然想到了之前在林和那里听到的,上阳郡脸谱杀人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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