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昌只僵硬了那么一瞬,笑中立刻染上了些许委屈,“侯爷何出此言呐?”
别说,要不是提前知道了七里香的事,单看这张笑脸,江辞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呢。
江辞也跟他笑呵呵的,“您刚才跟敲锣的那位一唱一和,不就是在装样子给大伙看吗?”
王世昌道:“侯爷误会了,王某与这位公子素不相识,今日也是第一次见。”
“第一次见就那么信任他?”江辞道:“王老板,您不也是商人吗,怎不站自己同行这边?”
同行?
难道定远侯真是特意为黄芙来的?
王世昌笑道:“侯爷有所不知,这件事的确是黄老板有错在先,王某此举也是在帮她,迷途知返。”
江辞道:“好一个‘迷途知返’,您三言两语就把帽子给人扣上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人家留。闹事者得到赔偿自然高兴,您呢赚个好名声,还落个人情。”
“只有我们可怜的黄芙,看似逃过一劫,实则经此一闹,她这铺子在京都也就开不下去了。敢问王老板,这也叫帮吗?到时您再出来收购,软硬兼施,走投无路的黄芙就只能投靠您了。”
“名利双收,”江辞微笑着讽刺道:“王老板这一手妙啊。”
王世昌的笑意敛了起来,这定远侯向来是个粗人,上阵拼杀自是不在话下,却何时有了这般玲珑的心思?竟连下一步都叫她猜中了!
王世昌使了个眼色,敲锣的大哥立马站了出来,“侯爷,小人斗胆说一句,王老板真是冤枉啊!我弟弟用了黄芙的面膜,整张脸都起了红疹,这是事实啊!侯爷为何要如此偏袒一个黑心贩,竟不顾我们百姓的感受!”
“这位公子,话可不能乱说啊!”王世昌道:“侯爷那是何等人物,公正廉明,岂会偏心?”
他明面上是维护,可人群中却已是议论纷纷,甚至都在揣测这定远侯是不是收了黄芙的好处。
江辞眯了眯眼,心道老毕登可真会唱戏啊,还挑起了阶级矛盾,煽动人心!
她看向敲锣的大哥,“你说事实,可有人证物证?”
“当然有啊,我弟弟还在家里躺着呢!”
“那叫他过来,不是伤了脸吗,走路总不碍事吧?我要亲眼看看。”
“这……”敲锣大哥偷摸扫了眼王世昌,旋即道:“草民这就去。”
围观群众依旧没有散去的意思,都想在这继续瞧热闹。
马车上,奚翎雪也在不远处注意着动静,眉间一直皱着。
“姓王的真是坏的流油!”金玉道:“不过这狗侯爷也是挺能说,我还以为她上去就要打人呢。”
毕竟以前的高奕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奚翎雪“嗯”了一声,心中其实并不意外。
现在的高奕可不是之前那般鲁莽了,刚才那番推测其实也与她想到了一起。
王世昌这样的大忙人怎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这,估计就是与那敲锣的人串通好了。
金玉道:“等下把那人叫来一验伤,真相大白!让他们哭去吧!”
“恐怕没那么简单……”奚翎雪想了想,取了头上的一根发钗,“金玉,你拿着这个立刻去城外请张神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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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辞这边还在等着伤者过来,王世昌也没再多说什么。
黄芙此刻真是五味杂陈,她万万没想到高奕竟会出手相助。
难道是公主来了?是她的意思吗?
昨日公主离开后她才听到一些传闻,似乎是公主与定远侯和好了?
黄芙四处张望,虽没见到奚翎雪的身影,但却在人群后面看到了侯府的马车。
武将偏爱骑马出行,若只有高奕她才不会坐车,看来车里的人兴许就是公主了。
江辞忽然靠近,小声道:“老乡,刚才忘了问,你那面膜不会真加了什么有害物质吧?”
黄芙愣了一下,什么情况,定远侯怎么会叫她老乡?
黄芙忙道:“没有没有……我们那个是绿豆泥面膜,原料都是可食用的。”
绿豆泥?
江辞心道这不正好就是她会做的那种面膜嘛,这家伙,撞车撞的真彻底。
“……行吧,我就问问。”江辞道:“你放心,咱这身份是侯爷,压都能压死他!”
黄芙听得心惊肉跳,她不太了解高奕,以前只听闻定远侯好战、蛮横无理,没想到私下还挺平易近人的。
“那、草民先谢过侯爷……压死倒也不必。”
江辞笑了,“还草民,你真逗。”
说完她想人家也得做做样子,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江辞清了清嗓子,装腔道:“本侯也只是想查清事实,不愿埋没了人才。”
黄芙点头称是,心中却是感叹,公主殿下真是手段了得。也不知被软禁在侯府时都发生了什么,短短几日竟让定远侯肯屈尊,亲自为她一个草民说话。
不多时,敲锣大哥终于把他的弟弟带到了。
江辞只见到一个戴帷帽的瘦弱男子,看不到面容,身后还跟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王世昌道:“这不是陈老吗?您怎么也来了?”
陈奉上前,依次对江辞、王世昌施礼,“老夫是受这位坤君所托,特来做证的。”
江辞没听过什么陈老,她悄悄问黄芙,“这老头儿很厉害?”
黄芙对她的称呼很是汗颜,“额、除去张神医,陈老就是京都百姓心中最有名望的大夫了。”
江辞:真有这么牛逼?那怎么原书里也没提过呀。
为了照顾伤者,黄芙开了店门,请人到铺子里,吃瓜群众们只能在外面张望。
江辞与王世昌都跟着到了屋内,眼见瘦弱男子摘下帷帽,面上果真起了一片红疹,连眼睛都肿了。
陈奉道:“侯爷,这位坤君是由老夫亲自诊治的,他本就体虚,脸上确实是因外物刺激起了疹子。”
果然,此话一出,外面便有人起哄了。
“那看来就是黄记的面膜有问题啊!”
“是啊,陈老都出手了不会有错!这下看她有什么话说!”
江辞皱眉,“如何证明就是面膜引起的?”
陈奉道:“这便要问黄老板了,老夫需要看看面膜的方子。”
黄芙脸色发白,如今这么多人都在这盯着要说法,看来配方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黄芙只觉得很对不起公主,据说这方子是一位很重要的人留给她的。
公主费心费力将她接来京都与生母团聚,然后又开了这家杂货铺,结果才不到半年她就惹了这么大麻烦,还要把方子也交出去。
黄芙心中无比自责。
就在这时忽听高奕道:“想看可以,但配方毕竟是人家的商业机密,您要是给泄露了怎么办?”
陈奉怔了一下,没料到她说话如此直接,面上不由带了三分怒意,“侯爷,老夫在京都也是有些声名的,怎会贪图一个配方?老夫可以名义担保,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名义担保?”江辞挑眉,“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哪行,到时候您跑路了我上哪找去?”
陈奉气都喘不顺了,颤声道:“侯爷这是信不过老夫?!”
“对啊,信不过。”江辞直言:“您毕竟是他们找来的嘛,当然也有嫌疑。”
“你……”
老头气的手直抖,在京都哪怕是当官的都对他以礼相待,这个定远侯……果真如传言一样粗鄙!
“侯爷,再这么闹下去不好吧?”王世昌开始阴阳了,“伤者你也见了不是作假,陈老做人证你又不信。现在连王某都不得不怀疑,侯爷是否有意偏袒黄老板?”
两句话就很成功的把矛头转向了江辞,围观群众开始交头接耳,其中不乏有人暗中揣测定远侯与黄老板的关系。
毕竟黄芙年轻貌美,不然如何解释高奕会突然插手?
江辞掏了掏耳朵,道:“不好意思,这个陈老我真没听说过。我觉得既然要找大夫看,不如找个最权威的,如何?”
“那就只有张成济张神医了。”王世昌笑道:“不过侯爷应该请不来此人啊。众所周知,张神医从不为权贵折腰,即便天子登门,只怕都难以见上一面。”
江辞哼了一声,“我是请不来,这不还有我夫人嘛?”
她话音刚落,就听背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女声。
“人给你带来了。”
江辞闻言一怔,我靠什么鬼……
张成济是走的任意门吗?怎么说来就说来!
她转过身,一眼对上了一双清浅透亮的眸子。
奚翎雪就站在人群之外,扬了下眉,“如何谢我?”
美人长身玉立,花颜胜雪,勾唇浅笑时恨不能揽尽天下春色。
江辞的心跳骤然加速,眼中自动屏蔽了其他人。
黑莲花竟然对她笑了耶……
作者有话要说:江辞:她心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