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景飞过,车内还停留着白矜那句你又不喜欢我。
陆欢觉得她说的并没问题。她是不喜欢她,而且不是从今天开始。
听完她的话,几乎是不用想地应道,“我是讨厌你,这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知道了,怎么,十四年了,还没习惯?”
越想还越有些好笑,接着道,“从你踏进陆家的那刻我就恨你恨进骨子里,巴不得你早点走早点离开早点消失,不然你当我做那些事都是跟你闹着玩呢?”
“但凡你有点自知之明,就应该离我远一点,不要让我看见你,从陆家彻底消失,最好再解除你那该死的养女关系。而不是现在借着我妈住进我的房子跑来碍我眼。”
“你应该也恨我吧。估计你也巴不得让我消失,这样你就是陆家唯一的女儿了,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一番话说完,陆欢起伏有些强烈,按捺下来。
车内气氛安静了两秒,随后被打破。
“没有......”白矜声音有点颤抖。
清冷的声线瘫软下来,声音很轻,夹杂着隐约的沙哑。
陆欢还在想她口中的“没有”究竟指的是没有恨她,还是什么。
随而注意到她有些不对劲的声音。
哭......哭了?
陆欢微愣,张着唇没闭合。
侧头看了一眼,白矜的头朝车窗,只能看见她的一头微卷秀发,看不见此刻的面容。
但听刚才沙哑的声音,似乎很像。
总之陆欢从来没听过。
这就哭了......?
她心沉了沉,开始回想刚才的一番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但转念一想想,这点话才哪跟哪,这些还不是都是她自己自找的。
住哪不好,非要住她这,赖上她。
明知道她讨厌她还来找虐受。
活该。
陆欢咬了咬牙,没再跟她说话。
十几分钟后,车驶入小区,进入停车场。
陆欢停稳车,解开安全带。白矜还头靠着窗边一动不动,似是睡了过去。
她先下车,拉开她那边的车门。
醉人儿的双目闭合,红唇微张,几根发丝略有凌乱地粘在眼角,眼尾泛着淡淡的绯红,此时就像一朵娇嫩盛开的鲜花,迷人,美丽,毫无攻击性。
“别睡,先回去。”陆欢推推她,试图让她清醒。
白矜稍睁开迷离的眼,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顺着陆欢的牵动下车,双手放在她的肩膀,第一步未落稳便扑在她的怀里。
柔然的身躯再次覆上来,比适才在房间内更是亲密。炙热的气息吐洒在脖颈处,发丝不经意地绕动,惹得那处瘙痒难耐。
鼻间飘过酒味,其中混杂着清冷的体香,闻起来并没什么熏人,还带有些迷诱的气息。
陆欢浑身震了一震。
酥麻的电流感由着脖颈相挨那处,顺着血液遍袭全身。
她回神,暗在心中道了句真麻烦,便拉过白矜的手臂搭在肩上,手搂住她的腰肢,带着她往电梯走。
白矜看起来身姿纤瘦,扛起来也是如此,并不是很重,陆欢只是稍费点力气便把她带回家中。
打开房间门,把人放倒在床上,陆欢稍歇口气,认为做到这步已然差不多。
“陆欢...”白矜念道。
她对她的称呼一直都是直喊名字。幼时初见那会儿喊的是姐姐,但在陆欢几次的大吵下,她没再那么喊过。
陆欢正想走,顿住脚步,“做什么?”
一句话问下去,没有回音了。
白矜的眉头紧拧,面色不太好。
陆欢收回视线,走出去。
她平时也有醉酒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吐一顿再睡上一觉,因此家里并没有准备解酒药醒酒汤之类的。
照这半晕的状态,估计也没法洗澡。
顷刻,她打了些温开水来,“喝水么?”
“......嗯。”
陆欢走到床头柜边,白矜困难地起身,迷糊地饮下一口,还未第二口就被呛到。
“咳,咳咳...”
陆欢冷眼看着,没有伸手帮她。
待她缓过来后,陆欢拿过她手中的水杯,放在一旁。
“喝完了躺下。”
拉过她的手臂,要让她躺回床上。
白矜安稳躺落,陆欢正想起身时,被她借力勾出脖颈。
“别走。”
“呃!”
陆欢被迫压下去,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收紧,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半分。
纤长的手指抓着床单,骨节因用力而有些许泛白。
白矜两只玉臂圈在她的脖子上,让她无法起身,被勾下去,凑在她的颈窝处。
两人挨得极紧,能感受到彼此的吐息,气息交织缠绕。
今晚频繁几次,有些过分了。
“放开。别跟我在这耍酒疯。”陆欢的声音低沉,压制着自己才没有暴力扯开她。她也不想趁机欺负一个不省人事的醉鬼。
白矜的声音颤颤的,很轻,蕴着酒意间夹带着些许......委屈。
吐息温热,洒在她的耳廓。
“我没有恨你。”
稍退下,那双微睁朦胧的眸子含着水波,微微仰起看她。
陆欢顿了一下。
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个。
但此刻的情景让她无暇去管,“我劝你最好放开我,否则——”
“就抱一下,好么?”
陆欢刚启唇下狠话,没有说出来,白矜的唇间就轻念出这么一句话。
她看起来意识模糊,声音有些不真切,但陆欢听清了。
六个大字,缓慢掠过耳畔。
陆欢看着她的面庞,扫过精美的五官,眼珠子直转。白日的记忆闪过脑海。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白矜就散了力气,重新跌回羽绒枕上,头自然偏向一边,失去意识。
沉入睡梦中。
只剩陆欢还清醒着。
她面上稍迷茫片刻,随后匆匆回神,起身把被子随意往她身上一盖,快步离开房间。
随着砰地一声关门响音。
房间内彻底安静下来。
床上睡去的人儿呼吸均匀。
顷刻,白矜缓缓睁开了眼。
只是那眼里没了酒意与朦胧,与方才处于混沌昏迷的神情截然相反,判若二人。
她偏头,转眼将视线放落在大门上,那双眸中异常清醒。
“......”
浴室间的雾气飘渺,玻璃上透着一层朦胧的水雾,沐浴露的香气四溢萦绕。
水流从上往下淋,湿润每一处肌肤。
被水浸透的发丝贴在后背,陆欢擦去面前的水珠,睁开眼睛。
刚才的情景被拆分成一帧一帧,缓慢地在脑海中回放,每一处值得琢磨探究的细节,每一丝捕捉到的神情。
陆欢抬手关闭花洒,拿过浴巾,擦拭水的动作缓慢,大脑中思绪回转。
一道光闪过脑海,忽的想起什么。
猛地手一停。
——她回想起白日,钟若与她说的办法。
‘钓她,爱她,让她沉溺于你的温柔乡。’
确实,没有什么是比用感情控制一个人更省力的了。
太讲究理智,容易与人产生摩擦,太顺从情感,则会被情绪左右。成人的陆欢更宁愿倾向于理智,情感对她而言,都不过是生活的副线。
可有可无,举重若轻的副线。
这道方法未尝不可。
只是陆欢有些犹豫。
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她从来不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烦躁的时候会一股脑把情绪发泄出去,有时格外偏执,钻牛角尖,会如同犟种一般抓着一个点不放。
在还未长大,还没有学会控制情绪时,对白矜所做的事是一件比一件过分。
从前期不让她进家门,藏起文具书包,到后来在班级上污蔑她偷东西,各种恶意只增不减。
长大后更是把她当作空气,忽略她,从不把她当是家里的一份子。
都这样了,她还会喜欢她么?
陆欢扯起嘴角冷笑一声。
如果是她自己,她都会把自己给撕了,怎么还会谈上喜欢。
但这道想法于今晚之后又有了转变。
她说,她并不恨她。
还有那个拥抱。
......想法一旦冒出,就很难再收回。
或许。
这么多年,用遍了强硬手段都没能成功把她赶出陆家。或许,用道软方法还真会有用。
就算她不会喜欢上她,只要能降低她对她的警惕心,未尝不能达到目的。
身上的水珠被尽数擦干,她眸子微暗了暗,裹上浴袍后出去,目光转向镜子中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了开始了(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