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陆欢有些僵滞,她回过神来片刻,松下肌肉,回拥向她。
“怎么突然说谢谢。”
还说了什么......
姐姐?
“谢谢。”白矜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陆欢愣了愣,反应过来道,“应该的。”
好似有一声气息的轻笑拂过耳畔,轻轻痒痒的,顺着耳朵激起一阵颤意。白矜退离,打开车门出去。
她刚刚是轻笑了一声么?
陆欢微滞着看着她背影。
直至她完全消失在视线内,她的表情尽收,眼中紧而代之的是冰冷。
收回视线,启动车,调动方向盘,去了常去的健身房。
“......”
正值周末,健身房内人较多,她更换完衣服,寻到偏的地方,热身完便试起一个健身器材,调整配重片。
预备下拉动作后,很快沉入进去。
陆欢边匀速吐气,思绪边流转。
白矜越来越信任她,这相对她的计划是完全有利的,只需要再而三地推进。
只是。
陆欢脑海逐渐混乱。
白矜红片耳朵的样子,两眼湿漉的样子,不断地像回映一般闪过脑海,挥之不去。
现在的她只觉有些心烦意乱。
出头,照顾,拥抱,擦去眼泪。
一切演得有点过头了。陆欢暗想着。
过头到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有些朦胧,只知道要对她好。
“啧。”
陆欢不耐烦地咬咬牙,力道多了一分。
她逼自己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事,回想先前种种,逐渐找回原先的想法。
为什么要对她好?
——因为她要让她信任她,哄骗她解除那该死的养女关系。
这些天做这么多,为得也就是这么一个目的,陆欢要奔着一劳永逸的结果去——解除关系。只要解除她的养女关系,就算妈妈再怎样偏向她,她都夺不走她的东西。
她连最后一步关系亲近后,该怎样哄骗她解除的办法都想好了。
渐渐把脑海中的事情理顺后,陆欢才撇去那些不该有的触动,恢复清醒的理智。
那副绝色的面容,看久了确实仍谁都会触动两分。
但陆欢绝不会为此动摇,只因为那个人是白矜,是她从小打心底就讨厌的人。
眸子重新染上恨意。
“......”
大半时间过去,露出的背部已经浮上薄层的汗水,肌肤在灯光下更显透亮。
陆欢切换到高位下拉机,调整配重片与滚轴高度,双手握住杆子,做完沉肩动作后,发力下拉至锁骨位置停顿,再吸气慢慢上放。
做完四组,这时电话响起,陆欢深呼一口气,接起电话。
她戴着耳机,边与那端通话边暂时到旁边休息。
“你肿么啦,你四不四不爱我们这群小可爱啦!”刚接通就一股夹到极致的甜美音传过来,“你介个大猪蹄子,你就介么把我们抛弃了嘤嘤嘤~”
陆欢习惯了还是觉得不适,“钟若,你正常点。”
“呸,怎么,又嫌弃我啦!”钟若哼哼了两声,“老实交代,这几天做什么去了?喊你出来玩也不出来?给你发消息你也不理我!真是的!”
如果钟若在她面前,陆欢一定会挑起个白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
钟若:“哼哼哼你这话说的,我刚还想跟你说这事儿呢。”
她的声音振奋,“我决定了,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看扇子那么混她也有自己的咖啡馆呢,我也得有我自己的事业,人生这么美好,我不能这么摆烂。我刚给你发了几个品牌名,你快帮我看看哪个好。”
“回光返照了,终于要找事业了?”陆欢觉得稀奇,“谁刺激了你?”
钟若瞬间瘪下来,“还能有谁,我妹呗。”
“说到这个就来气,那小兔崽子自己几斤几两啊自己没点数吗,还说教我起来了!不上补课班的日子就学着妈一样说教我,谁家姐姐当得这么窝囊。”
姐姐?陆欢不知想起什么,一笑,“只是你窝囊而已。”
钟若:“......”
真是的,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她被怼习惯了,倒也不期望能怼得过这个毒舌,就干脆转过话题。
“对了,最近两天你们公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问小悠悠她好像什么都不敢跟我说,你又欺负下属啦?”
陆欢拿起矿泉水,嗤笑,“知道的挺多,你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你最近在公司,跟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走得很近——”钟若八卦不怀好意道。
陆欢还没开始解释,钟若就拍案而起,“啊,我知道了!!!”
“你要利用职权搞办公室恋情!”
她笃定完,又娇羞道,“哎哟哟~好会呀陆总~~”
听着钟若夹起的声音,陆欢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被她的语气,还是因为话过于离谱而反胃,总之陆欢觉得大概两者都有。
她嘴角抽搐两下。
“你这脑子每天都在装什么。”
“哎呀,轰轰烈烈的爱情啊,羡慕了。”
钟若没理会她的话,接而脑补,“如果我是一个下属,和上司姐姐偷偷谈恋爱或者搞暧昧,那真是上班工作都是一种幸福!”
陆欢挑眉,“嗯?”
钟若跟打了鸡血似的来了兴致,“比如啊,别人都惧怕的狠戾上司姐姐把我叫进办公室,对我嘘寒问暖,在别人都以为我被喊进办公室生死难料的时候,我被姐姐摁在办公桌上亲!”
“办公室看似冰冷,不为人知的里面实则热火朝天,热情四溅......哇......”
陆欢脑海闪过什么,冷笑一下,“呵。”
钟若听她不屑的笑声,立马不乐意了,“怎么,你不信我!?”
“我敢说单凭我混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你,咱这圈百分之九十都恋姐,不是恋师就是恋直,都逃不过姐姐二字!咱爱得就是这种降维打击。”
陆欢拿毛巾擦了擦汗,随意抹去鼻尖汗珠,“懂得真多。”
她刚刚冷笑一声并不是否认她的话,只是觉得——
若是按照钟若所说的,那样做,那场面确实很刺激。
“那可不。”钟若刚得意两声,想起正事。
“啊,不说了,我过会儿还要寻思寻思怎么忽悠我母上大人给我投资呢,你快点给我挑挑品牌名,看哪个好,我先挂了。”
“行。”
电话挂断,陆欢拿过手机翻看聊天记录,从钟若发来的一大串拟定名中挑选了几个顺眼的发过去,便关上了手机。
暗暗回想。
办公室恋情......
陆欢在脑海中想象,无声笑起。
有意思。
—
大厦的玻璃反射阳光,热浪蔓延。
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洪朔坐在靠窗边的桌子旁等人,衣领打得严震,直至看见门口进来一个身姿颀长的女人。
见人走来,他赶紧站起身来请她入座,“都说了要请您吃饭的,怎么选在这了。”
“不用,有什么事在这说就行。”女人放下包,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冷淡却又蛊惑人心的美眸。大波浪卷发披在身后,耳旁晶闪的饰品吊坠闪烁光芒。
是个实打实的明艳大美人儿。
林庭,林氏产业的掌管人,旗下酒店与启宁恰好是对立家的关系,两者互相制衡牵制,商业上已经对立数年,从上一代人传到了这代人。
洪朔在公司待得久,再怎样也是有一番地位的人,有所接触。
落完座,咖啡被端上来后,他搓搓手,宽和笑道,“林总,那有话我就直说了——”
“听说你被陆欢开了。”林庭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开口道。
突然冒出打断的一句话让洪朔有些尴尬。
她说的过于简单粗暴,事实也确实如此。但他不会承认,摆手,“不瞒您说,我是自愿走的。”
“待了这些年,我早受够了。”
林庭轻笑哼了声,显然是明白,但不说破,“嗯,所以你找我来?”
“您是聪明人,我就不跟您绕弯子了。”洪朔直接说道,“我知道启宁一直跟您不对付,陆总她可没少给你找麻烦事儿,导致您最近为两家客流量竞争而苦恼。”
林庭低头搅动咖啡,没有喝,“我为这事苦恼?你知道的很多。”
“不然您为什么三天两头打探消息呢?”
洪朔笑得什么都懂得样子。
“陆总这人啊,就是学她爸妈手段狠戾,站在父母的肩膀上狐假虎威,却又只学了个十成一,结果成了四不像。要不是起点站得够高,也不知道现在在哪...”
他说着说着,猝然想起对面的林庭也是继承的家中产业,赶紧打圆。
“绝没有说您的意思,这人肯定是要区分开的,她哪能跟您比啊。”
林庭扯唇角笑,“所以你喊我来,是为了要和我合作,到我的公司来帮我对抗启宁?”
洪朔笑眯眯地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林庭没再多问,而是重新拿起包,戴回墨镜起身。
走时从包中拿了一张卡片递给他。
“周一凭这个到公司来找我,顺便把我想要的东西带上,我再考虑考虑。”
交代完离开,盈盈腰肢不堪一握,背影摇曳生姿,不需多修饰就自然透露出一股名贵的气质。
洪朔来回翻看这张入场券,看向她离开的背影,又把视线放回卡上。
转而,得逞一笑。
—
周一繁忙,刚经历过周末的洗礼每一个走入办公室的人都像是被抽了精气。
事务多得压在肩上,陆欢也并没有完全享受到周末,周六陪白矜去探望完,周日便又回到公司加班,只不过长期以往习惯了,也并没觉得什么。
一身的衬衫,领子扣到第二颗扣子就没再扣,她张扬外放,从不走什么禁欲风。
左悠依照她的口味冲了杯咖啡放在她手边,陆欢道了声谢,接过问了些情况,大体都是关于策划部调整的事。
确认完上午工作,陆欢很快忙了起来。
一直到半个上午过去,她才往后一靠,短暂放松酸疼的颈肩。
顺手划开手机,点进聊天软件,其中一个挂在顶上的群聊依旧未读消息爆满。
只是随便看两眼消息内容,陆欢没想到钟若这个不正经的终于正经了一次,竟没再发乱七八糟的链接,而是在问品牌方向还有工作室地理位置。看上去是真打算好好攻事业了。
看见她不断冒出的消息,陆欢不由想起前天她跟她说过的话。
思索片刻,她收起手机,走往策划部。
部门内的同事都在处理工作,陆欢出现得悄无声息,大部分人还注意,其中有个女生一手撑着脑袋,盯着工作界面的电脑屏幕一动不动,脑袋时不时往下垂。
陆欢注意到,走过她的身边敲了下桌子。
“上班还睡觉?”
女孩从半梦中惊醒,睡意瞬间消退,“不,不好意思陆总。”
这一动静惊动办公室其他人,她们发现她来了,比刚开始多了两分精神。白矜闻声也注意到她。
陆欢经过白矜身边,见她隐约出神,叩了下她面前的桌子,“认真点。”
这催工作的语气,还真像是上司。
白矜仅是微挑起唇,便被她压了回去,无人看见。
陆欢围着观看,除了这些没有再多说,往总经理的办公室而去,没多久又出来,走离办公室。
其他人松了点气。
任凝凝凑过来跟白矜说话,“大家把陆总传得特别凶,其实也还好啦。只要没犯什么严重的错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不过如果做了什么蠢事......那就只能自求多福啦。毕竟之前她把人骂哭的场面她们也都是亲眼见过的。
不过这些任凝凝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经历上次,是个明眼人都看出来陆总是有意护着白矜,所以任凝凝在她面前只会尽量说陆欢的好话。
任凝凝笑着,“有个长得好看养眼的上司倒也不错。”
白矜从她圆润的话中知道用意,但没多说,一如既往的清冷。
任凝凝还想说什么,看见她桌面的糖,眼睛亮了亮。
“诶?你还爱吃糖呀?我小时候也很爱吃的这个,奶香奶香的可好吃了,只是长大后经常蛀牙,只能忍痛戒掉——”
任凝凝又打开了话匣,跟她说小时候因为牙齿疼晚上睡不着觉怎么这么样。
白矜没怎么听进去。
如果不是任凝凝这么一提,她还没发现原先的桌边多了什么。
放眼过去。
桌边多了一颗糖。
和上次的一样,还是那颗小奶糖。稍微想一下,大概是她叩桌子时留下的。
随手随地给颗糖......
还真把她当小孩儿了。
白矜目光放在上面看了片刻,捻过那颗糖,指身蜷缩,将它轻护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