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王也挠了挠头“您知道成色不对,为什么要买呢……”
“我喜欢‘上善若水’这词――可能有些牵强?”
“也挺好,随心。”王也笑起来,眼底的黑眼圈似乎轻了几分。
“老/子说:‘上善若水,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水至柔而至刚,利万物而不争,我也挺希望活成这个样子,虽说这样说有点牵强,但是――也还是买一个乐呵嘛,我也期盼有一天,真的能够自在随心。”
魏璞归垂眉,似是在思考什么――其实他隐瞒了一些,隐瞒了葛仙山那关于水的机缘。
“王也,云龙道长最近怎么样啊?”
“师父他身体倍康健,倒是我,天天弄得他撮花牙子。”
语罢,她垂首又低眉,一时语塞,却又不禁道“我真的挺愧疚的……我看新闻才知道你上山了。”说着,她多年的歉意在一瞬间涌出,泪水不禁盈了眼眶“可这几年都没敢去武当山见你们――其实我又拜了一个师,也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却违背了当年的诺言……我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入道,只能向往,也可能是我杂念太多吧。”
“其实我觉着”王也望向魏璞归,看她的脸似乎成了个皱褶的包子,眼眶似乎还挂着泪,正经起来“不论是否拜云龙道长为师,你都走的是属于你的大道,万道归一,没有所谓对与错。”
他语气顿了顿,声音便更加清澈,眼神沉稳如案角一方温润的玉玺。
“云龙道长没有错怪你,更没有责怪你。仅是一面之缘,嘴边却常常挂念你。我觉着,他其实早就把你当做了徒弟,只是这几年来你没有音讯,他以为自武当山一行后,你便与异人世界失之交臂――只是对于一个好苗子无处生长的惋惜。”
“可你并没有,还参加了罗天大醮,嗐,说起来,云龙道长更应该欣慰。”
魏璞归不禁有些动容,毕竟他们之间仅有几面之缘,上一次见到王也也是十几年以前,而如今,他却能如此的劝导自己。
“哎――”王也兜中的手机轰响,又带着京腔道“哎,我水喝多了,得去趟厕所。”
“没事儿……正常!”她指了指两次爬山所熟络出来的方向“公厕应该在那儿,两点钟方向,应该走几步路就到了。”
“谢谢啊!璞归――师妹!”王也摆着一只手,揣着肚子离去。
“唉?师妹?!”她不禁笑起来,夙在心底的郁结终于解开。
她想起了武当山练炁的那飘着山茶花香味的几个夜晚。
又不禁想起,几年前归乡闲游,在葛仙山落满桃花时的沿着溪流而行的奇特遭遇。
*
“老子爱水
骑在水牛上吹笛
风刮起了波澜
声音比阳光还和熙
老子
吹出的风
让竹笛在天地间呼吸
突然犯了迷糊
他鼓出的风是否犯了自然条例
于是把竹笛丢入水中
竹笛在风与水中飘移”①
(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此时的老子指的是写《道德经》的老子,道家创始人李耳)
她念着这首小诗,独自一人嬉水闲戏,想起了前世自小常来游玩的经历,又不禁想起了老子。
或许他看到这条蜿蜒而下的溪流,也会不禁凌风吹笛吧。
越往前行,这小溪就越来越宽敞,渐渐转化成了一条大河,颇有江河湖海之势。起初只是散落着一些松软的泥土和几颗岩石,再往前走,两岸桃花盛开,落英缤纷。
她用手机记了前行轨迹,以防回归来时找不到方向,打算继续深入前行,想要走到这片林子的尽头。
“我似捕鱼翁,来访桃花津。”
眼前的江流开阔到了极限,两岸桃花灼灼盛开,在一池碧绿的江水中投下了两行粉桃色的影子。
尽头处巍峨耸立着一座高山,高山上树木极少,只有少几棵松树悬挂在峭壁上,一眼望去,都是灰白色裸露的岩石。
抬头望,近山顶处,石梯蜿蜒的终点,有一个很敞亮的岩洞,明明里头没有一丝光亮,却向外闪着光,吞吐着紫色的云雾,缓缓向山下溢出。
“……这真的存在地球上吗,我……我这是误闯了仙都?”惊诧间,她又用手机打开了“凯普”,此时的手机显示她正停留在当时发现溪流处,她不禁吓了一身冷汗。
拿出指南针,也七转八转,找不到北。
她对于来路还有一些印象,正想原路返回,却恍惚间来时的小路已被封锁住,只剩下一行行桃树婆娑。
这下,真的是没有回头路了。
顷刻间,迎面飞来了一只白色的蝴蝶,尾迹闪着光,像绸缎一样坠了几尺,似乎是指引着她向那山洞走去。
她只好硬着头皮想着那山洞走去,其实也没有回头路了。
“大不了埋骨桑梓……”她想着顺着那白色的蝴蝶指引,踏上那似乎通天的台阶,绕了好久,越向上,周身的紫炁就越浓郁,似乎与这洞口中所冒出的紫气相呼应,筋骨越来越舒畅,感不到疲乏,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那洞口。
紫气弥漫,在踏进山洞的那一瞬间向她聚拢,漫天的紫炁,似乎都在被它吸收,争着抢着为她所用。
抬头望,那山洞的顶部,还用欧体③写着四个大字“陇西洞天”。
她走进,这山洞似乎在发光,顺着道路向前走,那道路由宽向窄,却明朗了起来,完尽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大概有节车厢的容量。
面前有一面巨大的、平整的石墙――里面密密麻麻刻着一些宗族祖训般的东西,字迹工整,像是出自名家手笔,后边还有几个特殊的签名、书画绘作。大致介绍了“陇西李氏”的来源与历史。
她记了七七八八,暗感奇妙。
她的正前方处有一处漏斗状的地方,一直往下滴着墨,底下有个巨大的砚台,砚台旁搁置着一支毛笔,发着光,她捡起,见上面印刻着一行字
“宗族颓败,由尔复兴”
眼前的紫炁终于散开,一切归于清朗,那密密麻麻的石刻在一瞬间全部抹掉,在一瞬间归于了一行清晰的用楷书写出的毛笔字。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拿起毛笔,蘸了蘸旁边砚台里的墨,在这行字下挥毫。
“我不知道,您能告诉我吗?”
谁知这字立马消失,又转而浮现出了另一行。
“你不姓魏,你姓李――你是知道的。”
“是的,,但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
“这个嘛……太白金星当年办事不力,卡了个bug。现在你筋骨没变,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仍然‘姓李’。”
“懂了,您真给我启发。”
“如果神仙不能给你启发,那谁tm还能给你启发呢?”
“您是神仙吗?”
“是。”
“神仙都这么幽默的吗?”
“不是所有,但我是这样――记住,不要把你上一世的经历泄露出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太白金星知嘛。”
她凝神想了一想“是不是李氏宗族遇到了太多事情,所以变得颓败,需要我复兴?”
“当然呀。”
“那……我怎么复兴?”
“你也看了那石刻,陇西李氏世代流传下来的绝学是‘石泉鼓笛’,你要学通它――拿着这笛子与鼓,去老君山找李笛,拜她为师,她会给予你答案。”
“只要学通?”
“是。”
“为什么?”
“不消多问,问就是――道法自然――”
“????”
过了许久,这一串问号并没有得到答复,只是在这岩洞间缓缓消失。
反而是她脚边多了几根笛子,还有几个垒的整整齐齐的,酷似脚盆的鼓。
*
王也离开后,她向前追上冯宝宝,打算和她们一伙上山。
“那个……姐姐,我叫魏璞归,可不可以认识一下……你是哪都通的员工吗?”她秉着“只要见到女性就得叫姐姐,听着舒服”的原则,伸出手,笑道。
冯宝宝呆着与她交握了几次手,用四川话道“肆得,我肆,我叫冯宝宝,叫我宝儿姐也阔以。”
她觉得这个冯宝宝一定不简单――虽说看起来呆,但就是感觉很厉害。
不知不觉中,到了山顶悬崖的交界处。随着邓有福邓有才兄弟的一飞而去、一对夫妇带着女儿飞去――魏璞归不禁感叹“这新一届的异人,真的感觉挺有能耐呀。”
一位道士转过身,道“几位,决定了吗?”
望着脚下千丈深的峡谷,她不禁有些心悸。
她是不会飞的,只能凭着多年以来练太极得来的平衡,和冯宝宝一样,从绳索上缓慢走去。
一旁的张楚岚坠着绳索爬去,尴尬道“什么面子不面子,先过去再说嘛。”
“是个方法就成,不用什么面子嘛”她望着张楚岚有些落魄的模样,不禁安慰“其实你这样挺稳妥的嘛。”
“哈哈哈谢谢璞归姐!”
“小心,借光借光!”随着一个人放着鹰飞去,振翅间,她和冯宝宝差点从那绳索上掉下。
“小心。”张楚岚道。
一红发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冯宝宝,在那一刹那间,她和张楚岚一样,堪堪在另一端的绳子上坠着绳索。
“我劝你别趁人之危。”她向着那红衣男子,道。
那红衣男子挑衅了几句,便飞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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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摘自山根阴木的诗《老/子吹笛》
②手机一个软件,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可以当做那个keep的爬山轨迹功能
③唐朝时的大臣欧阳询所创造出来的一种字体。其特点是方圆兼施,以方为主,点画劲挺,笔力凝聚。既欹侧险峻,又严谨工整。欹侧中保持稳健,紧凑中不失疏朗。
此处的灵感来自于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以及美国作家唐纳德的《与神对话》。
救命写了两个多小时,我觉得我的眼睛要炸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帅不过三秒.但还是很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