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兄……我其实是想着,咱先服个软吧,其实……这么一比,埋着也挺好的……毕竟宝儿姐也不好对付,咱都不太打算赢那张楚岚,是不……”被王也麻袋一样扛在肩上,担忧地说道。
王也在那风声中听到了她的言语“嗐呀,那……冯宝宝吧,还在后边追着呢。魏璞归您受累。”
“唉呀”
“吾命休矣……”
*
如此追赶一晚上,我觉得自己脑震荡都快被摇出来了。
偶尔歇息几下,不一会儿,就被冯宝宝赶上来了。
王也使了一大堆招数,可宝儿姐仍是穷追不舍。
――昨天前天也通宵赶稿……几乎已经几十个小时都没有合眼了。
我觉着――这具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感觉身体被掏空……
近中午时,王也终于跌跌撞撞地跑入了会场……“唉唉唉,终点!”他一把又将我如卸麻袋一般放在地上,精疲力尽,顶着黑眼圈一脸无奈,瘫坐在地,大喘着气。
一落地,我便疲惫至极,两腿一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竟迷迷糊糊在赛场睡下去了。
至于那场比试……早就已经错过了啊。
“行啊张楚岚……孙贼,你挺会玩啊。”
场下的人一脸惊愕,接着沸腾。
在睡梦间,我只记得王也的那句
“过去无可挽回,未来可以改变。”
*
后来,是冯宝宝把我抱进大通铺的。
说实话,自古以来,在罗天大醮赛场上睡觉,我是第一人。
宝儿姐做事很小心,轻轻柔柔的(相对于其他)。还是……公主抱。
思及此――徐三他们很仗义――罗天大醮马上结束,全性派蠢蠢欲动,如果把睡着很沉的我独自一人留在大通铺,保不齐会遇到什么大麻烦。
所以这一下午……似乎都是宝儿姐守着我的。
一醒来,就对上了宝儿姐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此时已接近立夏,窗外有早蝉的鸣叫,夕阳疏疏落落,洒了一地。
“归妹儿,对不起吼……”
呜呜宝儿姐好可爱……再埋我一百次我也乐意啊……
*
王也在昨天中午和碧莲打完比赛后,就匆匆前往北京了。当时在补觉,我也没来得及送行,于是就傍晚走出女舍,打算和王也打通电话,慰问一下,顺便……求点事儿。
“嘟嘟嘟――”电活忙音。
“外,璞归师妹。”王也此时在乘火车去北京的路上。
“王也……我觉得,此行……你要小心。”
“嗐,这不,外边都有人监视呢么……”
“我爸朋友王华也在北京,我也放心不下他,毕竟有我舅舅那档子事。飞机票我已经订好了,明天我就去北京。”我皱了下眉,不禁有些窘迫。
他似乎有些惊讶“要我去给你打个照应不?”
“非常需要!――师兄我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求您这条路。”
北京,即使在那儿上了两年学……神奇交通――我是真的不熟啊!
“嗐呀,首都机场下飞机,周围就有旅店了,其余的也可以看导航er……”
“魏璞归……”王也突然正经起来,声音清晰,没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腔调“我已经被武当山除名了,你也可以……不叫我师兄。”
“‘师兄’听着不大舒服么?”
介……本来就是瞎叫的呀
“嗐,怎么可能,没有的事儿,而且是我先开头叫的嘛。”
“哎呀,我也没有正式拜云龙道长为师,而且也搁下了你们这么多年……称呼什么的也无所谓了。”顿了一会儿“师……王也,其实我觉着,武当这么做,其实,是有原因的吧。”
*
入夜,四下蝉鸣声迭起,龙虎山万物的影子仿佛都在抖动。
起初一切还好,甚至还能听见山间千虫万兽的鸣叫、风吹树叶的声音。
天师府,在一瞬间,火光冲天。
“全性派那帮……搅屎棍,终究是来了么?”我走出大通铺,看着窗外的火光与月色,抱着白瓷茶杯,抿了几口。
岩茶的香气晕染开来,飘忽的白气氤氲在月色中。
“哎――等等……”
“如果全性派是搅屎棍的话……那我们是什么??!”
……
突然,山下不知谁的一声惨烈的尖叫打破了这丝沉静,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的“天师府着火了!!”的声音,渐渐从远处传到近处。
龙虎山,乱成了一锅粥。
大通铺内几乎所有人都被惊醒,惊叫着跑出门外。
*
爬到山顶处,从神识中唤出那竹笛,打算先给那群全性派的孙贼加个什么“虚弱”之类的buff。
将竹笛的吹口抵在唇边,抿成一条线,缓缓吹出那《纪世乐》。
山谷间不断的回音扩大了笛声的范围,再加上泉笛声音的穿透力,几乎从山顶到山脚,都能听见这如水的笛声。
脚下的涟漪散开,一层层向外叠去。
接着转为一阵阵狂风暴雨前夕般的波涛,裹挟着紫色的炁,向外缓缓流淌去。
一瞬间,听见了不少全性人的惨叫声。
可知没多久――麻烦事儿来了。
半山腰处,又传来了一阵沉闷的笛声,似乎在压制我的泉笛,一声高过一声。
从山腰处席卷来的波浪,深蓝色的炁,像胶水一般,一层层粘过来。
“活久见了……不会真是那渣男的孙子吧……?”我有些无奈,心道。
“师父唉,您当年那档子事儿,可给你的徒弟惹上大麻烦喽……”
*
1944年,郭无言走后,是没有留下任何书信的。在那些典籍上,李无攸的留言中,也看不出些个所以然来。
只能看的出来……李无攸被渣男甩后,是沉沦了一段日子的,并且很痛苦。
但是呢――
但是我真是如有神助――一筹莫展没几天,就在一本厚厚的书中发现了一大沓日记,字迹很整齐,是用深蓝色的墨水写的,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点都没褪色。
而且那纸竟然用的是薜涛笺,在泛黄的纤维间,能看见几片蓝紫色的花儿来。
不得不说,咱师父,真的是个很有少女心的人……至少现在也是的,有事没事儿还喜欢帮我梳头,大功告成以后,总是会绑上一个很复杂,但是又很精美的结。
而且不知道她是从哪来的发带……每次都不重样,甚至还有几条印着hello Kitty的图案。
我也学了好几次……可怎么都没学会。
也很好奇,这样复杂而又精美的结――是从哪儿学的呢。
不会又是郭无言那渣男吧……
吐血!
日记是从1947年开始写的。
在这日记中,不难看出,李无攸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在思念与痛苦中度过的。
郭无言这厮……竟然一下山就娶了媳妇儿――而且里面描写道,这媳妇儿很好看,眼如水杏,面若桃花,周身有一股温婉大气的气质。
里边还写道,李无攸不怪他,李无攸很羡慕她,李无攸仍然爱他。
妈耶……恋爱脑界的……祖师奶?
后边的事儿,那真就是惊世骇俗了。
李无攸为了挽回那渣男的心,竟然改编了泉笛,特地搞出个什么“临风笛”,让这笛没有了血脉限制,随便什么人都能学――但是郭家垄断了这笛,估计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但这临风笛,虽说名字好听,毕竟改的比较匆促,功效嘛,估计是大大比不上泉笛的。
而且估计师父也不会太蠢,应该会留个那么几手。
那渣男学了内临风笛以后,就逼迫李无攸嫁给他的亲弟弟。
这渣男应该是想要榨干李无攸的价值,让他们家获得陇西的血脉。
震惊……这是什么变态啊……
当然,李无攸是逃跑了的,而且她以自己的医术,给自己搞了绝育,所以那渣男是再也利用不了了她的――并且写下了那句流传千古常常挂在嘴边的“绝世真言”
“男人只会影响我出笛的速度”
师父,您终于清醒了一回啊……
后来,那郭无言竟然还跟他那媳妇生了孩子,日记里写着叫什么“郭操”。
*
这什么名字呀这,叫郭蛮他也理解了呀,这这这叫什么郭操……
渣男给儿子取名字都很随便吗?
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所以这郭操,应当是有儿子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如今半山腰的那位。
不禁好奇,那位,会叫什么名字?
郭甲郭乙郭丁郭丙?
*
我的泉笛一直压他一头,那紫色的波浪早已经把那深蓝色的胶状浪制地只剩下几许小范围的涟漪。可疑的是,我控制的了其他全性派的人的精神,但是唯独山腰那吹笛的人,仿佛屏蔽一般。
差不多以那《纪世乐》不间断与那山腰上的人斗笛了差不多两个半小时――极限了,真的吹岔气了……吹不得了,吹不得了,再吹就会两眼一黑,伸腿蹬脚的。
于是就停下来,看对面什么反应。
对面那像胶一样的深蓝色波涛,也像退潮一般,慢慢的消退下去。
随后,一个白发男子便“咻”地一声,瞬移到我面前,向着我阴翳地笑着。
变态渣男的孙子,其实是有点帅的……?
那男子一头白发,一袭青衫,淡雅如雾的星光里,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多情缱绻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花瓣一样的嘴唇,还有白瓷似的皮肤,仿佛希腊神话中望着水仙花死去的美少年。
他周身有一股书卷气,一袭青绿色的长衫,让人不禁想起魏晋时期的风流雅士,腰间一把白玉宝剑,又多了几分少年侠气。
像是缠绕着竹枝的青蛇,仿佛下一秒就要吐着信子吞噬来人。
不禁想起《诗经》中的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但是这路灯下阴翳的笑容……再加上这白皙的皮肤,真的很像男鬼索命啊喂。
不管。
渣男的孙子……再帅也是变态!!
“男人!只会影响我出笛的速度!”
*
“郭氏君羡,幸会。”他伸出手,带着“温和”的笑容,嗓音很轻柔,让人想起春天嫩柳出芽时枝上的云彩。
谁和你幸会啊?倒霉八辈子才能遇见好么……
“魏氏璞归……?幸会。”我没有握上他的手,反而带着疏离的笑容。
*
让人吃惊的是,这倒霉玩意儿竟然就只问了一句“你姓魏么?”然后借我的笛子看了几下,正准备决一死战呢,结果这厮,就直接看了看月色,微笑着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笛子吹的真不错啊‘我会吹笛子’。”
然后就挥着手向远处走去“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回见,魏璞归。”
“等等……那个,你们全性派的人,可不可以不要来骚扰我呀!!”我向着他离开的方向吼去。
“哦?好,但这不代表我不会找你哦――”
“……”
全性派孙贼……
*
下边的情况已经被老天师压制的差不多了,全性的人几乎都撤离了。
下山与他们会合时,还莫名其妙被老天师表扬了几句。
*
震!惊!魏!璞!归!八!百!年!
*
此时已是凌晨四点多,还可以听见山上几许嘹亮的鸡鸣声。
不过今天,我还是挺精神的,清完行李就飞速转了几趟车,去了机场,开启了去北京的路程,好久没那么清醒过啦!――毕竟补了那么多久的觉嘛。
“这渣男的孙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我不禁生出疑惑。
啧啧啧,以他的颜值来看,郭无言应该长的还不错。
啧啧啧,师父,您还是个颜控呀?
――――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的话比较多,可以跳过哒):
①关于“对于李笛的死”:
其实对于归子师父的死,归子还是很伤心的。
首先,归子对于生死是看的很淡的――这和她一路以来的经历有关,她这50多年来就看过了太多那种生离死别之类的,看开了吧。
但是更多的,她还是觉得――这是一种解脱。
真的,别看李笛那样子,其实她经历过挺多事的,而且她活了400多岁,也没有任何亲人,唯二的遇见了一个比较亲的人,还是个渣男(所以说陇西李氏几乎绝后了呀)。
所以说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遇到归子,并教她泉笛,她还是很开心的,并且一直把她当做女儿看待。
其实她也挺期望死亡的,死亡,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一种对她的解脱。
算是一生圆满了吧。
其实有时候,永生,且清晰记得以前所有发生的事情,是一种很痛苦的事情。
就像一个人孤单坐在船中,漫无边际的在茫茫大海中遨游。
不知晦朔,不知春秋。
②忘记说啦,第九章里的描写粉丝狂热的场面,是我改编自《安塞腰鼓》的(这是一篇初中的课文,虽说写的很疯狂,但是真的文笔很好,我觉得很形象,就引用了,一直忘记说,抱歉)
③郭无言,是我瞎编的(三十六贼里面根本没有这玩意儿)如果想要找名字的出处,那可以参考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宋 ·苏轼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就是我当时练字的时候看到那个“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我就想着这个好符合那个渣男啊,然后就想着那个郭无言就叫这个吧
而且一想苏轼的那个行为作风诶(关键人家是纳了几个小妾以后,然后再跟别人谈论别人的痴情往事,以后觉得有点后悔然后就写了一个这个),那个背景真的就挺符合那个渣男的。
④关于石泉鼓笛这个泉笛,其实这个设定跟《魔道祖师》没有关联(我也是秀秀的粉丝哒,她的三部曲我都看了,我觉得文笔真的超级好,那个人物塑造真的是我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这个是因为我有一个朋友看了我的小说,以后就在那好奇问,哎呀,你这个是不是借的那个魏无羡的陈情笛,不愧是道友呀。]
这个其实是没有关联的,大概就是我和墨香大大的灵魂共鸣和殊途同归吧。归子是姓魏,是因为她是“为了返璞归真”〈这可是一个伏笔>(而且就是当时翻庄子的时候,就是那个徐无鬼和那个什么
关于郭君羡这个名字呢,这个是个伏笔,也是有个典故的,就是庄子里面那个徐无鬼和那个魏武侯的对话(这个真的是我随便翻的呀),所以她就姓魏啦。
也是一种巧合啦,这叫什么,这叫天都知道我也喜欢墨香大大。
⑤关于郭君羡:
关于他的名“君羡”
李君羡是初唐年间的一名将领,战绩很显赫。
但是当时天象异常,太白星常常出现在白天,民间有传言,说唐三代而亡,武氏女子代之。然后当时李世民就起了疑心。
正赶着呢,李君羡在一次行酒令上说,自己小名是五娘子――这有五字儿啊,然后还是个娘子。
于是李世民就把他给革职了,觉得这个人应该想造反什么的,然后后来还把人家给杀了……
但是不是李二大大你杀错了人呐。
封建迷信害死人,要不得。
我觉得李君羡是历史上一个很令人惋惜的人物吧。
君羡君羡,连君子都羡慕的人。
我当时读唐史的时候,望见这名字,眼前一亮。最后看到他的结局,又不免悲伤。
很好听的名字。
唉,李二大大,你糊涂呀。
现在是凌晨1:51,我终于更完了罗天大醮的最后一篇,欧耶欧耶!
看到这里的读者们,一定要开心呀,要少熬夜,伤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