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寿宴。
圈内大佬云集,陆老太爷也借此机会要传家主之位给晚辈陆宜。
屋爷不动声色看了看四周,王家、吕家、火德宗等都来了,估计陆老太爷孙子陆瑾的师门三一门也会来……
他携礼与陆老太爷寒暄几句,给他介绍了自己新认的干女儿小雀儿,声称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陆老太爷早就注意到这位黑糊糊的姑娘,眼睛望去,姑娘一身白色上衣、黑色下裙和棕色小皮鞋的学生打扮,一条斜梳的麻花辫搭在肩膀上,可以称得上漂亮的脸庞冲他微微低下头,双手拱起,向陆老太爷行了个礼。
这身打扮是屋爷照着城里新式女学生找的,既然对外是干女儿,那干脆也给最好的,这衣服一换,屋爷满意地捏捏自己的两撇胡须,怎么瞧都满意,简直就像是从西洋留学归来的知识分子。
屋爷解释:“您多担当,我这干闺女小时候嗓子受了伤,不会说话。”
陆老太爷顿生怜悯之心,年轻时他见过更凄惨的伤状,断胳膊断腿都算轻的,可如今年纪大了,一颗心见着苦难,难免心疼。
屋爷识相,将话转到其他地方,见好就收,再说一次吉利话结尾,就到圆桌上和圈内异人打招呼,聊聊天。
寿宴嘛,一般都是小孩一桌,大人一桌,于是小雀儿在屋爷首肯后,走到边缘的一桌上,独自一人坐着。
小雀儿环顾四周,将这里的人暗暗记住,有拿着糖葫芦的小胖墩王蔼向女孩儿献殷勤,他那时年纪小,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不一定喜欢;还有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是兄弟的年轻人,一个温柔,一个不羁;更关键的是那一身红色短褂,粉色长发,将天真无邪和少年的精神劲结合的陆瑾尤为醒目。
他正在大喊:“老太爷!父亲!我师父和天师都到了!”
天师?龙虎山天师府吗……上回从屋爷那里回去后,许猜猜就跟她说了张之维去找她这事儿,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了。小雀儿暗暗思忖,她不怕张之维,也不怕张静清,天师府不会对她这么小气,顶多付出一点无伤大雅的代价,她在龙虎山放枪这事儿就过去了。
更何况,罪魁祸首可是在寿宴上的屋爷,怎么算麻烦都不在她身上。
于是小雀儿气定神闲,没动,跟着众人看向姗姗来迟的天师府和三一门等人。
没看到张之维。他不在。呼——小雀儿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太强了,能避就避。
陆老太爷拱手欢迎:“天师和左门长大驾光临。陆家蓬荜生辉啊!”
左若童一头长发,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岁上下的年纪,姿态出尘,样貌出众,他向陆老太爷回礼:“陆公!晚辈给您贺寿来啦。”
直到众人落座,大人喝酒聊天,终于像屋爷期待的那般,有人提出了演练:“趁着这么多高门大户难得凑在一起,让这些小辈给大家演练演练如何?”
张静清自然是同意的,这可是敲打张之维的好机会,而且为了让张之维的大嘴巴收敛会儿,今日他一来就让张之维待在客房里不准出来。
他借一步与左若童和陆瑾的爹陆宜商议,巧的是,他的想法与左若童不谋而同,都想敲打自己这狂妄的徒儿。
左若童抱胸道:“赢了的,就当助他扬名!”
张静清道:“输了的,让他知道海阔天高!”
另一边。晚辈年纪轻,喜欢比来比去瞎起哄,于是吕大哥和陆瑾在起哄下开始了拼酒。
“小陆瑾,别输给客人!”
“吕家的别怂!”
王蔼一直缠着刚立堂口的关石花,关石花可不稀罕这位王家的小少爷,不客气往他屁股上一踹:“滚!”
一脚就把他踹向小雀儿脚下,他从棕色皮鞋往上望,本以为是受过西方教育的异人,没想到却看到了一张黑脸。
他双手双脚爬着向后退,大喊道:“啊!黑鬼!”
陆瑾和吕大哥的酒刚好喝完,打成平手,让大家尤为扫兴。
王蔼这一喊,立马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吕慈嗤笑一声:“我说胖子,你怎么又丢人了?”
小雀儿豁然起身,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地上坐着的王蔼,抬起脚来。
众人的视线全到了小雀儿身上,虽没有恶意,但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小雀儿没有对王蔼怎样,她离开了这热闹非凡的宴席,独自一人回客房去了。
众人目送她的离去,嘀咕道:“你们认得么?哪个门派的?”
“没见过呀……肯定不是俺们异人圈的。”
“这么黑,难道是混种?”
陆瑾身为东道主,很快反应过来打个圆场:“各位时间不早了,大伙也累了,今天就到这吧。”
也没什么乐子可寻了,于是大家伙也就散了,很快就忘记这个小小插曲。
第二天,到了长辈们喜闻乐见的演练环节,各门子弟纷纷亮出绝活来为他们“表演”。
现在出场的是机云社廖天林,空手打出钢弹,将木桩破了一个洞,晚辈里没人能看清他的手法,赢得了男女老少一片喝彩和赞扬。
但这毕竟是陆家的寿宴,本家自然也该出来让大伙看看眼。
于是演练的主角暂时从廖天林变成了陆家陆瑾。
陆家此刻已经脱下了红色短褂,换上白色的衣裳,较之昨日,少了丝憨,多了份世家公子的精致,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谁见了不叹一句小美人。
“陆少爷!我来!”一个红色身影歘出,衣服扣子全都没扣上,少年一大片精瘦的上身露出,腰间还挂了个葫芦,约莫是个爱喝酒的,而且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想来还是个还没成年的娃娃呢。
“火德宗!丰平来帮衬帮衬您!”
丰平爹骂骂咧咧:“丰平,你个畜生在这现什么眼,给我回去!”
“你不常说见着高人就得虚心跟人讨教吗?”丰平缺心眼,指着光鲜靓丽的陆瑾道,“我们这一辈谁不知道陆少爷就是高人,我这是听您的话呀!”
有人赶紧拦住丰平爹:“孩子想玩玩,你干嘛呐。”
两人开始比试,没过几招,丰平就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人群里有人大喊:“丰平,你火德宗得放火呀!不放火你想赢陆少爷不说笑呢吗?”
丰平掐着腰大喊,两个啾啾尤为可爱:“谁屁哪?!陆家的好日子我跑人家放火?而且动完手我就知道了。”他大笑,“放了火我也不灵!”
下一位是燕武堂刘得水,他自小就想拜在三一门下,却被残忍拒绝,今日就想试试陆瑾的逆生三重。
刘得水有两把刷子,但修为还是不够,赢不了陆瑾,很快也败下阵来。
长辈问:“还有哪位想跟陆少爷讨教讨教的?还有没有?”
吕慈倒是能和陆瑾一敌,可这两人打起来就要见红,胜负难分,况且今个还是陆家的大好日子,更不可能上前“讨教”。
门派们都讨论起来,迟迟没有人出来。
屋爷的位置隔得极远,几乎处于边缘地带。他侧头,跟站在他身旁的小雀儿道:“雀儿姑娘,扬名的时刻到了。”
还没等他站起,就听到张静清中气十足地喊一个名字:“张之维!”
张之维靠在树下,坐姿放荡不羁。一头长发盘起了道士髻,却还是显得乱糟糟的,嘴里正优哉嚼着花生,听见师父唤他,不紧不慢答道:“在!”
张静清吩咐张之维:“陪陆公子和各位前辈演练演练。”
“哦哦!天师府的高徒他下场了!”这事稀奇,大佬们也乐得笑开了花,同时在心中种下一个疑问:天师府高徒张之维和陆家陆瑾,究竟谁会赢?
张静清对陆瑾道:“陆公子,让蠢徒张之维陪你走两趟。对了,有个事跟你说一下,他这个‘张’是冒姓。”
天师府的冒姓……
陆瑾惊诧,看向大步踏来的张之维——这位,是可能继承天师衣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