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华仁医院
“灵玉!灵玉!!”
白乐央在梦中大喊一声,额头上汗水淋漓一片湿漉,胸口砰砰起伏不定,气息不畅。
王也刚从医生那儿讨论病情出来,将将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的惊呼声,急忙推门走到床边,用手轻拍她的脸颊,唤道:
“央儿,小央子~”
听到呼唤声,白乐央倏地睁开眼,看见王也一脸愁容望着自己,她一把拉住王也的手臂,情绪激动:
“也哥!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是一个很可怕很恐怖的梦,我梦见我把灵玉……给…给杀了……”
慌乱不安的语气中带着颤音。
闻言,王也面色一变,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他的沉默让白乐央心下一窒,脑中“轰隆”一声惊雷巨响,仿若五雷轰顶,把她炸得血肉模糊。
那晚的记忆铺天盖地袭进脑海,赤裸裸、明晃晃昭示了她的恶行。
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哗直流,心口开始剧烈地疼痛,不止心口,剧烈的痛感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浑身所有尚且活着的器官,都仿佛被用刀剜针锥一样地疼,疼得她直不起身,只能蜷起身子缩在床边。
“央儿!你怎么了啊?!小央子!”
王也满面惊恐,连忙按下床头的呼叫铃,白乐央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旋即又昏了过去,仿若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巨口。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再次清醒的时候,还未睁开眼,恍恍惚惚间就听到门口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怕打扰到白乐央休息,王也和张楚岚冯宝宝三人站在病房门外说话。
张楚岚咬牙切齿,忿忿道:
“都是高宁那死秃驴的什么十二劳情阵害了师叔和央央姐!全性都特么是一群阴损玩意!”
话锋一转,继而又道:
“幸亏陆中的那位任大姐牛掰啊!一出手就把死秃驴和那“穿肠毒”窦梅都给抓住了,这会儿估计正遭罪呢,啧啧!连小师叔都敢下手,真是老寿星吃□□活得不耐烦了!”
王也沉吟片刻,神色凝重开口问道:
“灵玉真人情况怎么样了?”
病房内的白乐央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睁开眼睛透过玻璃窗口,望向外面侧颜对着她的张楚岚。
双手绞拧着薄被,凝神屏息大气儿都不敢出,她好怕张楚岚下一句就说出什么她不能承受之言。
“刚让四哥打过电话问了,情况不太乐观………不过好在已经脱离危险期,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就很难说了……”
那日,张灵玉和白乐央被送到医院后没多久,任菲收到消息十万火急赶了过来,第二天一早就把张灵玉给转到了特殊的异人医院。
她提着的心还没来得及稍稍放下,张楚岚顿了顿,心有余悸接着又说:
“不得不说,央央姐下手是真的狠呐!距离心脏就差个几毫米,差点就给师叔捅了个对穿!”
转头往病房内瞅了一眼,问向王也:
“央央姐这边情况如何了?还没有醒过来么?”
王也叹了一口气,眉间深愁难解:
“先前醒过来一次,没一会儿又昏了过去,医生检查过说肺部受损严重,需要好好疗养。十二劳情阵影响人的十二经,使其在正负两种情绪中反复,而此情绪对应的脏器也会受到重创。”
心在志为喜,肝在志为怒,脾在志为思,肾在志为恐,肺在志为悲和忧。
肺:情绪主悲伤正向能量是主一身之气;负面情绪主悲伤,肺经淤堵的人容易悲伤。
唉!张楚岚沉重一叹,很是纳闷,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自从两人分手后,就莫名其妙和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不是张灵玉来“光顾”,就是白乐央来“莅临”。
这回好了,两个人一个也没逃过。
莫非这也是什么匪夷所思的命格?!相爱的人只能合不能分?合则幸福美满,分则多灾多难………
情之一事,复杂难解,波谲云诡。
“砰朗!”一声,病房内传来器物碎裂的声响,王也几人赶紧推门进来。
白乐央想要撑着手臂坐起身,熟料臂弯一软又给跌回床上,不小心撞到桌上的玻璃杯。
“小央子,你先别乱动,身体还很虚弱的,需要什么告诉哥,是要喝水么……”
王也忙拿起另一个杯子正要去倒水,白乐央抓紧他的手,眼中蓄满泪珠,哽咽啜泣道:
“…哥……我想…去看看他……”
王也还没开口答应,张楚岚却口无遮拦插道:
“还是别了吧央央姐!你是没瞧见那日任菲大姐看你滴眼神有多瘆人!就跟姜子牙看苏妲己似的,恨不得当场就把你给除喽!!”
她低垂着眼,泪水还是止不住扑簌簌直掉,喉间好似胆汁破裂一般,又苦又涩:“……我只想过去看他一眼……看一眼就好……”
“好,哥答应绝对会带你去的。”
王也按了按她的手把她扶起来,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慰:“但是要等你身体好些才可以。”
张楚岚拍了拍胸口,豪气万丈:
“放心,我也会帮你的!”
冯宝宝看了看他们,也跟着拍了拍胸口:“嗯!我也会帮你嘞。”
接下来几日,白乐央积极配合治疗,心情也渐渐明朗舒畅起来,她经常在黄昏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医院花园里的长椅上,目不转睛盯着远处楼顶上的夕阳出神。
今天,长椅另一头有人静静坐了下来,她没有去看是什么人,依旧盯着远方的楼顶在看,今天的夕阳又大又圆,格外地像个咸蛋黄。
两个人就这么静悄悄坐着,一言不发,又过了一会儿,夏禾终是按耐不住先开了口:
“其实张灵玉从没有背叛过你,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不会发生什么。一直以来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他从始至终爱的只有你一人。”
白乐央偏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转回目光。
夏禾嘴角逸出一抹比黄连还苦涩的笑,低头自嘲:
“他那日之所以会中我的媚术,并非是因为他自制力差抵挡不住我的诱惑,而是我用的媚术功法中加入了你的发丝,让他误以为是你。不过,那种障眼法在他身上最多也只能维持半个小时,时间一过,他就会立马清醒过来。”
白乐央还是沉默不语,因为夏禾说的这些她都已经不在乎了,她现在只希望张灵玉健健康康醒转过来,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
夏禾抬头望了望天,眼尾有一滴泪水滑过鬓角,被她不着痕迹抬手拭去。
“全性大闹龙虎山害死了田晋中,老天师下山对全性众人大开杀戒,我和沈冲四处逃窜,后来我们以你的性命为要挟,迫使张灵玉下山帮助我们脱险,他才因此被逐出师门的。
那时,我甚至天真的以为只要把他拉下神坛,和全性两个字绑在一起,时间一长他就会接受我………呵呵,真挺可笑的………”
夏禾说罢,目光也随着白乐央望向远处的夕阳,这时的夕阳已经被大楼完全遮盖住了,只剩下绚烂的橘色余晖。
过了许久,她才站起身离开,身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我从不记恨你,也真心劝你别再活得这么累了。”
夏禾没有回头,如释重负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