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柱塔。

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戴着黄金长耳兔子面具的人员一个个或停住，或起身，安静得鞠躬，等星野晴走出许久才直起身体，继续做原本的事。

星野晴畅通无阻得通过一层层门禁，到达御柱塔的顶层的办公室。

办公室空无一人。

很快进来了一个戴着黄金兔子面具的老者，沉默得倒上茶水又退下了。

中原中也看了一路，忍不住说：“奇怪的一群人。”

“cosplay 。”

中原中也疑惑：“什么？”

津岛修治：“角色扮演。”

中原中也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变态？”

星野晴乐呵呵：“哈哈，不至于，只能说明第二王权者没有表面上正经吧。”

国长路大觉刚进门就听到她这不像样的话。

“晴，兔子面具是你选的，你别忘了。”

星野晴连头都没回：“我是送给了你，没有让你在部下那发扬光大吧。”

国长路大觉在她对面坐下，仔细打量了下她的样子，唏嘘：“十年没见，你还真是什么都没变啊，声音、外貌、连性格也是。”

“你倒是又老了一点。”

“我已经九十五岁了，已经老的不能再老了。”

国长路大觉的视线扫过津岛修治，最后停留在中原中也的身上：“这就是擂钵街的新生基点？”

“是啊，眼熟吧。”

国长路大觉无奈：“……晴，横滨的异能实验我不知情。”

星野晴放下茶杯，抬眼。

“横滨的异能实验你不知情，御槌高志人为操纵石板你也不知情，上层和总监部狼狈为奸你也不知情。大觉，你这个第二王权者是被你一手创立的非时院给架空了吗？”

国长路大觉露出了苦笑：“……十年不见，一来就质问我吗？”

星野晴也知道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正是因为结果存在，所以才会有因。

国长路大觉的不知情，不如说是“未来”必须发生所以他不知情。

就像她注定的结局，一路推着她救咒术界，去救赤王，一路推着她走到这里。

星野晴不再多想，她看着眼前已经须发银白的老者，缓和了语气：“你选了一条很难走的路，大觉，你当初要是和威兹曼一样……”

“我当初要是和威兹曼一样……”

国长路大觉掂量着这句话，然后平淡笑了：“这些年来，我做了那么多，在你心里竟然比不上什么都没做的威兹曼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国长路大觉垂下眼：“……我不是威兹曼。威兹曼避世不出，完全抛弃了当年研究石板的初心，我必须要担起能力者的责任。”

“……能力者的责任，这个话题，几十年年前你就强调过，如今更没必要谈了。”

国长路大觉像被戳到痛点，提着的姿态一下就颓下来：“那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星野晴卡了一下：“……额，这次有点复杂。”

“基点出世？”

“没有，是我……过两天可能会去火烧国会。”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国长路大觉无奈：“为什么要烧掉国会大厦？”

星野晴的语气更虚弱了：“……为了逼迫你换掉上面那几个老头子。”

国长路大觉生生气笑了：“所以你今天是过来给我犯罪预告的是吗。”

“……”

救命啊。

星野晴好心虚。

她嘀嘀咕咕：“都说了好复杂了，但我真的没有想坑你，我哪知道他们这么疯的，我担心我再不来看看你，你迟早被那两个臭小子轰没了，毕竟你都一把老骨头了，尊都打不过，别说悟和杰了。”

国长路大觉皱起眉头：“尊……周防尊？你怎么又和第三王权者牵扯上了。”

问的好。

星野晴也不想的。

星野晴只想躺平。

津岛修治听了一圈，开始帮自家老师说话了，他言简意赅：“咒术界不改革，咒灵独大就会导致其他小世界崩掉，老师为了改革咒术界，和夏油杰达成合作，老师安排了夏油杰与上层联络，结果夏油杰中途知道上层只是你的部下，他想一步到位，逼你直接换掉上层。但他知道只凭自己是做不到的，所以把周防尊拉入局，想以王权者辖制王权者，就是这样。”

国长路大觉问：“周防尊为什么会同意。”

王权者向来界限分明，虽然王权者没有实际去排位，但毫无疑问黄金之王的综合实力位于其他王权者之上。

以下越上。

周防尊为什么会同意。

津岛修治：“老师答应救他的命。”

国长路大觉觉得荒谬无比：“……晴？王权者的世界你答应过我不再插手的！”

津岛修治也讶异，星野晴从来没提过。

“老师？”

星野晴把自己缩到最小，她弱弱回话：“我是为了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不至于孤苦伶仃得长大啊。”

她又道歉：“大觉，对不起嘛。”

她道歉倒是干脆。

就是话里实在没什么歉意。

心虚的成分反而更重。

但也够让国长路大觉心软了，他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疲惫，道：“……你和我说一声，换就换了，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

星野晴骤然一怔。

“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的判断，迦具都、擂钵街、我有去制止过吗？”

星野晴手指蜷缩，软下声音：“大觉，我这次本来不想麻烦你的。”

“麻烦？你心里已经和我生疏至此了吗？”

“我……”

星野晴停下了刚说出口的话，头也垂下来。

再怎么解释也苍白无力。

更何况国长路大觉说的没错。

看着她这个样子，国长路大觉撇开视线：“除了这个事还有别的吗。”

星野晴抿了抿唇：“新的上层确定后，我希望能够撤销对总监部和咒术法则的官方许可，参照scepter4的形式，以官方的名义建立咒术分部，打破御三家的世袭垄断，搭建公平公正的咒术师体系。”

“换人、撤销对总监部的官方许可，这些我都可以同意，这最多是放弃对咒术界的管辖权。”

国长路大觉冷静说明：“如果按照你说的这样去做，我们就是在和咒术界打对台，一旦御三家联合起来反抗，或者单纯地不作为，当前的咒术体制就会瘫痪，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这些我会解决。”星野晴：“我保证会让你看到成果。”

国长路大觉看她半晌，像是默认一般说：“还有其他的吗？”

“擂钵街重建工作的财务负责人贪腐渎职，挪用了近二十个亿的财政资金，我想换一个人接任他的工作。”

“津岛文治，可以吗？”

星野晴：“我并没有想要他，你信任的都可以。”

这话不假，星野晴从来没想过让当选众议院议员不久的津岛文治来担任这么重要的岗位。

“信任……”

国长路大觉静了片刻，再开口的声音迷茫不已：“我已经看不清我信任的人了，晴。”

“我信任御槌高志，结果他野心勃勃，一心想用人力造神，我信任上层，结果他们中饱私囊，利用咒术界满足私欲，不断粉饰太平。我亲点的横滨财务部长，你和我说他贪腐渎职，挪用救灾资金。”

“我可能是命数快尽了，近两年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了，我一手栽培的亲信、学生、子辈……一个个违背了我把石板带回来的初衷，上下勾结，沆瀣一气，快把我的理想国蛀空了。”

星野晴心脏陡然一紧，她下意识喊了声：“大觉……”

国长路大觉的眼神柔和到哀伤。

“我现在只相信你了，晴。”

他又想起来：“哦，还有威兹曼，那个胆小鬼，在天上挂了那么久，空长年龄，不知世事，就算下来了也没什么意义了。”

“就按你说的来吧，晴，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等我要死了，你再选个放心的人来接任我吧。”

国长路大觉近乎叹息。

“我辛苦守了那么多年的非时院……”

“到时就拜托你了。”

*

中原中也犹犹豫豫：“……太宰。”

津岛修治：“说。”

“从御柱塔回来后老师都没怎么说话，晚餐也没吃，你也一直不说话。”

津岛修治放空一会儿，转头：“喂，中也，你觉得你能活到多少岁。”

“为什么问这个。”

“你觉得自己能活到黄金之王那个年纪吗。”

“大概不能吧。”

“我应该也不能。”津岛修治：“万一我死得很早怎么办。”

中原中也连忙：“呸呸呸，老师才不会让你死的。”

“就算不死，那我能不老吗？”津岛修治仰头想了想：“五十年后，我们已经是老头子了，但是老师还是现在的样子，都不会抱我们了。”

中原中也一听也很沮丧：“……那怎么办。”

“……不知道。”津岛修治很焦躁：“啊，好嫉妒压切先生。”

一旁的压切长谷部挑了下眉：“姬君可从来没有抱过我。”

中原中也一愣：“从来没有吗？”

压切长谷部实话实说：“……我还是一把剑的时候抱过，有了灵体后就一直赶我走了，第一次遇到太宰的时候，姬君还说如果我敢杀了太宰，就没必要呆在她身边了。”

中原中也大吃一惊。

“……真的？”

压切长谷部点点头。

“所以该嫉妒的是我才对。”

中原中也和津岛修治互相对视，两个小孩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然后又把视线一起移向压切长谷部。

明显是想让他多说点什么。

压切长谷部真的没想到自己还有哄孩子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国长路大觉年轻时候还是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