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啾啾忘了件事,否管鸟鸣声纯不纯正,人是听不懂鸟语的,就算是天帝也一样。
辨别不出真假,自然一律当假。
“你在这做什么,”周君衍手负身后。
虞啾啾去哪从不空手,于是指向窗台上的丹药:“君、君衍师兄,我听闻你受伤了,来送药。”
君衍悄然掐诀的手指微顿,眸光从培元丹划过,落在虞啾啾那张烛火间,白净陌生的面容,“你我非亲非故,送什么药。”
虞啾啾睫毛簌簌。
有道理,既如此,虞啾啾仰起脸,义正言辞道:“听闻君衍师兄在雷泽,是为了救落入魔族手中的姬师姐才身受重伤,我是为此来道谢的。”
映璇?
君衍将虞啾啾从上到下打量了番,“你是谁,与她有何关系。”
虞啾啾对天帝有敬畏,却不怕。故而君衍细问时,她捏了捏拳,在玉灵目瞪口呆中,坦言道:“我是虞九九,一个仰慕姬师姐的弟子,过几日就要拜入昆玉仙门,加入白云峰,成为姬师姐的......师弟!这次多亏了君衍师兄,否则姬师姐就要被魔族抓走了,我很感激。”
玉灵:......小主人疯了。
任务是棒打鸳鸯,从君衍手中抢走姬映璇不错,可是,在天帝面前如此坦诚,何尝不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几个肥胆啊!
“天帝只是脾气好,不是没脾气。”它小声提醒。
虞啾啾嘀咕:“我知道。”
她没办法,总得找个理由转移注意,不然她一副男儿模样,深夜在窗外窥探凝望,被当作小变态怎么办。
而涉及未来天后,就简单了,她作为姬映璇的‘爱慕者’,此举合情合理,就是胆大了些。
果不其然,君衍没有太多怀疑,只是眸光深了些。
半晌,他道:“知道了。”
见周君衍没有动怒,虞啾啾眨了眨眼,果然天帝像族爷爷说的那样,温润随和。
情敌都跳到眼前蹦跶了,也不恼怒。
“你看,君衍天帝就是很好呀,”她对玉灵道。
玉灵:“也许是小主人看起来没有半点威胁力。”
虞啾啾哼哼唧唧不想承认。
“培元丹价值不菲,”君衍取下放在窗台角落的丹药盒,“映璇也受伤了,与其谢我,不如亲自交给她,”
虞啾啾没想到,天帝如此大度,还鼓励情敌去和姬映璇见面。
这事虞啾啾不是没想过,可是,“姬师姐在莲花清池养伤,清池是禁地,我偷偷遛去会受罚的。”
话音落下,虞啾啾还想说几句烦恼,诸如她和姬映璇还不熟。
没曾想,尚未继续下文,面前少年笑了。
发现天帝笑了,虞啾啾睁圆了眼,错愕地站在原地,对着突如其来的笑不知所措。
君衍则注视着她呆楞的模样,笑过后,道:“原来你知道擅闯禁地会受罚,那你以为,你现在算不算擅闯,会不会受罚。”
虞啾啾一噎。
当然算。
单论君衍天帝的重要性,私自遛到他的屋外,在昆玉,比闯入清池还要严重。
“门规知道吗,”
门内弟子戒鞭百下,禁足十五日以儆效尤,门外人士,一缕视作心怀不轨的邪魔歪道,关入疆狱受刑。
虞啾啾心底一凉,如霜打的茄子,倒退了步,“知道,但是我......”
周君衍:“嗯?”
虞啾啾一下没话说了。
君衍天帝眸色偏浅,犹如晶莹剔透的琉璃,映照着万物,亦如蕴着昭昭天理。
对上这类眸子,想要插科打诨地求饶,逃脱应有的惩戒,像是天方夜谭。
虞啾啾腮帮微鼓了鼓,埋头看着在身前握紧的两只手。
风吹过,探到窗边的桃枝簌簌,一朵花砸在她头上,脑袋埋得更低了。
她没想过,会被天帝揭举受罚。
啾呜。
“君衍师兄,”一阵脚步声在门边响起,
虞啾啾抖了一抖,表情微僵。
她眨着乌亮的眼珠,还想挣扎下,又不知该如何,最后蔫蔫地歪头瞅了眼君衍天帝。
正巧对上似笑非笑的眸子。
“走吧,”他忽而道。
虞啾啾一愣,君衍摩挲着丹药盒,在那人赶来前放在了她手中,眉眼浅笑,“下次莫犯了,知道吗。”
“君衍师兄,你怎么在这,”一人端着药,环顾四下。
“方才在与谁说话。”
周君衍独自站在树下,看着风中轻晃的枝头,琢磨道:“一只会啾啾叫的......小山雀,”
话落,他掩嘴低咳,指间沾了些血。
那人脸色瞬变,“少主!”
周君衍白底金丝的袖袍拂动,轻摆了摆手。
“无碍,旧疾罢了。”
*
离开白云峰后,劫后余生的虞啾啾,长松口气。
她回头看向月照云峰。
须臾,哼着小曲走了。
九重天上的君衍天帝虽性情好,却是不怒自威,否则何以掌管三界。
而方才,竟然对她笑了。
要是族爷爷知道,一定激动坏了。
虞啾啾此刻若是小肥啾,定要骄傲地仰起脑袋。
“一定要和天帝做对吗,”虞啾啾走在青石路上,“我还是想和天帝做朋友。”
万年后,这可是能光宗耀祖的,凋零的凤族也能受到庇护。
族爷爷那么敬仰天帝,也定会无比欢喜。
“可以呀,”玉灵不假思索,“小主人的任务,只是拆散天帝和姬映璇罢了。”
虞啾啾感觉听了句废话。
她把天帝喜欢的姑娘抢了,君衍天帝还能心无芥蒂与她为友么。
话说回来,若是天帝知道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要抢他青梅竹马的小女友,不知心里是何感想。
......唉。
虞啾啾心中感叹,嘴里继续哼着欢快小曲,直到青石路边一丛丛树梢后,发出奇怪的声音。
夜已经很深了,虞啾啾停下脚步,抬手拨开一截树梢。
定晴一看。
一个拖着四肢的身影,行尸走肉般游荡在林间。
见那人不对劲,像失了魂般,虞啾啾快走追了上去,“你没、”
惨白惊惶的面孔映入眼帘,虞啾啾顿了一顿,竭力平复心情道:“你没事吧。”
那人没说话,表情诡异,腰牌上,刻着张篁两字。
虞啾啾越看张篁越觉得熟悉,蓦然想起,是那日雪地,跟在江槐羽身后的人之一。
“你是不是哪里不适,”虞啾啾询问,想施法探察,张篁却受到惊吓般退缩了步,“没事,我没事!”
话落,他逃也是似的跑了。
虞啾啾纳闷地站在原地,打了个哈欠,感受到困意,她仰头找了棵庞大的古树,化作只小肥啾飞了上去,蹲坐枝头歇息了。
次日一早,虞啾啾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快来看呀,这有只小山雀!”
“啾啾啾,它好圆润,还有条好长的尾巴。”
“绒毛好白呀,还在睡觉呢。”
......
虞啾啾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被一群鸟儿围着。
百灵鸟、喜鹊......甚至有只乌鸦。
“啾~”你们好呀。
“啾啾,”但我不是小山雀。
百灵鸟好奇地凑近:“那你是什么。”
虞啾啾:“小凤凰。”
“噗,”喜鹊忍俊不禁,“凤凰满身美丽的彩羽,哪是你这模样,你分明是小山雀。”
虞啾啾不再辩解。
她是按自己后世真身一比一变的,正因此,才会被误会。
虞啾啾自幼,外形就不像凤凰,只有掌心点大不说,还像个糯米团子。
肥啾啾的,浑身绒毛蓬松柔软,活似北长尾山雀。
因而在族内受了不少嘲笑,以致于她也一度怀疑,自己不是小凤凰,可她体内确实有凤族真血。
尽管事实如此,她还是被受到其他小凤凰的排挤,族爷爷发现了很生气,便带她离开了梧桐山,栖息在桑海。
“寒酥,你只是血脉稀薄而已,不要理会旁人如何说。”
虞寒酥是她的大名,族爷爷很少如此唤,见他神情严肃,虞啾啾懵懂地点点头。
她真的是小凤凰。
但这些鸟儿误会笑话她,她也不会怪它们,自己知道就好了。
见枝头小肥啾不说话,喜鹊笑声渐没,以为伤害了新来的朋友,借着低头假意梳理羽毛,不好意思地致歉道:“其实不是神鸟彩羽也很好,你的绒毛有灰有白,看起来很可爱。”
“啾。”没关系。
昆玉仙家之地,很少有鸟儿能攀上高峰,一群鸟鹊围着新来的啾啾,兴奋地叽喳好一会儿,宛如嗑瓜子的八卦人士,说着近来看到的趣事。
“这会处刑台上,有人在受罚挨打呢!”
“你是说那个劳什子少主,”甚少说话的乌鸦,呸道,“活该!打死他!”
虞啾啾:“哪个少主。”
百灵鸟:“好像姓江。”
怀疑是江槐羽,虞啾啾告别了新结识的朋友,飞离林间恢复了人形。
她赶到时,鞭挞已经结束,处刑台却正是热闹时候。
一群仙门弟子表情各异,多是抿唇憋笑,幸灾乐祸又碍于什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从处刑台下来,一瘸一拐被搀扶着走的人影,边疼的龇牙咧嘴,边指桑骂槐地咒骂侍从:“好你们这俩狗东西,没个轻重!落到我手上,我弄死你们!”
台上手持戒鞭的两名仙师,脸色难看,互相对视了眼。
他们打的是江桀,槐江少主,以这玩意的恶性,后面免不了要给他们好果子吃。
可处罚令是白仙尊亲自下的,谁敢违抗,何况雷泽之祸,江桀最终害得不是别人,是周君衍。
江桀仗着槐江山,再狂再傲也知道分寸。
也是他这次会老实受刑的缘故。
受刑归受刑,这笔帐,江桀不敢跟周君衍和白焱仙尊算,也没能力和魔族算,只有另寻出气筒。
他们两人就是了。
两位仙师看出彼此眼神中的忧愁,果不其然,没等完全走下台,骂骂咧咧的江桀就眼神阴狠地回过头。
意思不言而喻。
两仙师头疼不已,莫说他们,白焱仙尊处罚令都已经手下留情了,换个人,哪会挨百鞭就够了,废掉灵力逐出昆玉都是简单的。
江桀虽在台上挨了疼,下去吃几枚丹药就能缓过来了。
但看情形,他要不依不饶了。
两人虽贵为仙师,素来得弟子们敬重,但以江桀的身份,对付他们轻而易举。
“怎么办,老弟,”其中一个愁的皱起眉。
另个手持戒鞭的仙师,目光瞥了眼台下,“好了仁兄,你不早有打算吗。”
皱眉的仙师茫然道:“什么打算,”
持鞭仙师挑眉,笑而不言。
特意把住在溪竹峰的那些人都叫来,美曰其名,让他们引以为戒,实在看中里面一人,特意让其在江桀身前露面,好代替他们,成为出气筒。
“仁兄智慧无边,”
能在昆玉仙门当几百年仙师的,谁不是人精。
见已挑明,方才一脸愁苦的仙师,也不装了。
两人看向其中一个人群里,模样犹如出类拔萃的薛寂,露出心照不宣的笑。
“你们虽尚未入仙门,却也要引以为戒,切莫逞一时之快,酿下恶果,明白吗,”台上仙师,正义凛然地教训道。
“是——!”一群渴望拜入仙门的年轻面容,激动回应。
吞下丹药缓了口气的江桀,本就心情不悦,闻声暴躁到极点,他阴沉沉地盯着那群人,正要摔瓶大骂。
目光一顿。
江桀歪头盯着一个沉默的少年,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少主,没错,”身旁侍从连忙道,“就是归墟仙主那私生子,周阎野,你这几日不在,他来昆玉拜师了!”
蛤?
江桀像是听到极好笑的事,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之际,江桀脸色骤变,起身“砰”地摔碎丹药瓶,破口大骂。
“我说他妈的,怎么会这么倒霉遇到修罗王,害得君衍兄受伤,原来是你这瘟神来了,谁准你来昆玉的!你个苍尘寰来的凡种也配!”
众人不知他在骂谁,直到江桀抬手一指,冷笑道:“别装死啊,周阎野。”
众人望去,看到眉眼淡漠的薛寂。
发现不是江槐羽受刑,本准备离开的虞啾啾停下脚步,拧起了眉。
她看向薛寂。
几日不见,不知为何,少年脸色比之前还差,垂在身侧的手半握着,唇瓣没有半点血色。
他像受了某种强烈的反噬,此刻勉强撑着没有倒下。
听到江桀的谩骂,他没有理会,只淡淡地抬了下眼。
眸子漆黑。
这幕落在江桀眼中,却是十足的轻蔑。
当然在这位槐江少主眼里,但凡不吓得屁滚尿流,跪在他脚边,磕头供他哄笑踩上两脚,都是蔑视了。
“你找死!”
江桀因周君衍当众挨了打,丢了面,正火着呢。
他心道:我动不了周君衍,还不能收拾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周阎野么。
“少主小心伤。”
侍从搀扶,被一掌推开,江桀直接召来法器打魂鞭,要报此仇。
溪竹峰众人见他来势汹汹,均吓得退去,瞬间让出一条直朝薛寂而去的道来。
虞啾啾看出那打魂鞭不俗,一鞭下去,恐怕要比戒鞭还要疼上百倍。
以薛寂现在的情形,被打死都有可能。
不对,
她在想什么。
虞啾啾摇了摇头,露出无言的笑。
他可是薛寂,未来生杀夺予的魔神,虽然现在看着很好欺负,但怎么可能真被人欺......凌。
“啪!”一声。
虞啾啾努力安慰的笑凝住。
江桀扬鞭劈下,那一猛鞭,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的少年,结结实实地挨了。
江桀没有打人不打脸的好习惯。
殷红鲜血,顷刻从薛寂眉骨溢出,染红了黑眸和大半张脸。
虞啾啾心脏随着那鞭声落颤,望着这幕,脑海一片空白,回过神,薛寂已被抽打在地。
他乌发低垂,可怖的血红鞭痕,自原本好看的左脸一路蔓延到胸膛。
虞啾啾眸瞳微颤了颤。
“噗,”江桀看到好玩的东西一样,大笑起来,“一鞭就要死了的模样,别呀,我都不敢下手了,要是真死了......”
江桀扯起一抹嘲弄的笑:“我也算为民除害了。”
他阴测测地看向薛寂。
薛寂与君衍并不相像,可到底同父,某些时候和角度能有微末的相似。
这会满脸是血,模糊了他原本狭长凌厉的黑眸。
低垂时,倒显露出一点与周君衍类似的俊朗轮廓。
江桀恨的牙痒痒,想像着眼前的周阎野就是众星捧月的周君衍,要把自幼的不甘与嫉妒宣泄出来。
他右手转动,又打算一鞭劈下。
虞啾啾微微睁大了眼,脚下一动。
闪身到来的江槐羽,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稀罕好笑道:“潮月,你不会是想给薛寂出头吧,你管他作甚。江桀正在气头上,让江桀闹就是了,否则指不定又要闯什么祸。”
江槐羽虽不喜欢江桀做派,但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虞啾啾嘴唇颤了下,余光看到江桀卯足力气,朝薛寂打去,她想拨开江槐羽的手。
这时,一道身影从后方掠过。
那人与江槐羽来自同一方向,御着剑,正好撞上扬鞭的江桀,直接将人撞得底朝天,倒地疼的惨叫了声。
突如其来的变故,场内一片寂静。
与此同时,数道流光落在江槐羽身后,一群常年跟着江槐羽的跟班们,望着御剑失控撞上江桀的张篁,目瞪口呆。
完了!
这不找死吗!!
张篁从地上爬起来,看清撞到的是谁,脸色煞白。这几日的浑浑噩噩一下醒了,他惊恐的瞪大眼睛,颤抖地求饶道:“桀少主饶命,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桀摔了个狗吃屎,听到周围没憋住的笑声,来不及暴怒,好不容易缓和的鞭伤,再次裂开。
他疼的肝脏俱裂,被扶起来后,发疯了般使劲踢踹张篁。
“你他妈故意的吧!找死啊!”
一边踹,他一边用打魂鞭抽。眨眼的功夫,张篁被打的浑身没一块好肉。
远处的江槐羽,不悦地皱起了眉。
张篁好歹整日跟着他,被江桀打死的话,算什么事。
别的不说,传出去多丢面。
“差不多得了。”江槐羽出声。
江桀扬鞭的手一停,他与江槐羽关系匪浅,倒也算忌惮,知道张篁是对方的狗腿子,便踩在脸上碾了碾。
“知道了,我只是小惩大诫罢了。”
话落,他瞥了眼薛寂,没有多余的力气,便弃鞭懒洋洋道:“算你好运,周家野种,下次见了我跪着走知道吗。”
薛寂眉骨还在淌血,一滴一滴,染红了低垂的鸦睫。
江桀带人离去,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有的犹豫不决地看向不知死活的张篁,欲上前察看,被劝住,“不要命啦!小心得罪了桀少主!”
“怎么回事,”台上两位仙师,后知后觉般看过来,呵斥道:“你们在闹什么,还不散去,”
众人顿时一哄而散。
江槐羽没好气地睨了眼张篁,转头拉住虞啾啾:“别理这些人,我们走。”
虞啾啾站着没动,她远远看着薛寂抬袖擦了擦脸上血寂,默默站起身,在她以为少年要离开的时候。
薛寂走到张篁身前,伸去手。
虞啾啾睁大了眼,面露错愕之色。
意识不清的张篁,被打得皮开肉绽,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没有半点力气,他全身疼的发抖,惊慌绝望间,视线中多了一只清瘦修长的手掌。
愣了愣,他顺着那手望去,
待看清是谁,张篁难以置信地张大嘴。
薛寂......
他前几日才在雪地,嘲笑过薛寂,还踩碎了他想要拾起的灵草。
意识到少年想拉他起来,张篁不可置信,随后涨红脸,整个人羞愧悔恨到了极点。
“对、对不起......”
薛寂猩红的眉角微动,似乎颇感意外,随后他淡漠的眼底闪过浅浅的笑,说不清是嘲弄还是其他。
“没关系。”
少年嗓音沙哑而温和,将人扶了起来。
虞啾啾怔怔看着这幕。
她从未想到,乌泱泱的人群,最后对张篁施以援手的,会是薛寂。
他不是天底下最薄凉暴戾的魔头吗......
潮水散去,竟是那个自己也受了伤的少年,起了怜悯之意,付出了行动。
虞啾啾对‘薛寂’两字的认知,在这刻,与过往产生了一丝丝脱离。
也因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
江桀仗势欺人,薛寂纯属无妄之灾,而她明知道这些,却迟迟未出手相救,诸多犹豫,何尝不是在冷眼旁观......
意识到这点,虞啾啾无比低落,卷翘睫毛轻轻抖着。
薛寂扶完人,侧身一瞧,望见虞啾啾颤动的长睫,低头不敢看他的闪躲目光。
他眼角敛了敛,蒙了层血色的视线,划过她紧咬的唇瓣,察觉到那周身弥散的难过与歉意。
薛寂神色微妙。
半晌,他低“嗤”了声。
这样内省的软包子,怎么在碧穹天活下来的,竟然还没人把她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