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几个山匪打扮的人狼狈地从破败的客栈里跑了出来，像是有什么猛兽在后面追赶一样。

其中有个人也不知是雪滑还是害怕，左脚踩右脚向前扑去，以一个双腿跪地的姿势滑出去老远，又好像被什么挡住一样弹了回去，整个人仰躺在地上被摔的七荤八素。

“哎哟！谁啊不长眼睛！？”

刚才还害怕的不得了的山匪被这么一摔脸上有些挂不住，睁开昏花的眼睛看向前方，见是一个小姑娘挡在那里，心中恼火至极，他揉着后脑勺一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手指就要摸向腰间的大刀。

“你这贼人还不快滚！小心再吃爷爷我的霹雳子！”身后一声呵斥传来，吓的山匪一个哆嗦，也不管眼前刚刚还想教训的人，直接换了个方向跑去，鬼撵似的不到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

这厢雷无桀拍了拍手满意的勾起嘴角，随后拿起自己的剑匣就要往外走，没走几步，他就被客栈老板拦住了。

“有道是大恩不言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些都是应该的！不用太客气了，我还急着赶路，还望后会有期！”雷无桀嘿嘿一笑，以为老板是想感谢自己，善意地拒绝后，他冲老板抱拳告辞，却又被拦下。

“大恩不言谢？拔刀相助？”穿着狐裘的客栈老板挑了下眉，一张俊脸沉了下来，语气中颇有咬牙切齿的感觉。

“那当然了！”雷无桀理所应当的答道：“要不是我，那帮大汉早就砸了你的店，还有刚才门口的那位姑娘，若不是我出口拦下，搞不好你们命都没有了！”

他一手指向敞开的大门处，此刻刚被‘救下’的人已经走到门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老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之间一白裙姑娘站在门口，面容虽然清灵恬静，但让人第一眼忍不住皱眉。

无他，眼前的姑娘有些诡异，她皮肤苍白面无血色，许是在冰天雪地里行动的久了，头发上花白一片，眉毛与睫毛上也结满了冰霜，她没有正常人黑褐的瞳色，本该如水的眼眸竟然没有光泽，青白的眸子无波无澜，没有焦距般飘忽在二人之间，一身白衣，乍一看像是冰天雪地里冒出来的鬼怪一般。

从头到脚不是黑就是白，阴森森的，总之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见老板皱起眉头看向身侧，雷无桀不解地跟着他看过去，这一看给他吓了一跳，怪叫一声躲在身边人的背后，一手指向门口的少女，颤着嗓子道：“鬼……大白天见鬼啦！”

刚喊完，他就觉得后脑勺一痛。

客栈老板收回手，白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上前几步对这白衣姑娘道：“姑娘，你是要在这吃饭还是住店？”

雷无桀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人对‘鬼’轻声细语，还在愣神期间，就听那‘鬼’开口说话了：“吃饭。”

声音也清清灵灵，怪好听的。

“哒哒哒。”随后便是木棍敲击在地板上的闷响。

“那你跟我来。”老板引着姑娘绕过地上的残骸，来到唯一一处免于粉身碎骨的桌子前，看了一眼还在愣神的雷无桀，他招手示意小二上前将菜谱念出声给姑娘听，自己又走回雷无桀身边向他伸出手。

“你自己看看我这店和被砸有什么区别？一百两。”

雷无桀挠了挠头，有点愧疚于之前自己对一个眼盲的姑娘大喊大叫，一听这话瞬间从那姑娘的身上挪开目光，大惊道：“我没钱！再怎么说我也是救了你们的命！”

“我需要你来救？”老板咬牙切齿冷哼一声，随即长袖一挥，客栈的门窗无风自动地合上。

“这功夫……”雷无桀傻了眼，想不到这老板人不可貌相看着文文弱弱的却能做到隔空控物的本事，可见其内力之强大，是个江湖高手！

“一百两。”

“我真没钱！”雷无桀面色尴尬，眼看着自己面前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凤眸微眯，眼中似有冰凌闪动，他连忙改口：“但…但我马上就有钱！我要去一个地方，到了马上就有钱拿。”

“什么地方？”

“雪月城。”

深邃的目光从上到下将雷无桀扫了一遍，直看的他心生寒意后退两步，但见这老板淡淡道：“可以，我得跟你一起去。”

这边客栈老板正在说如何讨债的事，那边的白衣少女垂眸静坐，身上的霜雪因进到室内融化成水，卷翘睫毛上的水珠迟迟不肯滴落，她似乎听到了什么，眼睫微颤，水珠滴落在苍白的手背上，激起一片冰凉。

“梅花肉和阳春面来咯！”伙计将食物摆放在桌子上，食物的香气勾的雷无桀下意识地吞咽口水，心说这店里的梅花肉真的好香，等以后有钱了一定来尝一尝。

等二人商量好，雷无桀转身就要向外走，又被老板拦住，“怎么了？不走吗？”

“走，当然走了，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这里还有客人。”

雷无桀这才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姑娘，不过这姑娘貌似眼睛不太好，想到刚刚自己指着人家叫鬼，他挠了挠头略有些尴尬，走到正在用食的姑娘面前做了一个武礼，“刚才在下对姑娘出言不逊，特来道歉。”

白衣姑娘默不作声，只专注的吃自己的东西，这边雷无桀没有得到回应也不恼火还是摆着姿势一动不动。

穿着狐裘的老板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继续倚在窗边看他的雪景。

一时间，客栈里除了收拾东西的声音倒是没有人再说话，只有偶尔桌上传来碗筷相碰的清脆声响。

待少女吃完，从随身的袖袋里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嘴，这才缓缓道：“无妨，公子的歉意我收下了。”

雷无桀这才垂下有些发麻的双臂，嘿嘿一笑。

“刚刚无意间听你们说要去雪月城，正巧我与族人失散，到我们的目的地也是雪月城，不过我一个瞎子看不清，走了许久才找到这里，正打算问问路，不知二位能否载我一程？”

雷无桀啊了一声，看了眼外面茫茫白雪，据伙计说这里方圆几里没有其他人家，想她孤身一人又有眼病，又是个小姑娘，就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对此另外一个同行之人也没有异议，于是三人片刻后一起出发，客栈老板与店里伙计交代完事情便走出房门，他望着皑皑白雪，缓缓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随风消失不见，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夜色将至，大雪纷飞，不适合继续前行。

一处破财的寺庙前，雷无桀率先下马，他一脸惊喜，向后头二人喊道：“这里有个寺庙，看来咱们晚上有着落了！”

萧瑟一脸的生无可恋，长叹一声：“总算找到一处地方。”一边伸手将马上的少女扶下来，“戚姑娘，慢些。”

三人在路上就互通了名字，雪落山庄的客栈老板名为萧瑟，而那位盲眼姑娘唤作戚如霜，路上雷无桀自来熟地调侃这二人的名字听着就很搭配，都给人一种冰冷冷的感觉。

但他得到的只有萧瑟的一个白眼和戚如霜的微笑无视。

因着这萧瑟只有两匹神骏却没有车厢，加上三人之中有一个眼睛不太方便的姑娘，雷无桀让戚如霜选一个人带她。

许是因为雷无桀聒噪或是还记着他指着自己叫鬼这事，戚如霜二话不说选了对她比较客气的萧瑟，萧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不过二人一人在前面骑马一人在后面隔了些空间坐着，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