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红衣少年,我记得他是雷门弟子,叫雷无桀来着。”王昭默默地饮了口茶,淡淡道,“据说,他是雷轰的弟子。若真是如此,那他应该是我家雷姨娘的师侄。”
“那,那个和尚呢?”
在看向他的时候,王曦心中不由得恍惚。
她的母亲宁平长公主性子恬淡,喜好礼佛,以往在天启城的时候,她也没少带着王曦去白马寺上香,有时耽搁的晚了,还会在寺中小住。那时候她跟随母亲在寺中生活,没少与里面的和尚打交道,但那里面的和尚大多都是面露和善,身上满是正气。面容如此妖冶、如此俊秀的和尚,她生平还是头一次见到。
王昭抬眸,顺着王曦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无心一身白衣,宛如天上的谪仙,即便坐在如此朴素的客栈中,他也依旧如同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显得颇有几分格格不入。
“你说无心啊。他说他是忘忧大师的弟子,叫无心。”
说罢,王昭又抬眸看向那头的白袍僧人,总觉得他那张面孔有些似曾相识。
她觉得,无心似乎又不该只是忘忧大师的弟子这么简单,应该和她身边的某个人有切不开的关系。
只是眼下她望着那张似曾相识又有些陌生的面孔,她又想不起来这个与他有关联的人究竟是谁。
“堂姊,你看什么呢?”
王昭闻言,收回目光,叹道,“没什么。一会儿吃完饭,你先回房收拾行李,跟着扶苍去雪月城,等事情了了,我再去雪月城找你。”
“好。”
……
“奇怪了,于师虽然不大,但与北离之间也有通商,来往的客商虽不说络绎不绝,但也不至于如此景象啊。莫不是于师出了什么大变故?”
那是一条极为幽静的羊肠小道上,无心走在最前头,望着满目荒凉的道路,心中未免疑窦丛生。
“是啊,咱们都走了大半日了,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怎么回事啊?”雷无桀傻乎乎的环顾着四周,“也没听说有什么变故啊,会不会是官道改道了?”
萧瑟闻言,没好气的抬手拍了下雷无桀的头,“你个小夯货,你当官道是河道啊,说改就改。”
王昭落在最后头,抬眸望着高悬在天边的日光,不由发出叹息。
随着天气日渐暖和,她早已将身上的狐裘脱下,令扶苍带走,现下她身上穿的,不过是寻常的灯笼袖粉色长衫。
她年少时虽长在草原,但也曾跟着祖父母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北漠与北离虽不是一个方向,但西域她也不是没去过,那里地处西北,常年黄沙蔓延,虽能看到绿色,可在那里能种活的树木并不多,最常见的就是白杨和橡树,像这树林里能在中原看见的树木西域实在太少,像于师这样深处荒漠深处的地方更是没有。
看得出来,这里应该已经在北离边境的附近了。
自从那日离开玉门关之后,一行四人便在原地上兜兜转转的晃了大半个月,等到好不容易走出了那里,可如今又迷路了。
要不然,以他们的脚程,现在早到西域边境了。
雷无桀就走在她前头几步远的地方,听见她叹气,忍不住回头问她,“阿昭姑娘,你叹什么气啊?”
“咱们迷路了。”
“那我去探路。”
雷无桀撂下这话,不等王昭反应,便已经跑到前头的枯树前,正跃跃欲试的跳上去,王昭实在无法,便只得停下,随意的寻了个大石头坐下。
萧瑟沉默的看了王昭半晌,知道她许是累着了,便上前将身上随身带着的装水的竹筒递给她,期间还不忘问无心,“小昭是大家闺秀,很少出远门,她不认识路也就罢了。和尚,你该不会也不认识路吧?”
“我看过地图啊,这附近的路只有于师官道这一条,跟着路走,又怎么会迷路呢?”
萧瑟望着王昭满脸疲色的样子,气得想打人。
王昭自从来到北离之后虽然一直被养在宫中,但她从来就不是个娇气的,以前她跟着她三叔父习武的时候也吃过不少的苦,但最后她不也是照样咬牙坚持下来了。她自小被帝后和太夫人娇宠着长大,这段时间她跟着他们这几个大男人兜兜转转的走了这么久,天天吃不好也睡不好,但也从来没有叫过一句苦。
可她越是这样一言不发的坚持,萧瑟就越觉得心疼。
“这哪里是官道?分明就是被人踩出来的野路,地图上怎会有标记?这就是你带的路?就这样,你还好意思拉着小昭跟你一块儿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无心闻言,不由一愣。
搞半天他对自己满腔怒气是因为王昭啊。
本来这件事的确与她没什么关系,要不是他们偶然间遇上了,无心也不会拉上她。
“问世之,不参涅槃堂里禅者,难乎莫不磋路矣。”
“少拽文了你。凡夫失其所欲之路,而妄行之,则为迷。”
“……”
王昭现在只求他俩能当自己不存在。她要是能像雷无桀那样多好?听不懂直接走人。可惜她偏偏听懂了。
一个说对方心急,一个说对方像苍蝇,都拐着弯儿的阴阳怪气呢。
“萧瑟,无心,阿昭姑娘,前面有个客栈!”说话间,雷无桀已经不知何时上了树,正望着前头那早已荒废的不像样子的屋舍朝着他们扬声大喊,“咱们要不要去问问?”
王昭闻言,清秀的眉宇不由得蹙了蹙,“这地方怎么会有客栈?”
而且那地方若真是客栈,应该会有人经过这里的,怎么可能他们走了这么久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怕是因为这里来的人渐渐少了,那里慢慢的也就被荒废下来。
亦或者是,有人故意引他们来这里。
雷无桀亦是不解,“我也不知道,咱们要不去看看?”
“也好。难得有这么一个落脚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还是蛮看重两个人的精神默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