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可星的边境舰港并不大，也就是马上要办拍卖会了，这才有几架飞行器在排队。
每架飞行器之间间隔很远，希泊几人排在队伍最后。
只不过过境处理得极慢，陈微末饿得都喝了一瓶营养液。
“怎么回事？他们在排查什么？”戚以然觉得不对劲，任何舰港的审查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十分钟，如果真的有问题，早就被带走单独调查了。
就算这里不归斯特拉帝国管理，也不该是这种效率。
“私人领域兴许管控更严，不然放进去危险人物就不好管了。”
沐风华早早带上了面具，也站在窗前看着前面一长队。
高耸的通行门柱降下两根短柱，在无边黑暗中并不显眼。
可陈微末还是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变化，她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发声。
在注视下，正被盘查的飞行器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巨大的火球迅速蔓延，飞行器的外壳在剧烈的撞击中四分五裂，碎片四散飞溅。
而指示牌只从查验的标识变成了“下一位”，一切尚都井然有序。
“这是查出来什么了吗？”欧治被眼前直接的禁止入内的措施震惊得贴在了窗户上，“都不给解释的机会直接轰啊？”
“奥克拍卖一向如此。”孟乐知冷静道，“凡是被他们判定为有意破坏的人，都会被立刻执行。”
被判定，而非事实如此。
有着严酷近乎不近人情的监管，所以那些匪夷所思的抢夺传统几乎没有发生在拍卖流程内的。
“那咱们携带的那些武器…？”欧治小心翼翼问道。
“不是武器的问题，来这的所有人都会带杀伤性武器。”戚以然接过话茬，她有所耳闻，“我听说从前有人带了和藏品相近的东西，直接被主办方全歼。因为他们不想让人影响自己商品的价值。”
“…什么玩意，还讲不讲理了？”
“人家的地盘，理自然也是人家制定的。”
除了那艘飞行器，其余人都顺利通过。他们被统一引往一家大型庄园入住。
一进房间，沐风华就拿出检测器，把他们几个人住的地方彻底扫描一遍——确认没有窃听、监视和其他任何有可能泄露他们消息的设备。
“安全。他们真是又谨慎又大胆。”
不怕他们闹出人命，却绝对不许干扰他们商业链的行为发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非常狂妄。
而且他们一路进来，也见不到几个活人招待，到处都是智慧程度不一的机械人。
有些其实也很难分清，到底是在程序设定下重复工作的智械，还是隐藏在显示屏后操控机器的人。
“拍卖只有明天一天，三件拍品都会出现，基因融合剂是第二个。如果被别人买走，我们见机行事，初步决定在拍卖场外抢夺。”
孟乐知看向沐风华：“你要时刻注意我们的飞行器，别被人做了手脚。”
如果他们拿到融合剂，却因为这种原因走不了，那才可笑。
“队长放心，临下来前我加了层防护罩，一般小动作破坏不了。”
“好，今天我们要做的就是出去打探，大约来了哪些人。大家都戴着面具，能探听到他们的目标物最好，打听不到也不要暴露自己。”
戚以然、戚以轩自信收到。就剩一个忍住愁眉苦脸的陈微末。
拍卖会定的臭规矩，要求所有人自入境起就着礼服、戴面具，一整身完全不适合战斗，繁琐复杂，她走道都觉得受限。
她竟然还要出去社交。
她戴上面具，深吸一口气，跟着戚家姐妹出去。
“陈微末行吗？”等这三人走远，欧治才悄悄问了一句。
“在来的路上看《如何进行高情商对话》恶补的人，你觉得能行吗？”沐风华毫不留情面地拆穿，但至少没当着陈微末的面。
“以然以轩在，不会出乱子。”孟乐知理了理衣服，也准备出门，“只会打架在联邦过不了太久，看她自己怎么做吧。”
欧治虽然觉得孟乐知说的有道理，但一想到陈微末打架的阵势，忍不住想替她叫屈。
在联邦过不下去就去别的地方呗！联邦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但他终究没说出来。
客人可以踏足庄园内所有待客区域，三层是住房，二层是娱乐区，一层的拍卖场也只是今日暂时不能进入。
戚以然带着陈微末去到二层的酒吧，有一小半来客都聚集在这。
陈微末不喜欢这。
同样都是酒吧，她更习惯老卓家那种，一个小木制吧台，两把破椅子。
而这里，五光十色的光影在空中交织，恨不得把纸醉金迷快来快乐几个字塞进人的脑子，整个场地沉浸在弥漫着未知和奇异气氛中。
有人觥筹交错，有人俯身暧昧，有人脚趾抓地。
陈微末向身旁的人投以求助的目光。
戚以轩如鱼得水，对着机械调酒臂打了个响指：“两杯Nebula。”
“好的，小姐。”
机械臂动作幅度不大，可十分精准，摇出两杯星云般的色彩的酒，金色光粉摇曳在玻璃杯内，在蓝紫色冰块间幽微穿梭。
陈微末看了看周围：“以然呢？”
“那边。”戚以轩抬了抬下巴，“已经聊上了。”
“…不是刚进来吗？”
“你看，那几个人虽然围坐半圈，但身体距离并不是熟人范围，客客气气有说有笑，不像是一起的。”戚以轩手把手耐心教学，“想知道别人要什么的不止我们，如果能按住局面，合作共赢最好。”
“她一个人…”陈微末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一打眼就看出来的，但她现在只看到戚以然在独自应对。
“我虽然在这边喝酒，但也一直在观察。如果觉得气氛不对劲，我会去打个岔的。”
“那我呢？”
“不能三个人的耳朵都被栓在一处了。”戚以然笑着摸上她的锁骨，“别紧张，你看这的人，哪个不是眼睛到处乱瞟，有几个真的来喝酒的？大家都一样。”
那就借她吉言，希望在场还有和自己一样，不敢跟人搭话的人。
这个和日常交流不同。
她可以为了生存主动找人说话，有目的性地跟人产生联接。但现在她背负着希泊施加给她的目的，似乎天差地别了。
戚以轩离开后，陈微末又自己喝了八杯，在刚点了第九杯酒后，有人坐在了戚以轩刚才的位置。
“这位小姐是有心事？这儿的酒净是些烈酒，虽然好看，但很容易醉的。”来人声音很好听，坐着也比陈微末高出一头。
“我喝不醉。”
“是我多事了，原来是位千杯不倒的。”他要了一杯和陈微末一样的酒，自己介绍起来，“伊尔·奥拉夫，来自托克西克王国。叫我伊尔就好，我的朋友们都这么叫我。”
“陈微末。”
伊尔好像没察觉到她的冷漠一样，笑道：“你是斯科特联邦的人吧？”
陈微末这才转头认真瞧他。
“我可不是调查你了。”伊尔连忙解释，“你的身形相当标准，而且行动自然，奥克拍卖从不允许斯特拉帝国的人参与，那你应该就是和斯特拉亲缘最近的斯科特联邦的人。”
他在说什么鬼东西？
陈微末顺着他的手的方向，看向右手边一男一女。
虽然同样是穿礼服戴面具，可他们的比例有些失调。
“星际间有那么多生物，在来往中为了看起来亲切一点，很多人会提前装扮一下，稍稍贴合东道主的形象。”伊尔解释道，“小姐你不知道吗？你们联邦人的形象还是挺受欢迎的。”
陈微末盯着伊尔的双眼：“那你原本又是什么样的？”
看不到脸，只剩一双深蓝的眼眸，如同晴朗夜空的一缕薄云，让人感受到一种纯净和宁静。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你不会在想，我是长了条尾巴还是长了个牛头马面吧？”伊尔毫不掩饰地笑出声，坐得离陈微末更近了些，“我在你们联邦的审美里，应该还算不错的。你不会讨厌的。”
“你不说最后一句也许我不会讨厌得那么快。”陈微末一口灌下第九杯酒。
“不好意思，唐突了。”伊尔没有半点歉意，“我犹豫那么久才过来，有点紧张。”
“有事？”
“当然有事啊，谁没事来这种鬼地方？”
伊尔帮陈微末点了一杯无酒精饮料，侧身推给她：“这次的拍品其实没什么意思，但是受人所托，不得不跑一趟。”
“别把自己的命跑没了。”
“不用担心我，我就是来意思意思，东西带不走也无所谓。”
“心态挺好。”
“那当然了。我可不像那边的人，非得要数字大脑，我偷听半天，他们真是势在必得。”
所以他是觉得自己也是冲着那个什么大脑来的？又或只是想单纯交换信息？
陈微末“哦”了一声。
“别那么冷静啊。我真是好心提醒。”伊尔凑近，鼻息几乎拂上了她的耳鬓，“那里面有个小伙子，可是一直在看你呢。”
陈微末想回头，却被他压住了肩膀：“现在别看了，他们那一群人都在那边呢，看着凶神恶煞的。我看着他岁数不大，也没跟周围人提你，就算有问题，也没多大事。”
伊尔的指尖似有似无地流连在陈微末的肩膀、脖子，时而近，时而远。
“一个人在外喝酒很容易让人担心，回去吧。”
当沉默降临时，两人也之间并非是尴尬。
陈微末拿走他喝了一半的酒，一仰而尽：“以前听说，动物发/ 情的时候会散发激素，不论公母都会被天性支配大脑。我觉得我这辈子应该是体会不到了，所以你也不必在这…用这种方式干扰我。”
伊尔眼睛一亮：“所以你对我还是挺有好感的吧？”
“少跟我来这套。”
情绪这种东西她并不富有，一上来就有好感的人基本不存在。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无非就是对大脑进行些控制，对别人有用，可我脑子有病，要是一生气伤着你就不好了。”
“有用就行。”伊尔眼波中含着笑意，语气更开心了，“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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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另一隅角落，欧治和沐风华心跳如鼓点般沉浸式看戏：“她挺投入啊，都喝别人的酒了。”
作者有话要说：平安夜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