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微末快速在脑子里捋了一遍。

梅辰从兰蒙星带走的数据具有数字自驱觉醒及自我更新的参考价值，因此他在自由科技内部提升得很快。

后来在奥克拍卖，他们抢到了一个数字大脑，带回到那个六十三号基地。

然后基地系统就发生了改变。

“回神！”孟乐知在陈微末眼前打了个响指。

“…那个基地的数据，有吗？”陈微末好像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很是急迫。

“有…倒是有，一个侦察兵拼死接入才保留了一点。你有什么用？”

陈微末转身打开她的设备：“想做个对比。”

娜塔莉亚曾经给过她被自由科技占据的埃律西昂主城的数据，快速突破权限的记录和那个六十三号基地的遭遇很像。

面对那一堆乱码，孟乐知比陈微末还要快地反应过来。

“这是哪里？”

“也是自由科技强占的地方。”

两人看着屏幕沉默。

陈微末头未动，拽了拽孟乐知的衣角：“那个数字大脑，是不是个人啊？”

“我一直在想他是谁。”

孟乐知几乎是肯定了这个想法。

在瑞克斯国的那段经历还时不时地在他眼前重现。诡异静谧的一整座城市让他开始私下调查起生命数字化的发展。

涉及到数据，某种程度上就变得有理可循，一条条可复制的道路反而比调查具体的人的事务要清晰容易一些。

这些进程太相似了——成为数字生命，获得了“永生”，又想在不同的城池间进行扩张。

只不过瑞克斯国的那些，所有外来的人都对他们进行了防备，至今把他们困住那一亩三分地。而自由科技凭借自己合法或暴力的合作，与星际间很多地方都产生了连结。

所以如果他们的猜想属实，那那个“人”，恐怕已经渗透到很多星球了。

而和自由科技有关的很多人才袭击问题，恐怕就是那个“人”试图占据头脑发达的人的身体。

至于为什么至今还在做这种性价比极低的事，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你们以什么理由去？联邦和自由科技还没有正面冲突吧。”陈微末问。

“顾青烈就是个合理理由。而且这次之后…说不准了。”

“那你们会不会有危险？”

“无论怎样都要去。”孟乐知表情肃穆。

当时对梅辰的尸体进行解剖，说他的脑子被进行了严格而精细的神经改造。平时看不出什么，但只要涉及到相关话题，他的大脑就像一个听话的机器一样，立刻进行自我毁灭。

这是什么样的保密事务？

而且很有可能，像梅辰这样的，还有很多。

“那我也…”

“我只是跟你说自由科技的事情，我想你需要知道。至于任务…我这次并不打算邀请先锋骑兵作为辅助。”孟乐知拒绝了她。

他不太想陈微末和自由科技再正面冲突。

“自由科技这几年受到的抵制越来越多，甚至遭受了很多大范围攻击。论群体作战，他们还是不如联邦的。”

陈微末还是觉得不安。

“你的精神力…”她努力措辞，“你要强硬一点！”

“…嗯？”

“严防死守！不要被迷惑！”

“…嗯。”

孟乐知想，他大概有些理解了。

“走了，记得吃饭。别被左云都吃光了。”

孟乐知走后，陈微末又开始心不在焉。

在饭桌上，杯口还没怼到嘴唇她就做了倒的动作，水都洒在了身上。

“你可真完蛋啊，让你遛弯散心，结果回来更严重了。”左云一脸恨铁不成钢，“他怎么你了？诀别啊？”

陈微末抬眼甩过一记眼刀。

“好好好我说错了，孟上校那么厉害一定凯旋归来！”左云努力炫饭，她除了陈微末，对其他人的死活都不是很在意，“你要是担心就跟过去看一眼，咱俩搭档还能失手？”

“…我怕擅自行动反倒让他们暴露。”

“我觉得在很多事情上，你有点过于谦虚了。”左云嫌弃地把五官聚在一起，“打仗咱不行，打架咱输过吗？？”

“…这次也不是村头几个人械斗的事。”

“管他呢！走不走！”

“…走。”

.

希泊已经在六十三号基地上空停留很久了，检测结果显示，下面至少有几百人。

然而他们对于希泊的来临完全没有反应。

但他们派下去的无人探测机只要靠近，就会立刻被击落。

而且他们根本没法递消息下去进行谈判。

“他们不正面对人动手，那我们就没法攻击。”戚以然最讨厌这种僵持。

通常为了后续占据道德上风，决不能当先动手的那个。

“怎么没动手？我们的侦察兵就死在里面了！”欧治异常激动。

“我们这次来，打是要打的。”孟乐知看着监视器里的基地瞭望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们是在等自己动手。

可从表面来看，他们没有做任何部署。

“我们的任务…需要留活口吗？”沐风华忽然问。

“是开战，他们以不正当手段获取了联邦的技术，光这一点…你说按照联邦的一贯作风，我们应该做什么？”欧治虽然是士兵，但也不愿提这些默认规则。

“计算好密度，全面空投。”孟乐知直接下令。

相比让士兵下去冒险，不如让他直接背负那些人命。

“…是。”

太空中听不到声音，他们只能隔着窗户，看地面上的建筑绽开巨大耀眼的火花。

单方面的屠杀，希泊还没做过。

“队、队长！”有人慌张报告。

“怎么了？”

“生命检测结果显示，还有几百人！？”

这种规模的轰炸，竟然只折损了几十人？

孟乐知又下令：“停止攻击，放大地面画面。”

硝烟散去，废墟出现在屏幕上，肢体偶尔在断壁残垣间出现，可仔细看，截面并不是肉，而是机械构造。

“队长，这些好像…都是智械？因为里面有生物质能核心，所以生命检测系统把他们认定成了活人。”

“…所以这个基地，没有活人？”戚以轩问，她背后升起一丝凉意，“还是说他们在我们来之前跑了？”

“跑的可能性不大，我们没收到任何消息。”沐风华否决了后一种可能，那就只能是…但如果是自由科技这个组织，倒也有可能。

再次派出的无人侦察机没有再被击落，士兵这才驾驶机甲下去进行地面工作。

军区给希泊的指令是剿灭和调查，作为联邦对自由科技公开宣示不满的开端。

但孟乐知私心是想看看这个基地到底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下去后，直奔基地中枢区域。

用精神力进行试探，这里的确没有活人，他冒险一把，出了机甲，进到残破的设备室内。

他从折叠器里掏出一台没有联邦权限的落后装置，和这里的系统进行了连接，因为这里是分区提供能源的，所以他还能断断续续地接进。

全是一些武器设计的备案，孟乐知看着，的确有联邦的风格。

但他不能轻易导进自己的设备。

他的所有个人行动都只能严格局限在这里。

好在他有现成的数字生命参数可供参考，不用花费太长时间。

碎石还是时不时地从缝隙里掉落，孟乐知了无遽容。

忽然地面开始一阵剧烈颤动，孟乐知还没来得及收装备就被迫进入机甲。

这可不像是普通的二次坍塌。

“队长，外面建筑全面崩塌！你快出来！”欧治给孟乐知传话，声音很焦急。

外面实际情况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欧治只能让孟乐知先逃离可能被埋住的区域。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次崩塌不是建筑自然支撑不住，像见了鬼一样，好好的歪楼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猛烈砸下来。

不光是这一座，周围的建筑也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追着人倒。

而他们还来不及升到半空中躲避，有好几个机甲差点被困在废墟里。

他在外面维护秩序，越想越不对劲。

这城别真的是活的吧？

撤离争分夺秒，在短短几秒内好像长达几辈子，时间变得混浊粘腻，仿佛动作都变慢了。

与此同时，道路两旁发生剧烈爆炸。

这又是什么？？

欧治在逃脱时还注意看了炸点。不像是建筑里的管道收到破坏后的延迟爆炸，这分明是地底下的炸点！

被阴了。

可敌人在哪他们都看不到。又或者说无处不在。

低空飞速划过两道身影，是戚以然和沐风华。他们一边闪避一边精准投放支撑器，让失去地基的钢筋铁柱不至于彻底倒地。

他们还要争取继续在地面搜寻的机会。

欧治看到后立刻跟上，希泊几人不用通讯也能有瞬间配合的默契。何况他这个近战型的机甲更适合在这种复杂地形工作。

在他们临时撤退的时候，有一个小飞行器极快地穿透大气层进入了那颗混乱的星球。

而希泊各个分队的士兵正在反方向行进，聚集在空中，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也只是在小范围内互相警告。

等清点完人数，发现只有孟乐知不在。

戚以然脑子轰得一声，感觉瞬间空荡荡的。她立刻查找孟乐知的定位和此刻的身体机能数据。

刚刚还是孟乐知率先抢救地面地形，只不过他和自己行进的是两个方向。

“队长刚刚…替我抗住一个要倒的楼，让我先走…”有人通过耳机向所有人汇报最后见到孟乐知的情况，听起来他已经要碎了。

而地面上又有一处发生了小型爆炸，在已经快接近平静的土地上显得格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