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船离了扬州, 继续前行,途经江宁、苏州等地。www.zhongqiuzuowen.com接驾的队伍很长, 接驾的排场很大,曦月跟着康熙,也好好地享受了一把众星拱月、高高在上的滋味。
只是,这得花多少钱啊。实在是太奢靡了!曦月仿佛能听到金银如江水般哗哗流淌的声音,而这些银钱, 都是来自于辛苦劳作的万民啊。
曦月不由有些疑惑,康熙的南巡,对江南百姓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巡视河工, 加固河堤, 为万民身家性命提供了保障;但是南巡队伍这一路的天价花费,着实也是他们沉重的负担!
香竹禀报:“娘娘, 苏州织造李夫人求见。”
曦月皱了皱眉:“不见。”这一路上,她不知道拒了像李夫人这样地方官员女眷的求见了。都是同样的套路, 奉承、孝敬、求办事!她哪里敢随便应承?其中还有求官的呢!
她一个后宫妃子,对政事最多也就懂个粗浅的皮毛,让她吹枕头风向康熙推荐官员?这岂不是干政?开玩笑呢,她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片刻后,香竹又进来了, 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描金盒子:“娘娘,这是李夫人给的,说是给四阿哥的生辰礼。”
如今已是六月, 四阿哥前几天刚满十岁,越发出落得似个翩翩少年郎了。
既是生辰礼,不收似乎不大通人情。只是曦月打开盒子时,就惊呆了。这生辰礼,实在是太厚太厚了!银票珍宝加起来,怎么着也有个两万两银子吧?
“退回去!”曦月赶紧阖上,把盒子如烫手山芋一般丢给香竹。只是香竹追出去时,李夫人早就利索地下船走远了。
曦月一筹莫展,只得先吩咐香竹留意着,让四阿哥一回来就来找她,就说她有要事与他商议。
四阿哥过来后,将银票一张张仔细看了个遍,复又放了回去,冷笑道:“河堤工事银钱极度短缺,他们这些官员倒是出手阔气得很,随随便便就是几万两银子!”
曦月问道:“该怎么办?得想法子退回去吧,要是被你皇阿玛知道了,那可是收受贿赂啊。”还是以四阿哥生辰礼为名受的贿赂,她不想连累了他。
四阿哥盖上盒子,自信一笑:“这么大笔银钱上门,退回去岂不可惜?得好好用在正处才是。额娘你放心,这事由我来办。”揣在袖子里转身就去求见康熙了。
当晚,康熙召幸曦月时,笑呵呵地递给了她那个眼熟的盒子:“既是李氏的贺礼,你就留着吧。没得河防工事还得用朕的妃嫔体己银子的理。”原来四阿哥将事情如实禀报了康熙,恳请将银钱用于河工了。
曦月说道:“这本来就不是臣妾的,臣妾不能收。再说臣妾住在宫里,一应用度俱有份例,孝昭和孝懿皇后还给臣妾留了不少东西,臣妾根本用不着这些银钱。禛儿说得对,还是将它们用到应用之处去吧。”
康熙欣慰道:“不愧朕赐你的封号,德也,贤也。禛儿也是个不错的,堪为辅世之贤王,治国之良臣!”
曦月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臣妾虽是深宫妇人,但也愿意为万民出一份力。莫说是李氏等人奉上的孝敬,就是臣妾自己的银钱,要有用得上的时候,臣妾也绝不会吝惜。”
康熙赞叹:“好,好,朕的好德妃!”
次日,康熙就下了令,命地方官员接驾不可奢靡铺张。以后南巡,也以节俭为要吧。
这阵子,康熙巡视了河堤,表面上看起来没有问题。只要定期检视防护,黄河水患想来不足为虑。
只是四阿哥请教了工部干事,还详细询问了堤建的工人,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乐观。问题还是有的,虽然只是些小处,但千里之堤,溃以蚁穴,还是得谨慎小心为妙。
四阿哥禀报了康熙,康熙深以为然,对他大加赞赏,然后把勒令整改的要务交代给了二阿哥去办。二阿哥是太子,康熙决定让他趁这个机会好好地锻炼锻炼。
二阿哥首次被任要务,欣喜不已,大力拍着四阿哥的肩膀笑道:“四弟实为孤之臂膀,若非四弟,孤也不能得了这等好差事!”
康熙的任命,四阿哥没有一点不满。他理解的,他还小,皇阿玛还不放心他揽这么大差事。反正,只要事情能圆满解决,让二阿哥得了这个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阿哥确实觉得这是件大大的美差。油水实在是太足太足了!
二阿哥以整改为由,召见了一个又一个的官员,表现得十分勤勉。四阿哥则是被他派去跑河堤了。
然后,四阿哥千尽万苦查找出来的疏漏,给二阿哥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小小意思”。
官员们奉上厚厚一沓银票:“还请太子殿下行个方便。微臣们这段时间忙着接驾,人手实在不足。不过微臣们保证,等皇上和太子殿下起驾回京,微臣们一定马上修正。”
“至于四阿哥那边……”
二阿哥欣然同意:“孤晓得了。四弟就是这个性子,过于刻板,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官员们心下暗喜,迭声表忠心。
这些私底下的事情,四阿哥并不知晓,也根本没想着要去留意。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身为太子,身为未来的天子,二阿哥会在如此大事上犯糊涂,不把千万黎民百姓的人命放在心上!
二阿哥也没有料到,他这一松手,将来招致的是怎样的巨大祸患。而那个时候,也是他的尊位到头之日了!康熙因为仁孝皇后对二阿哥的疼惜珍爱的感情,在他一次次地触碰为人君底线的过程中,也终有被尽数磨灭的时候!
时间过得很快,特别是快活的游玩时光。御船踏上归程时,曦月回望着广阔的江水,满是依依不舍。
康熙笑道:“舍不得?过几年朕再带你出来玩。”
曦月微微一笑:“多谢皇上。”
浩浩荡荡的船队近了京,众人下了船,换了马车。曦月一上马车,就感觉烦闷得很。比起船舱,比起甲板,小小马车实在是太狭窄了。
再加上时间已近七月,天气炎热得很,曦月成天恹恹的,吃东西也没了胃口。
清晨,香竹提着一个食盒过来:“娘娘,奴才记得在杭州的时候,您最喜欢的就是龙井是仁这道菜了。奴才今儿个特让厨子做了,再配上这鲜爽的干贝银鱼粥,味道肯定好得不得了。娘娘快尝尝。”
曦月懒洋洋地倚在车壁,眼皮子都懒得抬:“本宫没有胃口。”
香竹实是操碎了心,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好歹吃几口。这一路娘娘心情都不错,偏是回京的这两日路上饿瘦了些。六阿哥和温宪格格见了,不定得多担心呢。”
曦月直起身来:“罢了,拿过来吧。”
只是记忆中本该清爽鲜滑的虾仁一入嘴,曦月就觉得腥得很:“这道龙井虾仁,还需得是杭州的楼外楼才做得美味。御厨虽是御厨,这么短时间也就学了个形,没得其中真髓,唉。”
再试了试银鱼粥,曦月更是皱起了眉头:“这银鱼该不会是坏了吧?”
香竹接过闻了闻:“不可能坏了啊,奴才觉着挺香的。”
曦月说道:“天气热,许是没那么新鲜了。”
香竹准备收拾碗碟:“娘娘稍等,奴才这就让厨子重做一份。”
曦月拦住她:“不必了,本宫哪有那么娇气。”勉力将龙井虾仁和银鱼粥吃了大半。
只是不久后,马车一个震动,曦月一个恶心,好不容易吃下的早膳就吐了个精光。
香竹赶紧收拾,一边收拾着,一边眼睛就亮了起来。她跟着曦月已有十年,也经了不少事了,兴奋地说道:“娘娘,您大概是又有了吧?”
曦月直摇头:“应该不会。温宪都六岁了,本宫都没再有孕过,想来这次也只是胃不舒服。”
香竹说道:“怎么不会呢?娘娘您还这么年轻,再怀上小阿哥或小格格是很正常不过的事了呀。奴才这就去禀报皇上!”
曦月轻笑:“本宫都快三十了,还谈什么年轻?”在后宫里头,都称得上是老人了。
香竹笑道:“娘娘年轻,看着顶多不过二十五岁,好看着呢。”乐颠颠地下了马车。
曦月连声吩咐:“先别说有的没的,只说本宫肚子不太舒服,胃口不好!”香竹脆声应下,反正太医是肯定要请的啦,再这么吐下去,吐坏了身子怎么办?
片刻后,康熙带着太医过来。
太医仔细地搭了脉后,拱手恭喜:“皇上,德妃娘娘这是有喜了。”
曦月大惊,真的又怀上了?
康熙大喜:“好!赏!”果然心情好,对助孕很是有利啊。
太皇太后听闻了消息,也高兴得不得了,精神都好了许多。她私下里还跟苏麻喇姑说道:“哀家一定要再活两年,怎么着也得看着这个孩子出生。”
还有大阿哥和二阿哥他们,明年就要娶福晋了呢。太皇太后强撑着精神,想着一定要看到两个曾孙成家,或许还能在她闭眼之眼看到玄孙的出现呢。这一想呀,心里头就有劲啦。
于是这一趟南巡归来,曦月是肚子里揣着一个宝宝回的宫啦。
后宫留守的诸多妃嫔们眼睛都红了,想也知道,南巡这两个月,康熙和德妃两人得是多么地柔情蜜意,多么地恩爱缱绻,这不又造出了个孩子来!
下次南巡,她们一定也要想尽办法跟着去!